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比較少寫文章了，大概就是忙了一些，幾乎所有的同事見到我都問做系主任忙不忙？我說還好，都是工作。這樣的回答大概讓很多人驚奇，因為他們印象裡那些行政的事務是很累的，所以系主任一般都不上課，而且還會忙不過來。所以剛接手的時候，曾經要設一到兩個副主任，比我們小一半的系都有一個系主任小團隊，這樣可以分擔一些事情。可是過了最忙的一個月，發現都搞定了，也沒人再提那些分派工作的問題了。甚至我都還在教課，尤其是春季有兩個人體課，我還是排了自己上，工作量並不是我考慮的問題，對我來說帶學生畫畫是最根本的價值所在。

剛剛上個禮拜，我們教師的畫展在學校畫廊開幕了，我放了一對雙聯畫，因為是裸體，很多場合不適合發布出來，我跟學生講自己有一點擔心全裸體在學校展示會不會有一點問題。還好反應不太負面，那個學生在開幕的時候來，說：你看！你的作品特別受歡迎，因為我們這個時代不是以前的了。有位新近來自南加大的AI教授自拍了跟我的合影，雖然有些變形，我也很不自然，但是她貼在網上了，校長看到了還幫我們轉發出來，現在的教會大學也的確開明了。

對我來說，藝術、尤其是繪畫就是我自己的一種日常，有老師身體不適了，我就會主動去代課，因為可以跟學生一起畫畫！我走進教室的時候，學生們都很開心，像看見老朋友一樣。他們記得我上課喜歡放什麼音樂，知道我喜歡坐哪把椅子，甚至清楚我又會要他們去削鉛筆，可是這次他們馬上說：工作室新買的兩個電動鉛筆刀，可以削出很長的那種鉛筆芯。我笑了，其實那就是我這個學期買的，他們還不知道呢；我還兼著工作室主任的工作，因為工作便利，最近更新了不少工作室的舊傢伙。

十多年前第一次來學校面試的時候，我就在這間工作室裡示範畫人體，當時參加評審的有當時的全體老師和一部分學生，有一個學生當時就投了我一票，最近看到我貼在社交媒體的展覽圖片還問我：漢！你記得我當年投票你的嗎？我說記得，你當年畢業展畫的是狗。他很開心，因為他現在都是畫抽象的了，沒想到我記得他。有一次整理學生的作業出版，需要找到作者，我使勁查以往學生的資料，竟然看到我現在新聘的老師當年的照片，想起來那時候她的樣子，真想像不到她今天能夠在專業的道路上成長發展這麼多！我告訴她我去看她當年的照片的事，她也感慨萬千，其實她當時修了我不少課，甚至有一個獨立工作課程，就是跟著我學習的，我怎麼忘得一乾二淨了呢？！

這樣想想，我就好像看到了將來，等我不做手頭的工作了，最終還是畫畫的。我到茶水間泡一個茶，就是系秘書買的帶泡茶，把茶葉包在開水裡升降二十次，沉沉浮浮，把茶葉有顏色的汁透析出來以後，就可以扔了。我想人生也是一樣的，在沉沉浮浮中折騰二十年，把芬芳釋放乾淨以後，差不多人生就會退場。雖然最終都會退場，有二十年的價值也是足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