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儿五岁的时候，我为她找了个钢琴老师Ｚ，从此踏上了陪孩子学琴的坎坷之路。

老师是个来自上海的中国人，主攻小提琴，兼教钢琴。老大跟着他，刚开始每星期３０分钟的课，能学两三首短小的曲子。下次上课去弹给老师听，老师觉得可以了，就让通过，不然得接着练，直到老师满意为止。每次上课，我坐在旁边全程陪着，回家赶紧帮孩子巩固刚学到的东西，一两次之后，女儿练琴，我就不用守在旁边了，可以边做别的事，边听孩子是否弹对了。这段时间孩子有兴趣，练琴很自觉。我对她的要求是：每天练三次，每次练五遍。如果出了错就不算，得从头弹。我那时对音乐可谓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这样要求孩子对不对？不过看大女儿学琴还算上路，就坚持这样要求她。

三年后，二女儿也开始学钢琴了。说实话，老二学琴时，我对她的耐心就少了点。有些东西我教过老大，记忆里误以为也教过老二了。遇到她不懂或弹不好的地方往往会严加指责：这个东西已经教过你了，怎么还不会？老二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大声抗议说：你没教过我！！好多次过后，我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搞错了，不能怪老二。

其后因为我意外怀上了第三个孩子，怀孕后期和老三刚生下来的第一年，我对两个女儿的辅导就少了很多。老大还好一点，毕竟已经学了四年，自己可以独立地练琴了。可怜老二才刚开始学琴，我要照顾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还要应付一家人的衣食杂事，严重睡眠不足。让老公陪老二学琴遭到拒绝，孩子就只有靠自己了。老二现在识谱有问题都是当初留下的后患。

等老三满了一岁，我也缓过劲来。大女儿满十岁，才开始跟Ｚ老师学起小提琴来，老二是从八岁开始学小提琴的。她们学小提琴基本靠自己，我只是每天监督保证她们练琴的时间够长。对小提琴的乐谱，我至今都不懂。

又过了一年，老大把一套一至六级的钢琴课本都学完了。我觉得孩子的潜力没有得到充分的开发，学了五六年的钢琴也从没有考过试拿过证书什么的，于是开始向周围的朋友打听，给两个女儿换了钢琴老师。

新老师Ｂ是个美国老太太。原是本地一所大学的钢琴教授，已退休，现在招了二三十个中小学生在家教琴。她也要求妈妈坐在旁边全程陪着，孩子没理解透的地方，回家当妈的可以帮助巩固。这个老师对学生的要求和教法跟原来的老师大不一样。一年只教十来首曲子，反反复复地练，直到接近完美。还要学很多音乐基础知识。

刚开始的时候，压力很大。六月份转过去，九月份就要参加全州的钢琴比赛。十月有本地的另一个比赛，十一月是全州的决赛。十二月有巴赫音乐表演。二月有Piano federation考试，三月要去附近的一个大学的音乐节比赛。五月是最重要的piano Guild考试，一年以来所学的所有曲子和音乐知识都要背下来去考试。除了这些重要的活动，每个月有一个周末还要参加老师自己举办的汇报表演。每年春天有一个全年的汇报表演。其它时候还要到本地的一些场合去表演。

孩子们的压力大多了，当妈的责任也更多了。很多时候，在去老师家的路上，老妈开着车，心慌慌的，硬着头皮去见老师。因为老师要求母亲严格监督并帮助孩子，如果孩子没练好，或者前一星期指出来的毛病还没改掉的话，老师就会意味深长地看着当妈的，问：你有没有帮孩子呀？唉呀呀，这老妈当得可真不容易。每次陪孩子去上课，老妈都好像是去上刀山下油锅一样。一天天一次次地熬过来，转眼四年过去了，女儿们有了很大的进步。老大因为换老师时已经十一岁了，有点吃亏，再加上胆子小，以前没有养成背谱的习惯等原因，临场发挥不如意。四年中拿过一次全州决赛第三名。老二从小傻胆大，不知天高地厚，八岁起跟Ｂ老师学，除了第一年，后面三年都挤进了全州决赛前三名。其实老大的音乐功底相对要强些。不是当妈的偏心，两个老师都这样认为的。她们姐妹俩前后相差一年开始跟Ｚ老师学小提琴，老大进步很快，老二往往被识谱的短处拖了后腿，进步慢了很多。可是每到表演的时候，就是老二出风头的时候。大大方方的往台上一站，往往能超水平发挥。老师评价说：老大有十分的能力，表演时只能发挥出八分来；而老二能把八分的能力发挥到十分！总的来说，姐妹俩都很不错，所有辛苦和高额学费总算没有白费。

我让女儿们在学钢琴的基础上，加学小提琴，是因为小提琴的用处广些。上中学以后，甚至到大学都有很多加入各种交响乐团的机会。相对而言，显露钢琴才能的机会就要少得多。老大从六年级加入学校的交响乐团和Honors Orchestra,去年又考进了本地的少年乐团Youth orchestra,该团的孩子们都很优秀，尤其是小提琴手中亚裔孩子占了多数。水平不是一般中学的乐团能比的。下一学年开始，老二也要加入学校乐团和Honors Orchestra了。

孩子们学校的功课越来越重，作业越来越多，练琴的时间就受到了影响。再说我家只有一部钢琴，晚上孩子们都要练琴，就常常会冲突了。我有心再买一台旧钢琴，放在地下室，孩子们可以同时分头练琴，免得打架了。跟老公说了几次，这老爸就是不同意。据我跟他摩擦Ｎ年的经验，看来只有先斩后奏才行得通。

老三上了学前班，我也让他开始跟Ｚ老师学钢琴了。可是男孩子坐不住，晚上要先保证两个姐姐练琴的时间，他练琴就是东一下西一下，没个定数。我已经跟Ｂ老师打了招呼，想把老三也转到她那里去学琴。想到今后要面临的艰难的陪着哄着儿子练琴的岁月，我自己都觉得心惊胆颤！可是两个女儿都在学琴参加比赛，我也想对儿子一视同仁。而且他自己看到姐姐们表演和拿奖杯，也跃跃欲试的想学样。我不能打击人家小男孩的自尊心和自信心，是不是？至少要给他一个机会去试试，以后真没兴趣，不能坚持的话，再说后话吧。我不愿意让孩子经受放弃的挫折，但是如果一件事变成了不可忍受的负担的时候，也不能强迫孩子和自己再坚持下去了。

陪孩子学琴，已走过了十年坎坷之路。掐指一算，如果坚持不懈，还得陪儿女十二年。唉哟喂，想起来就头大。现如今只有把一天天对付过去，不敢往远处去想。

说了这么多陪孩子学琴的话，想再声明一下：我对孩子的要求是全面发展。除了钢琴小提琴，他们还先后学过游泳舞蹈，另外一直坚持学中文。孩子们在各自的学校也都是名列最优秀的学生之列。在一些全州和全美的数学比赛，语言比赛和知识竞赛中先后拿过一些挺不错的名次。

我在这里当回王婆：自卖自夸一回！我们做家庭主妇的妈妈们，工作重心是操持一家人的衣食杂务，还有孩子们的学习爱好，精打细算地安排好一家人的财务。做得好不好，只有自家人知道。没有人给我们升级涨工资；也换不来什么荣誉和认可；在儿女们面前唱着红脸的角色，儿女们也许要过Ｎ年才会体会母亲的苦心。我自己是无怨无悔，悄悄地在这里诉说衷曲，应该可以吧？

婆婆妈妈，罗哩罗嗦，谢谢大家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