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母,为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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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社会变险恶了,还是我心变冷酷了?

(2007-11-02 01:16:48) 下一个

父母的记性总是很好,有时候,那些关于我的细节,在他们嘴里,一讲就是一辈子。前两天,跟他们谈起女儿的善良,他们又告诉我,女儿跟我小时候怎么怎么像,不知不觉地,又把话题扯到了我儿时的故事。

七十年代,中国的物质水平还比较低,钱的面值也比较小,通常,1分钱就能买块糖,5分钱买包话梅,7分钱买雪糕,14分钱就能吃二两冷面。我提这些,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吃零食,常常把父母给我的零用钱就花在这上面了,而我的消费能力也只有这些。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看到弄堂口多了一个叫花子,衣衫褴褛,满是污垢,跪在地上,面前还放着一个掉了很多搪瓷的洋开碗,和一张写满字的乞讨书,上写家境贫寒,老家发大水,老母病重,孩子残疾,等等。我站在那儿,一字一字地读完,摸摸口袋,里面还躺着我要买奶油桃片的5分钱呢,想都没想,就毫不犹豫地掏出来,放进了他的碗里。在回家的路上,我也没有像作文里写的那样“ 做了一件好事,心里特别高兴”的感觉,只是加快了脚步,一口气跑上四楼,见到父亲刚回家,我脱口而出:“爸爸,给我五分钱。” 父亲问:“为什么,不是早上已经给过你了嘛。”我说:“我刚看到一个讨饭锅子,很可怜,没饭吃,我要再给他点钞票。”父亲听了,一定是愣住了,我想。只记得他说:“ 小孩子的良心真是善良啊。”他马上给了我钱,如了我的心愿。这件事,父亲一直记忆犹新,每次讲来,就像发生在昨天,我依旧是那个助人为乐的红领巾。而我现在想想,也为自己当初的行为感到吃惊,孩子的天性真的是那么纯洁,天真,善良,包括你和我。

到了八十年代,改革开放,日子稍好,买东西的票证都已取消,我积攒的零花钱开始用“元”来计算了。乘车上下学,换两部车子,4分和5分的车票,25毛的粘纸明星照,有时候再来个油墩子鲜肉大包什么的,买那么多后,口袋里还能剩点板板呢。在两个车站之间,要路过一块空地。那天,远远地就见那儿围了一圈人,还不时传来鼓掌声吆喝声。我和同伴也跑去凑热闹,我们人小,很快就挤到了第一排,原来是个江湖艺人光着膀子在杂耍,他卖力地表演喷火,劈砖,弯铁棒,嘴里还不停地喊着,累得汗流浃背,把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青少年看得一愣一愣的,和他作伴的小猴,也非常通人性似的,叫它干什么就干什么,无一失误。完毕,小猴跳到主人肩上,走到人前,伸出帽子,来收“门票”。围观的群众拍手叫好,有的从口袋里掏钱给他们,有的就趁混乱之机跑开了。我和同伴好像商量好的似的,都停在原地,分别掏了5毛钱,等他来拿。到了我们跟前,大侠照例说谢谢,还对我们说,祝你们学业进步。我们听了,心里也挺开心,既看了表演,又得了好彩头,这钱,没白花。他们是在靠自己的劳动挣钱,街头卖艺,有何不可?可是,也有一些卖狗皮膏药的江湖郎中和以次充好的黑心小贩开始混迹于市了。比我更善良的母亲,就上了两次当。母亲常说,他们怪可怜的,说了那么多好话,你不买怎么好意思?结果,一次,母亲买了一包包治跌打损伤的树根回来,另一次,花了一百大洋买了一套都有缺口的瓷碗回家,当然被我们数落了几句,父亲说:“ 现在什么世道,到处都是假货,你还相信他们?” 母亲还在辩解:“不要把人心都想得那么坏嘛,算我救济他们好了。”可从此,母亲再也没有上当了。

