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西敏寺伟人如麻

（上）

女儿说 , 有点可惜了，今天把大把时间放在莎翁故居。“无论如何 , 我们学文科的总要去的。”妻则首肯着。我也想 , 四、五十年才到此地一游 , 值得的 , 只是要告诉后来的亲朋好友 , 你们如果对莎翁不太感兴趣 , 或行程仓促 , 就免此一游吧！

我们拎着厚厚的莎士比亚全集 , 早早地在冷风飕飕的火车站等那回程的火车 , 女儿埋怨，妻不满，大家又回到小镇上去逛了。我买了只取名为 Alice 的野鸭，木制的，女店员在凄凉的天色气自言自语 : “ Alice ，你就随这位先生飘洋过海去美国吧”。

“啊，啊，还说去西敏市呢，我看赶不上了！”女儿撅着嘴说。

好不容易赶回伦敦，看莎翁剧院，想给莎翁之旅划个句点，太晚了，关门了，就在剧院门外百无聊赖地望一望，去 picadilly circus st 地铁站下车，到 ABERDEEN ANGUS 牛排屋吃牛排了。

晚上就在那里恶补明天要去的有关西敏寺的常识。

行前就听在伦敦住过一些时日的好友胡先生说，去伦敦，莎翁故居啦什么的可以不去，但西敏寺则一定要去。

话说着西敏寺与英国历届国王及女王有着很深的渊源。第一位是英王爱德华，也有称爱德华忏悔王的，他于 1040 年登位。是他大兴土木建造西敏寺的，可是 1065 年的完工奉献礼，他却因体弱多病无法参加，八天之后他就去世了。直到现在，英国的国王都是在这里举行加冕礼。

在英国的历史、艺术、政治史上，西敏寺都有很重要的地位。很多国王、女王、诗人、政治家、主教，都被安葬在这里。最早葬在这里的诗人是乔叟 ,140O 年他被安葬在寺里的诗人区。邱吉尔的坟墓则在无名英雄墓旁，墓前有一柱大理石墓碑。英女王伊莉莎白一世与她的姐妹玛丽安葬在同一墓窖里，墓上有她的白色大理石雕像。大祭台后方祈祷室中千疮百孔的圣坛内保存着西敏寺创建人英王爱德华的遗体。

于是，我们就盼着天亮了 , 好去西敏寺。

（中）

西敏寺为哥特式建筑，数个由彩色玻璃镶嵌装饰的尖顶并列在一起，在晴空中美轮美奂，令人叹为观止。那天，是 05 年 3 月 30 日，星期三。

我们懵懵懂懂地走着走着，就撞见一片铁栅栏围着的豪华墓区。先是看见一些大理石铸就的灵柩，其上，雕镂着作仰卧状的王公贵族，有男有女，气度轩昂、妩媚，两颊肃然，双手合拢，向苍天敬拜。棺柩的四周，有一些或雕塑，或泥捏的彩色小仆人，成群结对，双手也是合拢的，象是拜谒苍天和他们的主人。

我们赶紧去寻觅我们心仪的伟人的墓穴。英国大诗人、大作家乔叟曾给这个世界留下多么深远的影响，他死后的遗荫，在伟人如麻的西敏寺，也不过片席之大。

妻发现了写下无数纯洁无瑕，又略带忧郁的童话诗的浪漫主义作家王尔德的“地碑”。据说，由于伟人众多，不得不将棺椁竖起来埋放在地下，最终还是无处插针，才开始将伟人向圣保罗教堂转移。

我们看到了斜靠在一摞书籍上，交叉着双腿，装模作样地和人聊天的莎士比亚的雕像（有了假莎翁的联想，我觉得他“装模作样”了）；看到了代表进化论始祖达尔文的那块大理石地砖；看到了地球仪和边上搅动世界的伟人牛顿，不过他当时还不被世俗社会所重视。

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走过了淡泊的丘吉尔和红花簇拥的无名英雄墓穴。

（下）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埋葬着最多伟人的室内墓园，我们知道伊斯兰教徒无论贵贱是没有坟墓的，而佛教的庙宇里只有那些相貌酷似，让你永远无法记住 , 只凭行为举止来区分的十八罗汉、大小弥勒、似女若男的观音……

我不准备把西敏寺的室内墓园称天堂，也不提“地狱”这两字，我甚至想在那些洁白光亮的墓穴边上休憩，或在爱德华一世的“命运之石（ scone ）”上稍坐片刻。

我把这里称“中土”，是人类通往天堂、地狱的桥梁、转折点、栖息地，这里正在举行一场让你流连忘返，场面宏大的派对、盛宴。那些在人间无法相聚的前辈后裔、冤家政敌、孽仇情敌，关了门，全麇集在西敏寺温暖的殿堂里，夜夜魅影幢幢，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天下那有不散的宴席？”而在中土，这场盛宴是永无止息的。想入非非之际，我不免奢望挤入这场万古长青的派对，和伟人们同榻共眠，附仰他（她）们如蓝似菊的鼻息，倾听他们文韬武略的教诲。

从此之后，我对死亡不再恐惧：齐聚了千秋万代，那里的“人”比世上的人还多呢，既便乘风归去，也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