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也在路上(原创)--读非得狗儿有感--炖牛肉
(2007-03-27 23:3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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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也在路上(原创)--读非得狗儿有感--炖牛肉
路和俺同岁。俺只比他大一个多月。这个儿时的夥伴几乎就要在俺记忆里封存的时
候。俺哥一天电话告诉俺,看到路了。
俺问:他干啥呢?
哥答:开车呢。
俺:什么车?
哥:出租车。
俺:高级吗?
哥:出租车还有什么高级的。
俺心里一阵欣慰。仿佛一个多年的石头放下了。这个压了俺多年的阴影终于过去了。
可是,俺难道一直在一种深深的自卑感中回忆俺的儿时同伴吗?答案是的。俺阴暗
的心理下的窃喜,让俺仿佛个偷吃了把稻子的毛驴般,嘻嘻嘻嘻笑。
路在家排行老二。有个哥哥,长的又高又帅,比俺哥哥大一岁,可是却比俺哥体面
多了。他父亲是个邮递员。后来不知道做什么买卖。俺记忆中,路的父亲总是骑的
一辆绿色的摩托车,嘟嘟的进了俺们家属小院,非常的威武。路的父亲也很帅,剑
眉大眼,个子又高。每次回来都带回来不少的好吃的,而且很大方,见到俺们就随
手递上一把。
俺记忆里是一次路的父亲带回来一大块熟牛肉。好像是天气还有点冷了,是秋天吧。
路高兴的跑进厨房就撕下一条牛肉啃起来。那时候,肉对俺们来说简直就是遥远的
天堂。俺家只有周末才会炒一点儿肉,一个人分不到大拇指大小一块儿,刚闻到点
味道就没了。路撕下的那么一大块牛肉,有俺们全家两顿肉的大小。俺的口水几乎
就要涌到脑门,而且傻呼呼看着,话也不敢说,深怕口水流出来让人笑话。案板上
摆着的那块牛肉,用一层层的报纸裹着,有猪头那么大,真大,俺记得路的父亲说
了句十斤。路的父亲说,给他吃点,别光自己吃。路说,我到他家吃个苹果都不行,
他还想吃咱家的牛肉。俺听完惭愧无比。那是俺的姥姥常做的事情。一个烤土豆都
不舍得给人吃。上次路到俺家玩,看到桌上有几个苹果,想拿个吃。其实秋天,每
家的苹果都分了很多。可是姥姥小气鬼似的说那是送人的,连忙收起来。路走后,
姥姥还叮嘱俺说,以后别带路到家里来,见什么拿什么。其实路只是在家里吃习惯
了,并不把吃的东西太当回事。俺这时脸色难看的紧。突然,俺面前出现了一大块
牛肉,俺顺着牛肉往上看,路的高大的父亲,笑眯眯的看着俺,说,吃吧,反正这
么多家里也吃不完。俺假装摇头说,不吃,俺不吃。路的父亲早就看出了俺馋的厉
害,依然笑得说,吃吧,吃吧,他一个人吃怎么像话。说罢,把牛肉塞进俺的手里,
他扭头去叫,孩子的妈,孩子的妈,做饭,饿了。路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俺,俺把牛
肉塞进口袋,悄悄回家。晚上,俺把藏在床地下的牛肉拿出来,俺当时只有八九岁,
俺哥比俺大两岁,胆子比俺还小。俺们两个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开始你一块,
我一块,享受起来。这段回忆自今难忘。
说实话,俺的父亲个子小,模样也没有路的父亲帅,而且骑俩破自行车。俺有好一
阵一直希望路的父亲能收俺当儿子,又吃的好又体面。这里要说路的母亲也很漂亮,
比俺妈大着好几岁呢。可是俺从小就认为俺妈年纪要比人家大。有一次不知道怎么
说起来,俺妈挺得意的说,俺比路他妈年纪小,小的四五岁呢。俺口没遮拦的说,
看起来你年纪大。俺妈那个一点事情记八辈子的个性,没少收拾俺。以至于后来有
人说起来俺和路是一个医院接生的。俺就一直梦想俺是被抱错了,俺本来是路家的
孩子。有阵子以至于俺一直试图找出俺和路的父母长相相同的地方。可惜怎么看都
不象。俺的厚嘴唇,小眼睛十足是跟了俺妈。路的大眼剑眉,都是和他父亲一个模
子里的一样。路的哥哥样子随他母亲,帅气里有点秀气。上初中的时候家里女生就
不断。俺哥,上了高中也没见个女生来过家里,唯一就是女班主任来过两次,都是
用最难听的评语评价俺哥,那感觉,就好像给一个自卑的麻子脸在细数麻子的数目
一般。
俺的阴影从俺开始记事起就没有挥去。俺和路上一家小学。路个子小,可是长的可
爱。俺傻呼呼一个大个,小眼睛没神,家里管教的又严,平时总是战战兢兢的。每
次俺们一起回来,总会有大人过来拍路的脑袋开玩笑。俺在那里好像木头一样,别
人连正眼都懒的看一眼。俺记得一次一个院子里的老大爷拍完路的脑袋说路长的真
可爱。完了,好像觉得有点对不住俺,就也捎带拍了下俺的脑袋说,这个孩子看上
去听话。俺受宠若惊的不知道该怎么好,好像只此一次,俺再也没有人夸过俺什么,
在童年里。姥姥就一直把俺傻挂在嘴边。以至于后来俺考上了大学,已经脑袋糊涂
了姥姥评价是:弄错考卷了也不一定。姥姥一直认为俺能做个本分的工人就可以了。