时间到了九十年代了,这样的江湖混混已经无路可走,他们的劣性已经被媒体反复报道,提醒老百姓千万别上当受骗。要饭的方式因此变得多样化组织化神秘化了,捡垃圾的可以变成百万富翁,白天要饭的晚上摇身一变,成了出没高级娱乐场所的老板,这样的“传奇”已经屡见不鲜了。大家都在为一个“钱”字拼搏,各显神通。我和当时还是男友的老公走在大街上,突然跑来一个邋遢的女孩,拽着老公的衣服,口里开始背台词:“叔叔阿姨,请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一块钱,老天一定会保佑你们的。。。”老公一直呆在学校,哪见过这个场面,准备掏钱,却被我一把拦下,挽住他的手,口里还像汤唯一样蹦出两个字“快走,快走”,疾步往前走,事实上是连走带跑地火速离开,只听见那原先还可怜兮兮的孩子嘴里开始吐脏话诅咒我们了。我哪敢理会,又哪有胆量去教训这小鬼头,万一那成群结队的孩子冲上来可咋办?等到我们走出她们的包围圈,总算松了口气,劳工不解地问:“刚才给她一块钱不就得啦?”“不行,你懂啥?”我给他上课,“她们都是假的,有组织的,你给了一个,就会有一群来,你就跑不了了,要是你不给任何一个,你就有的好看了。”我真惊诧自己说这话的镇定和理直气壮,我的心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坚硬冷酷了,面对被人口贩子掌控的无能为力的小孩,我居然能够无动于衷?我父亲嘴里口口声声唠叨的善良女孩哪里去了?是这残酷险恶的现实让我的心变得虚伪世故麻木不仁了吗?我有些茫然。

