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看到或触摸到我下巴上那块小小的伤疤时,不由的就会想起那年去给姥姥扫墓的一段经历。
那是一个冬天,是姥姥去世后,我第一次回国探亲。姥姥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亲人(详见‘我的外祖母’一文章)。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去看看姥姥,为她老人家烧柱香磕个头,偿还我这几年来的心愿,请求姥姥原谅我未曾尽孝,弥补我内心的愧疚。
姥姥去世后被妈妈安葬在老家故里,离津城三四个小时的车程。那天,我和老公起了个大早,直奔长途汽车站。十二月的北方,已是数九寒天,黎明前的早上更是寒风凛凛,这几年悉尼四季如春的生活,早已淡忘了中国北方冬天严寒的味道,虽已是武装到牙齿,仍感到阵阵寒风刺骨。
天还没亮,我们已赶到长途站,终于赶上了第一班车,这样当天就可以赶回来了。车启动了,早上的雾气依然未退。车子驶出城后,雾气似乎愈来愈浓了,这股雾气慢慢的在空中凝聚成了雪花开始飘落下来,在地上融化,又被冻结成薄薄的一层冰。凭自己多年开车的经验,知道这次是遇上了开车人最忌讳的恶劣天气。明显感觉车子在减速。哎,真后悔自己忙不择日,出来之前没有查看天气预报,现在只能祈求上天的保佑了。
突然感到车身有些异样,抬头一看车头已失控滑向路中,继续向对面的车道滑去,随着售票员的一声大叫:大家小心!轰隆一响,两辆大客车迎面撞上了!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觉得好像老公抓住我,觉得自己的下巴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紧张的我并未感到疼痛,只听坐在身边的老公问:你没事吧?啊,血。这时才感到下巴很痛,血从伤口流出。伤口并不大,却很深,流血不止。幸亏当时车速很慢,全车只有我和一个男孩子流血受了轻伤(男孩子伤到鼻子),其他人都还幸运。可是我们的客车撞的不能开了。这里地处荒郊野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司机答应帮我们拦车,并退票算作赔偿。
看看时间已近正午,路程还剩三分之二,天气仍不见好转,加之我的伤,看来今天此行难成了。扫兴地搭上回程的车, 一路上心烦意乱,忘记了伤痛,胡乱猜想着;今天的一切,一定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一定是姥姥不肯原谅我,这么久才来看她老人家,一定是姥姥要给我留下些纪念,让我永远不要忘记她。一定是,一定是。
其实,这几年来我的内心一直很矛盾,我好想好想飞回去看她,在墓前为她烧一炷香,我还常常在梦里见到她。可是,我又害怕又不忍心见到她孤孤零零,常年累月置身在那荒地黄沙。
经历了一番情感和旅途的波折,最后,我终于来了,终于泪眼婆娑的面对姥姥沉睡地下,凄凉之至,心痛如绞,不敢相信这里真是姥姥的归宿?! 不,我相信姥姥的灵魂已升入天堂,跟随着我们一起远渡重洋,她绝不会孤独,她会始终在那里注视着我们,陪伴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