而且在她心目中已经给俺相好了对象,就是以前老单元楼里马家闺女,有点缺根筋,
小学都没读完。
俺记得一次和路去单位公共澡堂洗澡。路总是喜欢逗一个当时算是社会混混,又大
又壮,胳膊上还有条龙。路用凉水往那个混混背上泼。混混总是笑呵呵的抱起路来,
或者假装生气的把路举起来,说摔死你,路也顽皮的说,摔呀,摔呀,不摔是乌龟。
俺平时总是旁观者,傻呵呵的笑。正好这次,路也怂恿俺去逗那个混混。俺也许也
是昏了头,也过去人家背上泼了点凉水。那个混混本来笑呵呵的,转过身来,一看
是俺,脸色就不悦了,没理俺。路也泼了点凉水,说,抓啊,抓啊。俺不知道哪根
筋错乱了,也说,抓呀,抓呀。那个混混大怒,用力掐起俺的脖子就把俺扔进了池
子中央。俺当时就不省人事了。后来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抬到外面椅子上。那个混
混不住道歉说,和你玩呢,别告诉家里人。旁边有几个老人说,有这么玩的吗,这
么大个人和一个孩子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俺也没敢告诉家里人,说了又是一顿数落。
尤其是姥姥那张嘴,可以把这个编成顺口溜讲几年。
还记得一次,俺妈去参加学校举办的庆祝什么的联欢会。本来她没打算去,正好遇
到了路的母亲,路的母亲也没跟俺妈说路有节目,就硬拉着俺妈去了。那天路有两
个节目,一个是小品,一个是独唱。其实两个节目都一般,主要是路的可爱赢的阵
阵掌声。路的母亲那个骄傲呀。俺连大合唱都没上去。全班几乎都上去了,就剩下
了大概四五个人没上去。俺就是其中一个。倒霉的还要帮人家看板凳衣服,帮人家
打水。俺妈隔开人群看俺的那个眼神中的杀气呀,俺差点没敢回家。回去后,母亲
敲着俺的脑袋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看你将来也是个笨蛋窝囊废。俺姥姥一旁
又是一顿奚落,还笑眯眯问俺,人家大合唱怎么不让你上去呀,不会唱站在里面也
算呀。俺其实没好意思说,因为俺没有黑裤子,人家都要一色的黑裤子白衬衣,俺
就一条蓝裤子,也没敢和家里说。
上了初中以后。路到了一家市里重点初中。俺到了一个三流初中上学。俺心里想,
路你快飞吧,飞的远远的,让俺做个平凡的人吧。这时路的哥哥上高中,每天院子
里的女生就不断。路的哥哥长的也真帅,好像已经又女朋友了。俺哥呢,窝窝囊囊
地在高中里混,平时就喜欢逃学看录像。俺就更不用说了,上了初中也老挨别人欺
负。回家也不敢诉苦,害怕家里人奚落。俺这里要感谢俺的英文老师。她一直说俺
是个好苗子,将来一定可以上大学。以至于后来,她还来俺家里游说,在俺成绩一
直下滑的时期。俺姥姥的样子俺一直记得,坐在沙发上说,就没打算让他上大学,
初中毕业上个技校,出来当个工人也不错了。母亲每次都是扑哧一笑,说,老师,
您别费心了,他从小就笨,随他去吧。父亲比较有文化,他总是说,老师您好好教
他吧,出来当工人就是一辈子在工厂里了,俺们也想让他有个好前途呀。俺的英文
老师并没有放弃俺。她总是说,俺只是没有适当的土壤,如果好好培养的话,俺可
以上大学的。
俺的转折点终于来了。一次全校数学摸底,俺靠了个第一。这是俺见俺们数学老师
的班主任头一次这么激动的和俺讲话。她说,俺将来一定有作为,要俺好好努力。
俺记得俺当时考了九十五分,而且那五分是因为看错数字。第二名是当时学校里的
一个重点培养对象,八十分出头。后来俺班主任还说,其实是系里偷加了几分,害
怕影响了那名重点培养对象的学习信心。后来俺是越来越勇,杀的学习自认为是尖
子苗子的学生大败。俺的物理化学数学尤其是仿佛无影枪一般。记得一次几个班级
比赛化学,俺把隔壁班的一个化学课代表杀的哭的离开。同学们的欢呼声几乎要把
房顶掀开。俺在享受了被人拥护的成就感后,回家又要装出一副死相,以至于姥姥
说跟俺说话就是对毛驴弹琴。
后来俺上了高中后见过路几次。他个子长了很高,样子也很帅。俺在他面前依然是
很自卑。而且他说话大大方方的,俺还是改不了说话没底气的毛病。俺考上大学后,
路没有完成高中就去上班了。俺们好久都没见面。
俺出国后,路的母亲一次在街上遇到俺母亲,她惊讶的说:听说你们老二出国了,
总想见见你问问是不是真的,一直不相信。俺母亲这时才故作镇静的说,孩子大了,
就由他们自己去闯吧。当然也不忘问问路在干什么。路的母亲脸上黯然说,路现在
没什么干的,在社会上混呢。他哥哥现在离婚了,单身。
母亲一次电话说,路现在又黑又瘦,象个小老头一样。路的父亲前几年就得了病,
一直在家里。而且因为早些年到处乱搞,路的母亲一气之下也搬出来住了。
问起俺哥路的哥哥的下落。俺哥回忆说好像在做保安,一次看到路的哥哥在大厦门
口站着。俺哥现在多少也是个小干部了。俺哥得意的说,路的哥哥还嘻皮笑脸过来
说,让俺个帮他找个好点的工作。
俺这人生一直在和路跑,俺现在可以歇息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