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疑人可用（三,上）

 3    江涛今天到洛杉矶城中区“灰狗站”（Grey Hound  bus  station）去接他当年北国冰城大学的同事，研究明、清杂记小说的访问学者纪教授全家。

纪教授年届四十，风华正茂，在美国东部的耶鲁大学做完一年的交流项目，就携妻儿回国。回国之前，来个全美顺道游，今天是坐“灰狗”长途车从旧金山来。

纪教授回国有两大理由：一是美国的大学教授其实只是兜售知识的销售员，学生就是他的客户，客户要是不满意，动辄就会把教授告上学生法庭，弄不好，教授就得走人，要在美国当中文教授，那就更可怜了；二是，中国那边他是带硕士研究生的教授，正有招博士的可能，国家给他特别贡献津贴，冰城大学让他住四房一厅的教授楼……

纪教授看江涛衣着普通，可能在美国混得也不怎么样，怕他心理不平衡，就给他戴高帽说：“你和妮可儿要是留在冰城大学，双双都已是正教授了！”

江涛正在高速公路上换道，赶紧说：“那可一定，那不一定。”

江涛和纪教授一家在贯穿洛城、风尘滚滚的十号高速公路上谈天说地，扯东扯西，却只字不提他们将要抵达的目的地——位于百万山庄的丽屋大宅。

江涛在这里卖了个关子，他想测测纪教授一家看到他家大宅时的第一印象，第一种心理反应。

百万山庄已在朦胧的睡意中，绵延无尽的白栅栏在道路两侧浓黑得化不开的草地上闪烁着隐约的光芒，有些筑在山坡的豪门大宅的轮廓线重复着阴森的门面，向江涛的座车压来，座车的来宾侧了身子看。

江涛的座车放慢了速度，在一条宽阔的马路中央打起富有节奏的左拐灯。左边的草地漫无边际，有一幢饰着无数小方窗的二层洋楼高高地耸立在那里，黑黢黢的阴影切割了星光迷蒙的天幕。

“都是你们的房子啊？真大！”纪教授十二岁的儿子哇哇大叫起来。

纪教授夫妇却突然沉默起来。这沉默的长度足足有十分钟，直到大家卸了车上的行李，双目偶然瞥一瞥环形车道外水湿的草地，草地上红砖黑瓦的古井屋，古井屋里被华灯照亮、争头探脑的海棠，这海棠满目猩红，枝叶和花朵一年到头艳丽鲜明，并不独独钟情秋风萧瑟的季节。

走过花径，走过厨间，面对二层楼高的大厅，以及厅中盘旋而上的，宽大可容数人并行的楼梯道，纪氏夫妇才打破沉默，由衷地赞叹起来：“真大，这房子可真叫大！” 

“北京的部长也住不起！”纪太太恭维地说。

“啊，部长！？”江涛正在品味纪氏夫妇那十分钟沉默的缘由，想说什么来着，怕来宾说他太骄傲，抿起嘴不说了。

妮可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电视就睡过去了。这会被江涛唤醒，和客人见面，大家寒暄起来。(未完,马上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