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芙琪和继母梅恩二、芙琪的生母慧芬
三、芙琪的继母大宝(上/下)
四、芙琪的两场婚外恋(1-12)
五、芙琪的妹妹妮珊(待发)
那一年,我在上初中,也许是高中。时代久远了,很多事情记忆模糊,但有的却深刻难忘。
一天,放学回到家,发现院子里多了个貌似怯生生的但两眼忽闪着警惕且桀骜不驯目光的小姑娘,扎着两根及肩的乱糟糟的小辫子,穿着土不啦叽的衣裤,肤色较常人的深点。但这一切掩饰不住那张秀气的小瓜子脸和精致的五官,以及光洁无瑕的皮肤。一笑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真的像两轮弯弯的月亮,很甜很迷人,足以融化任何一颗心。瘦条条的身架子挺挺的,笔直修长的双腿,走路有点外八字,满有一付小芭蕾舞演员的架势。
这就是芙琪,当时还是个小学生,随父亲黄医生调入某公社卫生院,和我父母作了同事。
小小的公社卫生院地盘小,人员少。全体医生护士的厨房都在同一溜小平房,我家和芙琪家紧隔壁。大家互相之间对各自的口味、喜好、烹饪习惯都一清二楚,经常边做菜边大声吼着交流经验。除了下雨天,一日三餐大家都散坐在院子里,边吃边八卦,谈笑风生,张家长李家短,桃色悱闻,是非恩怨,互相切磋,乐此不疲。
我们两家及其他几户住在同一栋隔音效果奇差的木板楼,脚步声、叹气声、呼噜声、咳嗽声、打嗝声、哈欠声、擤鼻涕声、放屁声、方便声、打骂声、亲热声。。。。。。不绝于耳。时间一久,谁走路谁呼噜谁咳嗽谁放屁谁小便。。。都了如指掌。
不知为啥,芙琪的父亲黄医生对外人热情礼貌,对女儿百依百顺,对老婆梅恩却截然相反,三天两头地怒骂一顿,或暴打一场。偶尔半夜三更,黑暗中传来黄医生操着家乡话呵斥的叽里咕噜声,和梅恩那竭力压抑的如困兽般的呜咽啜泣声。常听得我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黄医生一家到达的第一天,出现在欢迎人群面前的梅恩满脸乌紫青肿,一只眼睛都肿成标准缝眼。
我困惑重重,看似待人一团和气的才俊怎么如此表里严重不一?对待老婆怎么像南霸天对待吴琼花、黄世仁对待白毛女似的凶神恶煞丧失人性,没有一点无产阶级革命感情?
黄医生身高一米八三,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看他年轻时的照片,跟明星似的,胜过王心刚孙道临,据说曾是公认的标准美男子。人不仅长得帅,而且多才多艺,会弹月琴,会拉巨型二胡(他家乡特有的样子像二胡的一种琴),手擀面条超一流,并特善于讲笑话和故事。
吃饭聊天时,一般都是他主讲。他不喜欢坐着,爱蹲在石头上、或木头上。左手端着饭碗、菜碗、汤碗,三管其下。右手夹着筷子得空往嘴里送口饭菜,时而说到兴致处筷子手便在空中飞舞。我一直暗中注视他左手的三个碗,期许疏忽掉落之时,然而几年过去从未如我愿,我好生失望。
黄医生的老婆梅恩是续弦,芙琪的继母,家庭妇女。她很年轻,比老公小一轮,个子高大壮实。看到她时,我打心底里联想到顶天立地的大寨铁姑娘郭凤莲。
但就是这么个铁姑娘却被黄医生修理成一付低眉垂眼、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受气包式的小媳妇。
有一个周末,不知黄医生哪里岔了气,下班回家找碴把正在烧饭的梅恩狂骂暴打一顿,饭菜全扔到院子里,引得群鸡争抢。黄医生斗志昂扬,家乡话普通话恶语相向,拽着梅恩的头发拳打脚踢,芙琪在一旁幸灾乐祸。同事们都躲在厨房大气不敢出,更没人劝架。我呆傻地看着梅恩扭着身子拼命挣扎,双手无助地乱挡,扭曲的脸泪水涟涟,声嘶力竭地叫骂着,我无能为力。
下午,我在院子里看书,梅恩下楼坐在一旁。她不时地摸摸被打肿的脸,摸摸身上被揪疼的地方,眼里流露着绝望的目光,绝望地盯着空洞的天空。
我默默地看着她,她默默地捋起袖子裤管、掀起前后衣襟,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双臂、双腿、肚子和背部。
我不知怎么安慰她,只有陪着暗自落泪,暗自哀叹。。。。。。可怜的梅恩,远离家乡,唯一的亲人就是黄医生,可亲人对她非打既骂,如家常便饭。此打何时休,此骂何时了?
