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芊在暑假前的某一天,偶尔听到朋友特别送给她的喜多朗的《丝绸之路》, 人整个呆掉了。小芊是个感觉派,对于探古寻幽,稽查考证没有什么兴趣,而且也看过《丝路花雨》之类的节目,觉得《丝绸之路》这个名字稀松平常,差一点懒得打开。
可是,当她漫不经心地听到第一个音符时,她停下了手里的事情。这简直就是天籁之音。那大漠荒烟,如血残阳,那驼铃,风声 …… 小芊着了魔似的,无法抑制自己一遍有一遍地听着,感觉恨不得要把这音乐变成她生命的一部分。她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她一定要走一遍丝绸之路,而且要立即行动。
就这样,小芊不顾朋友的劝阻,独自一人,背着简单的双肩包上路了。
小芊读了相关的资料, 丝绸之路,简称丝路。是指西汉(公元前 202 年 — 公元 8 年)时,由张骞出使西域开辟的以长安(今西安)为起点,经甘肃、新疆,到中亚、西亚,并联结地中海各国的陆上通道(这条道路也被称为 “ 西北丝绸之路 ” 以区别日后另外两条冠以 “ 丝绸之路 ” 名称的交通路线)。因为由这条路西运的货物中以丝绸制品的影响最大,故得此名(而且有很多丝绸都是中国运的)。其基本走向定于两汉时期,包括南道、中道、北道三条路线。她决定直接乘火车到新疆,再沿着丝绸之路往回走,也就是甘肃、西安,一路回来。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小芊满怀期待,躺在火车上的卧铺上,梦想着大漠风光时,一个猛的急煞车,火车停住了。车厢里一片混乱。小芊在朦胧中听到,前面发洪水,火车路基被冲断了。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所以列车不能再向前走了。只能在最近的兰州站让所有的旅客都下车,自奔前程。
兰州就兰州吧。小芊走南闯北多了,见怪不怪。随了众人下了火车,自己在火车站边上找了一个旅馆先住下来再想折。
也许是太累了,小芊在旅馆并不太舒服的床上倒头就睡。第二天,天刚朦朦亮就醒了。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心想不如先到外面转一转,看看兰州长的什么模样。她把行李留在房间里,随身带着像机出了旅馆的门。
旅馆前台的小妹说,穿过兰州的黄河离旅馆不远,走路就可以走到了。小芊想,黄河还是值得看一下的。于是,她就自己一路走着过去。清晨的城市正在慢慢地醒过来了。卖早点的小铺子一个个的已经或正在准备开门营业。街上的车辆和人群渐渐地由稀落到稠密起来。
小芊看到兰州市内的黄河时,还是有些小小的震撼。黄河,这个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在穿越兰州市这一段并不是特别的壮观。但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熠熠生辉,别有风情。小芊依着河边的石雕栏杆,静静望着河水,享受着清晨的阳光和轻柔的微风。她感觉有什么人正看着她,转过头就看到了他,一个长着连腮胡子的男人。他显然刚拍了她的照片,非常和善地笑着说:你自己大概还不知道,你看风景的样子就已经是一幅完满的风景了。小芊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笑着说:总不能让你白看了风景,那就请你帮我拍张照片吧,也好让我到此一游有个纪念。那男人爽快地说,非常愿意效劳。接过小芊手里的像机给她拍起照片来。
把像机交还给小芊时,那男人说,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来旅游的吧?小芊说,这也太不难看出来了吧?哪有本地人一大早跑这儿来发呆的,除非琢磨自杀的。
那男人笑得很爽朗地说,一看你的气质就是跟本地人不一样。我叫姜冰。小芊喜欢他的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也许这就是西北的汉子。小芊握了一下姜冰伸出来的手,感觉到这应该会是一个可靠的朋友。
小芊虽然到兰州还不到24小时,凭着她对语言的敏感,她感觉姜冰并不是兰州人。果然不出所料,姜冰是北京来的知青。他还保留着纯真的京腔,完全没有当地人的口音。
为什么不回北京?小芊忍不住发问。不管怎么说,兰州还是挺乡下的地方。如果让小芊来选择,那是毫无争议的。
姜冰对小芊唐突的问题并不以为意。他说,我喜欢这个地方,离不开这个地方。有机会我带你看看我们大西北,你会明白的。
姜冰是一个专业摄影师,他的工作就是常年各处拍摄风景照片。难怪,一大早会在这里碰到他,小芊还在无意中成了他的模特。
姜冰在所有的北京知青同伴都返城后,还是留了下来,结了婚,有了一个儿子。妻子是一个温柔贤惠的本地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芊来自北京的缘故,姜冰的话特别多。小芊能在这么个举目无亲的地方遇到一个同乡,更是感觉象是找到了亲人。
临分手时,姜冰问了小芊的打算。小芊说也许会呆两天,然后去敦煌。小芊也告诉姜冰她住的旅馆。姜冰说他可能会过去找她聊天。
在兰州市走街窜巷玩了一天,小芊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远远地看见姜冰站在旅馆的门口。小芊那个高兴,感觉是跟一个多年的老朋友重逢。忙不跌地报告他,她这一天时间在兰州城里的发现。兰州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城市。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点喜欢这个“乡下地方”了。
姜冰笑眯眯,耐心地等小芊絮絮叨叨地讲完她的见闻,才说,明天朋友有一辆车带几个画家去敦煌。他已经跟他们说好了,要他们留一个位置给她。姜冰说,你不用担心,我这个朋友是很可靠的。兰州到敦煌很近,你就跟着他们这个小团队走什么都不用操心。
你不去吗?小芊听着姜冰周全的安排,突然觉得,虽然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可是如果没有姜冰同行,感觉少了什么,心里有一点失落的感觉。姜冰似乎也感觉到小芊的心思。笑着说,这个机会不错的,你可以跟他们一起进石窟呢。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再陪你去青海看一看,让你见识一下我们西北。好吗?
第二天,按照约定好的,小芊上了已经有大半车人的一辆小面包车。领队的是薛明,也就是姜冰的好朋友。姜冰跟薛明在一边抽烟,小芊听到姜冰说,哥们儿,帮我好好照顾我这个妹妹,她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别让她受什么委屈。她想去哪儿,你就帮忙安排一下。薛明说,放心,交给我了。
小芊,我得回去了。这是我单位的地址和电话,你什么时候回来吱一声,我去接你。好吗?姜冰说话的口气和表情,好象他们并不是刚认识24小时,而是很多年的朋友。很多年后,小芊想起姜冰来还是有一种晕眩。很多人相处了很长时间,都还象陌生人一样,而他们竟然才相识一个昼夜,却象是相互照应,不离不弃的亲人一样。小芊望着姜冰快步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一种难言的不舍。她想她一定会再回到这个城市来的。
你男朋友长得很帅。是本地人吧?坐在小芊旁边的是一位南京来的艺术学院学生王蓝。小芊听她这么问,有些奇怪。轻声解释说,不是的。王蓝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对你那么紧张,上心,一般人是不可能的。小芊无辜地说,拜托,我们认识的时间准确地说总共27小时12分钟。王蓝翻着她的大眼睛,感觉能洞察一切:你没有听说过一见钟情吗?薛明在一边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很认真地点着头。小芊无可奈何的说,薛明,你不知道姜冰是有老婆孩子的吗?那两人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地说,那又怎么样?这才叫真感情呢!
小芊摇了摇头,不想再理会他们。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小芊想,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人大概都会忍不住异想天开,生出浪漫的想法吧。但她也不能否认,她对姜冰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