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们的快乐生活
其他行业的老九我不熟悉,只能说大学、医院的情况。其实,其他行业的情况也大同小异,都是在一片蓝天下,能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如果用两句话概括这个阶层的情况,那就是:
(1)我们的生活真海屁;
(2)裤子裆里阮(软),嘴巴腔里硬。
工农和知识分子的差别究竟应该是什么?我认为工农主要就是干具体工作,忙活生计,该抡锤的抡锤,该使锹的使锹。李玉和曾经有句斩钉截铁的回答:什么电驴电马的,我只会搬道岔!至于谁愿意玩哲学、侃经济那是个人爱好;而知识分子除了忙活生计以外还要在各自领域思考,关心未来,按黑格尔的说法就是仰望天空。不知这样的比喻合适不合适:工农是四肢、躯体,知识分子则是大脑。
现在的大学潮流,大楼、大官、大款是主流,大师只是一股逆流。令人欣慰的是,革命的主流已经战胜了反革命的逆流。
具体说,“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师之谓也,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官之谓也,有大款之谓也”
中国的事情,由于利益上的盘根错节、纵横交错,绝不是某些极左分子振臂一呼,或者海外民运发个什么号召就能解决的。政协人大、学者的发言也不过是“一点毛毛雨”,“几声凄厉,几声抽泣”,若不是利益分配出现了变化,事情也不会因此有丝毫改变的。
其实,这就跟贪污腐败现象一样,如果真像人们说的13亿人民都痛恨腐败,恐怕腐败不会这样长时间、大面积在中国存在。儿童团现象也是一样,在高校实际上大多数人是认可的,有些人也只是嘴上骂骂而已。就跟贪污腐败现象一样,基本上也是阳光——种子——土地之间的关系。
现在我们学校是干部教师60岁退休,校长65岁、院士可以到75岁。若工作需要,还可以返聘,但不再担任任何行政和学术职务。博导可以在60岁的时候再招最后一届研究生,研究生毕业(也就是63岁)再退,有玩猫腻的就是推迟博士毕业时间,比如让博士中间出国,可以再蹭2年。
我们学校的前校长是57岁当的校长,干了两届(我校是四年一届),65岁光荣退休。新校长46岁上任,当时全校一片惊呼,觉得太年轻了,没想到参加了一次全国校长工作会议,他回来就感慨自己“廉颇老矣”,人家很多地方院校的校长都是40岁以下。开始我不理解,后来慢慢悟出味来,就像刚粉碎四人帮时一首歌中唱的那样,选择华国锋当主席是“毛主席满意,全国人民更满意”,如今的儿童团是“上级满意,全校人民更满意”。
先说说上级为什么满意:老校长当政,令领导很不爽。
老校长去开会的时候,德高望重,上级领导都比他年轻。说,说不得,批,批不得。往往说话客客气气,什么事情还的商量,很难体现上下级关系。有时侯开大会座位都不好排,很令领导不爽。有时候上面教育机构的领导要想办点私事,打电话也要先饶弯子:
“张校长吗?您近来忙吧,这又是业务又是行政的可要保重身体,您可是咱们教育界的泰斗啊。我最近有点事,现在给您说方便吗?要不我到您那去一趟?”。
影响了上级的“点菜”权,这真的令领导很不爽。
对年轻校长可用不着这样,有事只需要一个电话过去:
“小王吧,我有件事你无论如何给办一下,…,你的高校学术带头人的事,我们材料已经准备好了,打算明天就报上去。就这样,有事以后再说。”
而且,以后再开会的时候,上级部门的领导可以一屁股坐在正座,想训就训,想骂便骂。而且私下还跟别人说,对这些高级知识分子别客气,别太把他们当回事。就这样,“裤子裆里阮”也具雏形。
再说说“我校人民”为什么满意:新校长当政,真的令人民很爽。
新校长刚上台的时候,学校一片大哗。可没多长时间,就像在反右时伟大领袖说的那样:事情正在起变化。因为新校长干了两件“大顺民意、大解民情、大快民心”的事情。
第一件是盖了两栋教授楼。放在现在算不了什么,尤其学校扩招以后,有的是钱,银行也愿意给高校贷款。可在那时候,可是大事。
新校长很多事情都是亲自出马,跑银行、跑城市规划局、设计院,眼见腿细了、脸黑了、人瘦了、嗓子哑了,终于跑成了,两座崭新的14层宿舍楼矗立在宿舍区,当时我们那一片高楼还不多,显得很扎眼。
有人说,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谁都一样。
那得说说当年老校长上任,是怎样“新官上任三把火”的。
我记得当时老校长上任后先是开了几个座谈会,算是听取群众意见。然后听了包括我同事在内的几个人的课,算是教学检查。原来以为讲课时只要“有些警句要背熟”就可以了,可教研室主任要求却是“只要低头看一眼讲稿就算教学事故”,害的我那个同事两晚上没睡觉,狂背一通,至今还耿耿于怀,逢人便说老东西不务正业。
同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咋差别就这样大呢?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人们常说的观念问题。“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谁不知道啊?其实,对老校长而言,盖宿舍楼可干可不干,而新校长必须这样干,否则就根本不能生存!