梅恩轻声告诉我,这一切是非纷争都是由于芙琪引起的。背地里,芙琪在她面前,不是左一声‘呸’就是右一声‘婊 子’‘贱 B’‘丑八怪’羞辱她,翻完白眼接着斜眼。整日里在父亲面前告黑状歪曲事实,诬陷继母,挑拨离间。而父亲无原则地偏信偏袒心肝宝贝女儿,每次都是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脑臭骂梅恩,或老拳伺候。
日子一久,芙琪毫不掩饰对继母梅恩的厌恶之情。 想起来,便轻蔑地朝梅恩‘呸呸呸’几声, 若嫌不过瘾,再恶狠狠地骂几声‘贱 B ,婊 子’,其恶劣态度和行径令人发指。
我问芙琪为什么要跟继母过不去,她恶狠狠地说那个贱 B算什么东西,狗都不如,婊 子一个,突然闯入家里跟她抢爸爸,所以使坏,巴不得早点把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拔除,让那个丑八怪卷铺盖滚回老家去。
记得我妈妈还有其他几个护士阿姨批评芙琪幼稚不懂事理,劝芙琪现实点,家里有人烧饭洗衣有何不好?你芙琪爱爸爸,要为爸爸着想,关照爸爸。难道爸爸上了一天班回到家还得操持家务,你芙琪不心疼吗?
芙琪蛮不讲理,说她爸爸已经上了一辈子班烧了一辈子饭洗了一辈子衣,早习惯了,有没有那个贱 B 婊 子丑八怪都一样。芙琪还散布更狠的话:‘这个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但有芙琪从中作梗,黄医生俩夫妻之间却愈演愈烈,家庭矛盾逐步升级成敌我斗争。20平方米大的房间竟然画了神圣不可逾越的三八线,敌我阵地分明。因双方就生活在边界线两边,地域狭窄空间有限,头一歪手一抬屁股一扭便有可能侵犯了对方领土和领空,由此又引发了不少口水战肉搏战。小小的20平方米战场上炮火连天,硝烟弥漫。
黄医生和梅恩在断断续续的打打骂骂中又过了几个月。有一天半夜,睡梦中的我被激烈的打斗声和凄惨的哭叫声惊醒,乒乒乓乓,嘣嘣嘭嘭,地动山摇似的,本就不是很牢固的破木楼好像随时要散了架,我吓得要命。。。。。。
第二天,听父母亲说,武斗中,黄医生一脚狠狠地踢到梅恩的肚子上,导致都已成型的胎儿流产了,是个儿子。我再次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过了几日,梅恩的几个个子同样高大壮实、性情同样老实巴交的哥哥们从沿海家乡赶来。那几天气氛凝重,我们都为黄医生捏把汗,以为他们会以牙还牙饱揍狂扁黄医生一通,为妹妹撑腰出口恶气。然而却什么也没发生,结果是鼻青脸肿、遍体鳞伤、身子虚弱的梅恩随几个哥哥回了娘家,从此再没回来过。不久,黄医生回家乡和梅恩解除婚约。
这是我生平见过的第一对离婚夫妻。
芙琪阴谋得逞,终于把继母扫地出门,父亲保卫战一役大获全胜。天天都美得不行,笑逐颜开,再没人跟她抢父亲的爱、瓜分父亲的注意力了。她心安理得地独享着通过污言秽语、拳脚暴力和牺牲一条小生命、严重伤害一个无辜女人的代价换来的一切!
偶尔看着芙琪美丽的脸蛋和甜美的笑容,我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这句话,用它形容芙琪再贴切不过了。
后来社会上出现越来越多有关后娘们的报道,无非都是这些女人心胸狭隘、偏执冷酷,如狼似虎,个个心比蝎子还毒,不择手段恶毒虐待继子继女。。。后娘俨然就是恶魔的代名词。
我见少识窄,孤陋寡闻,很长一段时间里,梅恩是我认识的唯一的也是第一个后母,她的悲惨经历与媒体揭露的大相径庭。我搞不明白,高高大大的梅恩怎么就不能像广大的魔鬼后母一样心狠手辣,作威作福,把刁钻古怪、蛮横无礼的芙琪的嚣张气焰打下去,作个名副其实的铁姑娘呢?
平心而论,像梅恩这样当继母当到如此落魄窝囊的地步,实乃极品,人生的一大败笔。让以凶恶歹毒、飞扬跋扈闻名的继母们的脸往哪里搁?严重破坏行规,太不争气了。
梅恩逐渐淡出了大家的生活圈子,三餐吃饭八卦的话题有时便扯到芙琪的生母的风流韵事上。。。。。。
谢谢百合的鼓励。
回复闲人Filiz的评论:
几乎都是真的。谢谢闲人。
回复钰儿的评论:
谢谢钰儿。
也看了“鞋子的故事”, 有意思。
id照片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