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 北 串 门 “先生，真抱歉，” 身穿紫蓝色制服的华航服务员弓身八十度侧头对我说。“您要的牛肉饭没有了。给您换海鲜好吗？”。小园脸上眼角嘴角流洒出笑意。 “可以啊。”为了这甜蜜的笑，换成稀饭也没关系。 “不好意思喽。”她一阵清风般飘走。 心头一阵瘙痒。‘不好意思’，哦，这四个字久违了。迁居曼谷之后，好象就成了绝响。以前在纽约，台湾人的大本营法拉盛镇，这一口头禅多得满地捡，像那满街飘动的减价传单。起初直爽率真的大陆人还嘲笑：不好意思就别干呀。后来渐渐收起些野性，袒露些真情，竟觉得‘不好意思’更顺嘴，比原先的标准用语‘对不起’多了几分贴近。日子再长了些，还会学到另外一个台湾人常用词：温馨。听起来文绉绉的，其实就是服服帖帖舒适惬意的感觉。 也就是努力拉近距离， 拉近人与人，人与环境的距离感。 不久前出差顺道去台北串门一天，对台湾人这种细致周到的亲情服务有了些亲身体验。 飞机降落中正国际机场，出关后迎面撞上用半身高的玻璃拦隔的候客大厅。接机人坐在里面悠闲自在地恭候亲友，用不着踮着脚伸长了鸭脖子站得两腿发酸。这种可人的设计还是头回看到，不过要把人惯坏的。 换钱时听说出租车到城里至少1000台币。不经意左拐走了50米，却看到一排售货亭样的服务台，至少有五六家公司专营巴士机场接送。半小时一班，到台北才100元。心里直嚷嚷拣了个便宜，还顺手牵羊拿了些旅游地图资料。 晃晃悠悠60多分钟到达市中心富都大酒店，自报四星级，其实也就是大厅的设计够得上标准。房间小巧玲珑，象是巴黎市的街角旅馆般转不开身。正赶上SARS病旅行警报刚解除，房价跌了一半到2000台币（折58美元）。前台小姐问是否在饭店用早餐，我连连摆手。到了台北，谁还在饭店里挨宰？ 一大早起来出门找小吃。没走几步拐进一条胡同，两旁商店竖立招牌五颜六色，如战国旌旗林立，令人眼晕。红底白字的“永和豆浆大王”吸引了我。 “先生，豆浆要热的，冷的，还是温的？” 啊，豆浆还有温的？这也忒细致了些。 由此想起个笑话。大陆乘客坐华航旅行，要杯茶水喝。乘务小姐问：您是要喝茶，还是喝水？乘客大怒：你们台湾整天想分裂！喝茶还分什么‘是茶还是水’。。。。 店里还有兄弟俩，估计是周末帮忙。老二忙里偷闲玩手机游戏。不一会儿老妈给他端上一碗“四方”方便面，上面扣个荷包蛋。母子之间，反倒没有话语笑脸。干活的和享受的都是天经地义。 滋滋有味地吃了豆浆加酥烧饼夹油条的早点，一‘套’加起来才45台币（1.40美元）。台湾人用词儿常让我们惊讶，好象我刚才噬咬了一套西装。清早刚开门没零钱，老板娘找钱时给了我一堆钢蹦儿，末了加了句：不好意思。 走进一家咖啡馆。一杯咖啡价格抵上一套早点。没想到台湾发展多年，还象大陆一样对咖啡索要如此离谱的附加值。各式面包点心在聚光灯照射下橙黄透明，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气。墙上告示称，自备购物袋且购物值超过100台币，本店退回1台币。退款不多，意在促销加环保宣传。店里小姐捣鼓了半天，那德国咖啡机不知怎么就是不听使唤。只好退钱给我。当然少不了‘不好意思’。 台北的交通混乱出了名。一路上只见摩托车狼奔犬突，防不胜防。仔细观察，却是大多长得一个模样，象是多胞胎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政府严格限定使用噪音小污染少的几种规格，从55CC，90CC到125CC为上限。所以近年来污染整治颇有成效。 由于SARS影响，参观主要景点时进门都要量体温，合格者在胸前贴一片彩色不沾胶片。一天下来满身星罗棋布，五彩缤纷。也是不可多得的纪念品。 导游带我去“忠烈嗣”看警卫正点换岗。 英国白金汉宫、俄国克林姆林宫都有这种仪式。士兵们机械呆板的列队走动，象是“胡桃夹子”里的木头人。一回头，却注意到更有趣的场面：身着便服的工作人员正为肃穆僵硬的警卫捏肩捶背，并晃动衣袖裤腿透风。摄氏30多度的太阳下站立多时，木头人也要开裂。可谓温馨周到的考虑。 台北故宫博物院里，一个多小时里匆匆扫荡了三层楼。印象较深的是{西周金文特展}。展品不多，但标题和解说词写得通俗有趣，很有现代感。比如：讲纪时与月相（年月日划分），标题是“某年某月某一天”。介绍合文与重文（两个字占一个空间，以及用重文符表示重复），则说“两个罗卜一个坑”。再有说伪铭（仿品或伪作），称之“假作真时真亦假”。墙上还刻有象形字解说。如“母”字，是描绘女子跪坐，双手在膝前，中间露两点为双乳。 值得一提的是，每个展室入口处都摆有展览内容介绍，中英两种文字，有些还附日文。仿照中国古书模样用偏黄色纸竖版印刷，还打了两个装订孔，敦促人保留珍藏。又是一种细致的服务。 中饭在一家名叫“小珍园”的面馆吃牛肉面。100台币，有七八块肉。量多得没有吃完。它是3个月前新开的分店，夫妻掌管。广告词很独特亲近：传统古早的味道，请大家一定要来品尝。 周围街道逛逛。观察注意到横穿马路的行人通行灯，采用的是人形走路影像，长度50秒。头20秒步伐平缓，悠闲自得。后30秒速度加快，意在催命赶路。它比常见的单纯闪动绿灯黄灯更有直观达意的效果。 不能不说又是一种贴身设想的关切。 从三毛琼瑶以及近年走红（又走黑）的刘墉的小说，到卡拉OK盘里占据大半的台湾情歌校园歌，莫不透露出台湾人的种种细腻温存馨香。就连台湾男人讲话也都磨去了棱角而带有嗲声嗲气的拖音效果。这种拉近距离缩小空间的生活态度，在当代社会节奏飞快神经紧张的环境中，或许正是人们所需要的一种情感调剂喷雾水。 在台北的短暂逗留，像是顺路到隔壁邻居家串了个门，相互距离拉近了许多。 亲戚还是要常走动。 后记： 温馨，商务印书馆1978年《现代汉语词典》没有收入（时代差？）。当今在线汉语词典解释为温暖馨香。馨，散发很远的芳香。说俗了，感觉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