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 (10)
2015 (94)
水静天蓝,红衰翠减,万山肃穆,斜阳挂冷,极目深处,一片空灵。儿时的好友突然去了,去的是那样毫无征兆,去的是那样突然。说是与女儿打羽毛球,打了一会儿累了,坐下来休息,竟再也未能站起来。生命脆弱,脆弱如此,一个男人可以在壮硕之期说走就走。 儿时好友有三,过世好友一直走背字。我们两个都上了学,他却屡考不第。由此抱怨父母小时候送错了幼儿园。我们两个都是姥姥看大,很是羡慕他能上那么好的幼儿园。他班上的幼儿园老师照料孩子睡觉很有一套。个个孩子睡得昏天黑地,不哭不闹,多次受到表扬。没想到的是,最后被人揭发她偷偷的给调皮孩子喂食安眠药。好友是被喂食最多的一个,自感因此脑子受损,学习一直不上路。好友自幼喜画,素描画了几年,已有相当的功底,想攻油画,一试色彩怪怪的,去医院检查,红绿色盲,最严重的一种。好友喜欢驾车,却一直拿不到驾驶证,不知怎么最后搞到了驾证。问他开车如何辨别红绿灯。好友说;他只看亮灯的位置,不辨颜色。笛子吹了十几年,一直笛不离身,一个军绿色的笛套,走到哪儿背到哪儿。几位好友野游,见山吹山,见水吹水。青石野柳,古道荒亭,或坐或依,或站或行,无处不印刻着好友的身影。笛声委婉,绿柳拂水,轻鸿飞扬;笛声激昂,铁蹄踏冰,风萧水鸣。一手好笛,却因是自学的野路子,不合那些“专业”们的口味,只能自吹自娱,在朋友圈子找乐儿。就是这点儿爱好,也因慢性心肌炎作罢。喜好文艺,好不容易混到青年艺术剧院打杂,却赶上剧场拆迁,职工遣散,留职停薪,自谋出路。一直在家画画写写,足不出户,仅存的几个钱放在股市翻炒,偶尔能得几个小钱贴补家用。曾送我手书周敦颐的《爱莲说》,几经搬迁不知掉到哪里了。 好友的女儿与我的女儿相差一岁,三岁开始练体操。记得一次全家来访,谈到女儿的本事,好友好生得意,当场让女儿展示一下。那个时候好友的女儿刚刚六岁,不懂深浅,爸爸的话音未落,猛一栽头,来了个头触地的腾翻,“咔嚓”一声脆响,让所有的人一惊。好友赶紧拉过女儿轻柔头顶,又抬起头面带焦虑,强笑着安慰我们;“没事,没事,她把地毯当成体操垫了。”地毯只是最简陋的化纤毯,薄薄的一层铺在水泥地上。这一磕不知会给孩子带来怎样的伤害,一直是个挂念。好友的妻子是个普通工人,地道的老北京,往上几辈人都是宫廷里的御厨,她的姥爷与溥杰关系很好,好友亦曾送过我一幅溥杰的字。友妻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姥爷到十几岁,姥爷去世后成了真正的孤儿。对于他俩结识的故事不是很清楚,只在他们婚后到过他们居住的小院。院落自成一体,一门两进,离政协礼堂不远。小院不大,灰墙灰瓦,两人住在前院,后面的小门紧闭,是姥爷曾经住过的地方。一棵枣树高高地越过屋脊,枝枝蔓蔓遮盖出半个院落的阴凉。第一次见面,好友的妻子话语不多,斟完茶,即转身到厨房忙碌。一顿有着宫廷御厨水平的炸酱面让人至今难忘;十一道菜码,十三种小料,筋道滑润的手擀面。好友有好妻没好命,这么早的离去,让人痛心痛肺,深深地惋惜。好友妻的命更让人心碎,如今母女相依,举目之处再无一个亲人。 最后一次与好友见面是在城铁上。好友说他搬到了天通苑,原来的小院被拆迁了。给了我电话地址,由于忙一直没有去过,匆匆一别竟成了永别。万物祥和,我心如麻。层层细浪道道痕,不忍回首偏回首,怎奈手足情亲。叹当年,壮语豪情各有志。悲如今,阴阳相隔难再逢。风过千层浪,平地起萧墙。隐隐处笛声如旧,何事苦淹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