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

寒假后陆翔回到学校，他的心仿佛冻成了冰。那天请简小娟吃饭，送她回去后，他再没和她联系过。他曾到职工医院附近徘徊，可下不了决心见她。回校后他几次想给她写封信，摊开信纸却不知怎么下笔，甚至不知怎么称呼她，还称她小娟吗？既然要分手，就不能这么亲近。简小娟？连名带姓，象是写公文。唉，小娟呀，你怎么偏偏摊上这么个妈？他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简小娟的照片仍放在他身边，他常常忍不住拿出来看。照片上的简小娟笑容依旧，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小娟，好久没联系了，你还好吗？你能想到我现在的苦恼吗？你为什么不来信？如果我告诉你我家里要我和你分手，你会怎样？

这是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课都上完了，大家在忙着做毕业设计。陆翔的毕业设计进展得很慢，他做着实验便会发呆，问他话又不答，同组的同学都奇怪，陆翔这是怎么啦？

陆翔被班主任老师找去谈话，他知道自己这阵子状态不佳，低着头准备挨训，可老师的话听了半天才明白，他研究生落榜了。这次考试大家都考得不错，系里准备录取四位考生，他总分排第四，按说应该录取，可第五名是系学生会主席，系里早已内定录取，而且将来要留校重点培养，对他这样成绩不错但没有什么特长的学生，只好忍痛割爱了。

陆翔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被这个消息惊呆了：“那 … 我 … 我 … 我怎么办？”

班主任安慰他：“别着急，你平时成绩不错，这次研究生考试分数又很好，应该找得到地方读研的。你可以到其他学校跑一跑，我也可以帮你找咱们过去的毕业生问问，看有什么地方能录取你，好不好？”

陆翔不是个能闯的人，让他自己找学校读研，他茫然不知从何下手。还好，班主任很快联系到一位过去的老毕业生，他工作的学院因为没有名气，研究生没招满。陆翔去面试了一下，人家很满意，很快录取通知书便来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在名牌大学读了这么多年，突然要去一所从没听说过的小学院，他感觉自己被发配了，而且并不是因为他的成绩不好，这让他觉得很窝囊。他在沮丧中度过了大学最后的日子。

大学毕业后，他到那所毫无名气的学院报到，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那所学院破天荒得到了一个公派出国读博士研究生的名额，而他的外语考分是所招研究生里唯一一个超过及格分数线的，出国读博非他莫属。

出国手续和准备工作出人意料地顺利，他心里还有一件事放不下：该给简小娟一个交待了，不能让人家不明不白地悬着。

陆翔在职工医院门口等到了刚下班的简小娟，见到他她愣了一下，便向他走来。几个月不见，她瘦了一些，显得有些憔悴。她探寻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见他表情沉重，便明白了几分。她跟着他默默地走到医院旁边的海滨公园，他不知怎样开始，半天才打破沉闷：“小 … 简，好久没见，你还好？”

“唔。” 她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我 … 是来向你道别的，我很快就要去美国读研究生了，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不想耽误你，我们 … 只好到此为止了。” 这不是他的心里话，但是他必须说的话，他已经反复练习了无数次，现在他象背书一样讲出这句话，觉的自己的声音生疏得象个陌生人。

她又点点头，两行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无声地滑落。尽管在意料之中，真真切切地听到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心碎。她连忙背过身，两手捂住脸。

他心都要碎了，声音直打颤：“小娟，对不起。”

她不出声地哭，哭得浑身直颤。他实在看不下去，伸手去扶她的肩，她象触电一样闪开他的手，带着哭音说了一声：“我得回家了。 ” 便急急地走了。

他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空空的，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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