如今,我的孩子也到了懂事,开始学习分辨是非的年龄了。他们就像我小时候那样纯洁,他们眼里的世界是美好的,充满喜和爱的,我真切地希望他们幼小稚嫩的心灵永远保持着一块净土,我宁愿让她们相信世界上仍然有小仙女,她们飞到哪儿,哪儿就是阳光灿烂,鲜花满地,和平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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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李老师 回复 悄悄话 文化走廊网友留言:
•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的中国正在为社会的堕落一天天的付出代价! -雄霸- ♂ 给 雄霸 发送悄悄话 雄霸 的个人博客首页 (0 bytes) (2 reads) 11/2/07
• 这样的文章值得导读! -lingyuan- ♂ 给 lingyuan 发送悄悄话 lingyuan 的个人博客首页 (93 bytes) (30 reads) 11/2/07
• 也真希望品德高尚的人的善举能影响环境啊。 -李老师- ♀ 给 李老师 发送悄悄话 李老师 的个人博客首页 (0 bytes) (4 reads) 11/2/07
• 顶!!! -江上一郎- ♂ 给 江上一郎 发送悄悄话 江上一郎 的个人博客首页 (0 bytes) (4 reads) 11/2/07
• 是社会前进了,我们落后了。是卫星上天了,红旗落地了。 -挥一挥手- ♂ 给 挥一挥手 发送悄悄话 挥一挥手 的个人博客首页 (0 bytes) (5 reads) 11/2/07
• "卫星上天,红旗落地。" 这个俺要顶你, 不过 -老粗- ♂ 给 老粗 发送悄悄话 老粗 的个人博客首页 (21 bytes) (26 reads) 11/2/07
• 社会变险恶一点,你的心变冷酷了不少。:) -巴尔- ♂ 给 巴尔 发送悄悄话 巴尔 的个人博客首页 (944 bytes) (83 reads) 11/2/07
• 谢你的良言,就像一面镜子,再次照照自己,提醒自己的心 -李老师- ♀ 给 李老师 发送悄悄话 李老师 的个人博客首页 (22 bytes) (26 reads) 11/2/07
• 回复:你的心变冷酷了不少-万元?真得不多!钱不能买来善良! -丑女的天空- ♀ 给 丑女的天空 发送悄悄话 丑女的天空 的个人博客首页 (0 bytes) (1 reads) 11/2/07
• 一切都在变化,都在向钱看, 真的很无奈. -老粗- ♂ 给 老粗 发送悄悄话 老粗 的个人博客首页 (0 bytes) (3 reads) 11/2/07
• 这世界就是冷酷,问问伊拉克人吧。有公道有正义么? -丑女郎- ♀ 给 丑女郎 发送悄悄话 丑女郎 的个人博客首页 (0 bytes) (4 reads) 11/2/07
• 顶好文! -瞧一瞧- ♀ 给 瞧一瞧 发送悄悄话 瞧一瞧 的个人博客首页 (0 bytes) (3 reads) 11/2/07
• 我看是变进步了,是我们观念落后了 -丁庄秀园- ♂ 给 丁庄秀园 发送悄悄话 丁庄秀园 的个人博客首页 (0 bytes) (2 reads) 11/2/07
• 不管世界怎样,保留一份对美好事物的执着之心总是好的 :) -blueMoon:)- 给 blueMoon:) 发送悄悄话 blueMoon:) 的个人博客首页 (314 bytes) (22 reads) 11/2/07
• MM心真好,说得也好。从天真到冷漠再回归善良,这样过程就是 -李老师- ♀ 给 李老师 发送悄悄话 李老师 的个人博客首页 (44 bytes) (9 reads) 11/2/07
• 小孩子天真,对世界充满爱, 觉得世界很美好; 大了,认识了一些丑恶 -乱弹- ♂ 给 乱弹 发送悄悄话 乱弹 的个人博客首页 (74 bytes) (11 reads) 11/2/07
• 真是好文章,绝对同感。 -淑女司令- ♀ 给 淑女司令 发送悄悄话 淑女司令 的个人博客首页 (38 bytes) (22 reads) 11/2/07
• 在70年代时,我只有几岁。我妈曾给了一个自称孤儿的男孩5 -nnong- ♀ 给 nnong 发送悄悄话 创建自己的博客 (360 bytes) (25 reads) 11/2/07
• 慢慢来吧,总体在变好。 -二野- ♂ 给 二野 发送悄悄话 二野 的个人博客首页 (0 bytes) (1 reads) 11/2/07
• 回复:为了让孩子的心永远健康不变冷酷-我把他带到澳洲! -丑女的天空- ♀ 给 丑女的天空 发送悄悄话 丑女的天空 的个人博客首页 (0 bytes) (2 reads) 11/2/07
• 好,再加点部队式训练就更好了。:)) -李老师- ♀ 给 李老师 发送悄悄话 李老师 的个人博客首页 (0 bytes) (1 reads) 11/3/07
如水人生 回复 悄悄话 眼前好象见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做了善事之后,一蹦一跳地回家了,好幸福的样子。
womaninhome 回复 悄悄话 现在很多人利用别人的善良来欺骗,所以,小心点还是对的,你没有做错,换了我,我也会不让老公给钱。
风中秋叶 回复 悄悄话 读此文,固然读到了李老师善良感性的内心,但感悟更多的是当今社会向浮躁与不轨下滑,人心内里的善良与同情心也被block了。真是难言感觉。
sunnywindyrainy 回复 悄悄话 回复米兰的评论:
米兰在逻辑推理李老师的年龄,有意思。
什么时候大家在悄悄话里把这个悄悄话悄悄地说出来吧。
Have a nice week.
米兰 回复 悄悄话 世道在变,人心也在变...阿妹啊,七十年代就已经上学啦...呵呵...周末快乐噢...
LingYuan 回复 悄悄话 祝贺上导读!文章确实好,很感动.
有没有因为善良受过挫折?
悟空孙 回复 悄悄话 善良的心永远是善良的,世道在变……
幸好我们的孩子生活在一个相对美好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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