老校长57岁当的校长,功成名就、德高望重,根本不需要什么“笼络人心”。相反,可以利用职权,去“得罪民心”,因为他不顾虑什么“失去民心”。而新校长就是像芦文中说的,“毫无学术地位”、“又没有什么文章”,他必须这样做。这就是为什么老毛上台可以随便收拾干部、知识分子,而胡温上台要大幅度给干部、知识分子加薪提工资,道理一样。用随便网友的说法,老校长工作时间长,为学校做的贡献大,群众认可点菜权;新校长对学校没做什么贡献,虽然有地位,但点起菜来还不理直气壮。
我在国外的时候,院长都是教师选的,有次正好赶上两人票数相同,最后抓阄决定。因为国外的院长乏菜可点,谁也不太当回事。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老校长资格老,评教授早,当时在我们学校住的就是最好的房子(教授楼,八十年代盖的),盖新房对他来说没什么太大必要。而新校长还住的是讲师的房子里(两室一厅),评上教授以后学校没有盖过新房。他想改善住房条件怎么办,总不能把谁赶出去吧,也不能单给自己盖个小别墅吧。怎么办?共同致富,盖新宿舍楼。
甚至在数量上也有讲究,为什么是两栋?因为学校分房要算分排队,年龄、职称、工龄都算分,新校长绞尽脑汁,针对自己的情况,加了很多新名堂,比如校级干部加5分,获得科技3等奖的加5分,获得过某级先进工作者加5分,饶是这样,因为年轻,他也住不上最好的层次。怎么办?好办,盖2栋“则全局皆活”。
全校职工乔迁新喜那天,“我校人民”欢天喜地自不用说,旧房的进新房(四室一厅),筒子楼的进旧房,没房子的进筒子楼,校园里“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人心背向,不说自明。这还不说所有与盖房有关的科室和人员(基建处、总务处、电工班、水暖工)也跟着沾光:官大的吃干、官小的吃稀、官不大不小的半干半稀,杂以薯类。大家皆大欢喜。连我们的老校长也感慨万分地说,看来干部年轻化还真是有必要啊。我在任八年没有解决的问题,人家上任一年多就解决了。
后来记者来采访,新校长也非常激动,几乎是用呜咽的声音说:看到有的教师还住在筒子楼里,我连饭都吃不下去呀。
看来,有这么好的体制,更重要的是有这么好的人民,半封建时代的梅贻琦那句“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除了政协人大开会、学者演讲还用的上以外,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实际用途,遑论指导意义。就连社会上的反响也不例外。我曾经问过一个学生为什么报考我们学校,她回答说那几天和父母转了几个学校,还就是这里的房子像点样。
如今的新校长也五十几岁了,我们学校很多住房条件差的教职工总是在打听:新新校长什么时候上任?希望领导上把“利校利民”的儿童团政策真正落在实处!老天有眼,可一定要选个住房条件最差的人来当校长啊。
在解决了“有大楼之谓也”之后,新校长开始解决另一个问题:“所谓大学者,有大官之谓也”。这又是件“大顺民意、大解民情、大快民心”、“上级满意,我校人民更满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