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跟母亲通电话, 母亲叹气的说: 你们美国的月亮肯定不如中国的圆! 我一楞, 这个在小时侯曾经困扰我很久的问题无由来的又冒了出来. 我就真的站到了窗前, 但见那一轮淡月, 扁扁胖胖的, 既不明亮, 又太臃肿. 这样的月亮, 实在让人无法遐想里面住着一个倾国倾城又梨花带酒的婵娥. 面对着这样的月亮, 苏大才子恐怕也无雅致指月相问 “不知天上宫厥, 今昔是何年”了吧? 面对着这样的月亮, 李太白要是再多喝点, 他的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也许就要改成 “举杯邀清风,对影成杨柳”了-- 这月光实在是忒暗了.
记得17岁第一次离开家乡, 去千里之外的城市上学.母亲送我一本彩色封面的日记本. 封面上印着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 下面附着那首《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开学的第一个礼拜, 就是中秋节. 那天晚上,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 感觉到窗外的明月特别的亮, 甚至暖暖的照在身上. 我是搂着那日记本入睡的.
因为农历八月十五的中秋节总是在阳历的九月份, 所以从上大学以后, 就再也没有在家乡的父母身边一起过这个中国传统的团圆节. 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 这几年, 连续三年回国过年, 每一次都象是为了完成任务. 第一年, 是把女朋友带回去给父母看; 第二年, 是回去办婚礼; 第三年, 就是带着孩子了. 父母从来不曾抱怨我们回去的次数太少, 尽管他们额头上的皱纹越来越多, 尽管国内的大街小巷在节日里到处传唱着 “常回家看看”.
也习惯了在北美的感恩节去嚼那塞满花生果酱仍淡而无味的火鸡. 还是更喜欢在中秋节的夜晚泡上一壶西湖龙井, 摆上一盘水果, 妻子把从唐人街买回的刚出炉的美心月饼切成小块, 各种口味的都尝上一口. 在阳台上徐徐的秋风下, 喝一口茶, 咬一片莲蓉双黄月饼, 亦是满口留香. 惬意时, 脚底下一条哈得逊河, 也仿佛体会得到 “海上升明月, 天涯共此时”的意境.
一高兴, 就把刚满一岁的小女儿拉到怀里. 嘴里还念念有词: 吃一口中国的月饼, 你就是100%的中国人了! 小家伙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前两天周岁抓周, 她竟然舍弃了平日玩不释手的鼠标和I-POD, 毫不犹豫的趴在了一本《辞海》上, 令我和妻子甚感欣慰. 虽然事后发现, 她更多的是把《辞海》用作垫高的工具, 来抓桌上的巧克力. 那又怎么样呢? 《辞海》原就是 “工具”书. 看来女儿对中华文字具有天生的领悟力.
小时侯我经常趴在妈妈怀里, 缠着妈妈问月亮有多远. 妈妈总是说很远很远.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月亮原来有故乡那么远. 所以我们不管走到哪里, 只要一抬头, 就可以看到月亮, 就可以看到故乡!
雁归秋2007年9月25日写于中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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