前日,一位朋友从国内打电话来,聊着聊着,不经意间问起那里的天气。“还没出梅呢!”。一句话就撩起对故乡的千般思念。是呀,“还没出梅呢!”自己也有好久没有体验梅雨季节雨纷纷的境界了。故乡早就成了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一提起古城苏州,几乎每个人都会想到“小桥流水人家”的诗境。出国,一晃已是十多年,每每遇到新人,问我从哪来,“从苏州来”“难怪呢”,似乎自己的样子和声音就是典型的苏州女人。好在,没有给苏州人失脸面。也读过一些关于苏州的文章,大多是过客游人蜻蜓点水般泛泛而谈。当然,也有工笔好的人士,写到我心里去了。
在苏州生活了十多年,虽然不是那里出生的,但那里的人文山水把自己从里到外染地透彻淋漓。可谓是一方水土育一方人。
去年回国一趟,那是十几年后的第一次归乡。虽还没到“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地步,但当我驻步于喧嚣的街头,梦中的古城,似乎是那天边的海市蜃楼。来来往往的车辆,扩宽的马路,高楼大厦,霓虹灯火,满眼都是新的,再新的,更新的街景。偶尔在一两个角落,还可看到一点白墙黛瓦,小桥流水,可是和这繁华的都市似乎是那样的不和谐。那窄窄的河床,看起来是谁家豪华大院后的小水沟。河的这边是脱了皮的古老粉墙,河的那边是崭新的大厦,极大的反差,让我觉得很伤心。我的旧日古城呢?我年轻时走过的青石小路呢?青柳拂面的小河呢?细雨蒙蒙的小桥呢?我在迷茫中慌乱的寻找。为什么,人类发展一定是要建立在摧毁旧式的美丽的基础上呢?两千五百多年的历史在这弹指一挥间,化作永远的遗憾。
我盲目地在大街上晃着,不由自主地拐到了旧式的私家花园。那古老的幽灵牵着我,无法却步。
儿时,我是不喜欢在园林里嬉戏的。那时的我嫌这些园林十分造作。喜欢和小姐妹们闲逛于小巷街头。看看古旧的牌坊,残墙断瓦。喜欢看人家妇女在河边洗衣洗菜。听那木板敲打湿衣湿裤的“啪啪”声。更期盼有位卖花姑娘走过,向她讨要几枝玉兰花,戴在耳鬓或是藏在娟中。如今街头这样淳朴民风,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匆匆忙忙的人群和张张没有表情的脸。
我只有在这宁静的园林中,重新体会到“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的意境。走在这曲曲折折的长廊,领阅着每一个角落的美丽。古代苏州人真是精细到家,每个门窗,墙洞都被人工巧匠筑造地精致之极。再配上几株青竹,几块假山,在简单中你又能体会道它的清新淡雅的诗意。很佩服工匠们用写实的手法描绘出一首诗来。坐在紫花藤下,让我又似乎沉静于旧时的古城。宁静,没有喧嚣,一阵清风吹过,我仿佛能闻到千年前秋香烧的那柱香。
在这幽静的花园,让我想起一段杜荀鹤的《送人游吴》“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
突然轻柔的吴音飘过耳际,我从梦中醒来。梦能醉人,这绵绵的细语更能醉人。有好久没听到这乡音了。苏州女子说话好听,可苏州女子的内容更好。记得一篇文章形容苏州女子是一滴墨,“淡得很,笔画写在柔软白净的徽宣上,不留心是看不见的”。我认为这十分切切,古城配佳人,这才使苏州显得更加美丽动人。我所认识的闺中姐妹,个个是饱读诗书,犹以灵儿最为出色。她对中西方文化都十分精通,年少时,常和她谈古论今。苏州女子没有北京人那样大大咧咧,而是表现出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而知礼仪;没有上海人的精明能干,而是知取舍;也没有川妹的大胆火辣,苏州女子只是羞涩的如株兰花,从不嚣张,只在不经意间用她们的轻轻柔柔声音唤起你的注意。真正有才华的苏州女,她的手即能提笔挥毫,也能捡起一根细细的绣花针,精心地绣着她的爱情。所以说苏州女正如苏州的丝绸般,质朴中蕴藏着华丽,给人清清凉凉的舒服极致之感。
如今我在这陌生的城市中,不停的寻找我儿时的记忆,可这记忆却被那崭新的亭台楼阁支解得零零碎碎,当阵阵香樟树的清香随风飘过时“好舒服,好熟悉呀”,我才能把零碎的记忆拼贴成一幅朦胧的山水画。
我今天在你博客里胡乱点评,班门弄斧,别介意,也别笑话我呀。
希望看到更多的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