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风云(6)

（六）

离开医院，我没地方打发时光，就给我的家庭领导打了个电话， " 喂，老婆大人，你怎么样，在忙什么？ "

" 没什么，你有什么事么？ "

" 我在外边给你打电话呢，刚才我们所里领导派我抓炒股票的，我临阵脱逃，你帮我分析一下，我该不该逃掉？ "

我太太是个女中豪杰，脾气一向很火暴，他听了我的情况，立刻作出决定：

" 你赶紧回去，立刻回去和人事部抓炒股票的。 "

" 这怎么可能？我要是见了老金和李源源这些熟人，他们会误解我是内奸，带着人事部抓他们，老金要是撕开脸问我 -- 自己也炒股票，有什么资格抓他们。我该如何回答？ "

" 怕什么，告诉老金，抓的就是你，不就完了么。 " 太太大义凛然的教导我。

太太的确应该加入我们单位的第三梯队，我佩服她但绝对不会按照她的指示去做，我宁可不做第三梯队的接班人，也不要得罪老金这些人，大家还要在一起打麻将，怎么可以翻脸。至于今天我想通知他，他没等得及就上了股票市场，算他自己没运气。我这么分析着。

下午回到办公室，静悄悄的，刘侨没抬头问， " 西老弟，化验回来了，怎么样，医院人多么？ "

" 还行吧。 "

老金闷坐着抽烟，脸上愁云密布，满屋子乌烟瘴气，我推开一扇小窗户。对刘侨说： " 你和老金抽了多少包烟了，屋里的烟雾能熏死黄鼠狼了。 "

刘侨笑了笑说： " 我今天真没怎么抽，都是老金在放毒。 "

老金还是没知声，痛苦地打开抽屉，翻出那本褐色的教授级高工证书看。刘侨调侃道： " 老金，就那么几行字还记不住么。我来背给你听。教授级高级工程师。金元粱，铜砂矿冶炼专业。中华人民共和国冶金部， 1995 年 12 月颁。 "

电话响起了，我知道是找我的，就拿起听筒。

" 小西在不在？ "

" 我就是。 "

" 马上来一下主任室。 "

老金疑惑地看着我离开，大概他也听见是主任的声音。

主任铁青着脸，看了我半天，问： " 知道叫你来干什么？ "

" 知道一点，主任。 "

" 你坏了我的大事，让我在人事部丢脸，寸部长当着所长的面打电话叫我离开会议室。 " 主任恨恨地继续解说， " 我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和所长研究工程方案。我信任你，才派你协同人事部抓炒股票的员工。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以后我还怎么重用你，你说说看。 "

" 我今天和医院约好的化验，不去不行，你知道我的肝功老是不正常？ "

" 好了，不用辩解了，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怕得罪同事，但你这样不是很不负责对待我么？ "

" 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你还是我们科室第三梯队的标兵，够格么？你走吧。 "

我踉踉跄跄回到办公室，一句话也没说，老金和刘侨都在忙自己的事，也没注意我的沮丧。过了一会，老金上厕所，刘侨跟我说： " 西老弟，你注意到老金现在情绪不好了么？今天老金可栽了。 "

" 好像是有点灰头灰脸。 " 我明知故问， " 老金怎么栽拉？ "

刘侨走出办公室门，向外看了看说： " 上午你不在，所里人事部带着各室领导上长城券证交易所抓现行，你猜怎么着？ " 刘侨故意卖个官子， " 老金和李源源，程克全被逮个正着。老金的职称要降得和我一样了。老金挠持了一辈子，到底没能保住教授高工。李源源要被开除，她可是惯犯。 "

" 你还知道什么？快告诉我，待会儿我告诉你一些秘密。 " 这回是我走到办公室外检查了一圈，对刘侨说， " 具体情况怎样，你知道多少？ "

" 今天各个科室主任进入交易所找自己部门的人，寸部长把着交易所门口，没有一个漏网，李源源本来在大户室，人都抓齐了，独没有李源源，寸主任让进大户室搜，交易所不允许他们进去，后来多方交涉，寸主任楞说是李源源家的人，找她说几句话。李源源才落了网，一共收获 15 个人。明天就发榜出结果。

我问其他人怎么处理。刘侨告诉我，李源源，程解，刘珩等 7 人不是首犯的开除，现在他们正在打包要走人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刘侨我的秘密，这时候老金回来了，看了我一眼，我觉得这一眼象看穿我和这件事有关系那样显得诡秘。我没再多说话，刘侨也回到自己的坐位。老金打开抽屉拿出那个褐色的本本 -- 教授级高工证，看了一会封皮。看着看着，拿袖子还擦了几下眼睛，然后一点一点撕了证书。我侧脸看老金的时候，他居然脸上挂着两滴眼泪。看到只是被降级使用的老金这样，我更加坚信没跟人事部寸主任上证券市场居然是英明的决策。如果由我亲自来踢掉他们的饭碗，我该承受到多么大的心里压力。这时候我对老金有的不是同情，而是对自己的庆幸。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