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先生，

谢谢你对拙译的关注，还附上了相关资料。由于翻译时手头还没有任何资料，因此只是根据常理来揣测，似乎唱歌都会是高兴，否则有什么可唱的，但是我忘记了还有“悲歌”。读了你附的简短资料，看来这歌是欢不起来了，倒是颇有“悲歌”的味道。后来我陆续看到一些相关文章，大都把“The Grass Is Singing”译成中性的“绿草在歌唱”，管它欢喜还是悲哀，似乎更保险一些。

你说得很对，在翻译书名时，如果不直译，那就应该在了解全文内容之后再决定。我在从前的翻译中每次都要遇到如何翻译书名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我曾经请教过我的系主任李霁野先生。众所周知，李霁野先生是公认的翻译大家，他的意见当然极其宝贵。在翻译方面，我除了当面向李先生求教之外，还有不少书信来往，所幸我都带到美国来了。现在就把他对书名翻译的见解抄录如下。

德利同志：

来信已到十多天，我因感冒刚好，有点懒提笔，迟复请谅。你的译稿可以找到出路，在这样出版很不景气的年月，是值得庆幸的。

你对一部书译名想不定，这情形常有。我一向照译原字，只要尚可像一书名，但如来信所说的情况，势必另想办法。就书的内容讲，我以为《新欢恶梦》似乎较好。

祝好！

李霁野 三月四日


这封信没有写年头，我也记不大清了。查一查他在信中提到的我那本译著《新欢恶梦》的出版日期，大概是在1987年。请原谅我对《新欢恶梦》的书名多说几句。这本书的英文名子是”Tiger by the Tail”. 这个书名是书中一位老太太对孙女说的一句话的节录，记得整个句子大概是”pull the tiger by the tail”, 意思是“抓着老虎尾巴用力拉”。老太太说这句话的目的是告诫孙女待人接物要谨慎。不要见到一只尾巴就拉，本以为是只可爱的小猫，其实是一只可怕的老虎。这样一个书名直译难度很大，似乎只有意译才能解决问题。于是我就根据全书故事的内容意译成《新欢恶梦》。

故事的大意是，科因受人怂恿，趁妻子回娘家的机会到夜总会找歌女寻欢。结果卷入一场错综复杂的政治命案，歌女被杀，自己也差点丧命。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争斗，才算保住性命。科因之所以险遭暗算，就是他没有看清歌女的真面目，就像只看见尾巴，没有看见老虎，结果拉出来的是一只母老虎，导致新欢变成恶梦。所以我就把此书译成《新欢恶梦》，出版时把“恶”字删除，最终的书名是《新欢梦》。

由此可见，翻译书名是一件颇费斟酌的事情。而书名的准确与否比起其它一些词句更为重要，因此我在翻译书名问题上多说一些。当然在一些词语的理解上也是一样，比如你指出的其它一些意见就非常有道理。我在此一并表示感谢。真高兴，今天收获不小。谢谢。


宋德利 2007年10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