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饼子的(原创)---炖牛肉
写这篇文章的初衷是因为做了一个梦。梦到的都是些小时候的旧事。醒来的时候突然对小时候一个门口买饼子的叔叔印象特别的清晰,所以也就有了这篇故事。
说起来这个卖饼子的叔叔,姓什么,我也没了印象。好像是姓张,不过没有确定过。我们家一直就叫他卖饼子的。他是我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在单位住宅区的门口烧饼子。听姥姥说,他以前是单位烧锅炉的一个亲戚。在乡下待不住,就跑到城里来想找份工作。先在单位锅炉房帮了几天忙,后来居委会的刘大妈听说他打的一口好饼子,就帮他在门口找了一个小窝棚。那个小窝棚以前是属于一个乡下卖油条的,后来回去就再没消息了。自从卖油条的走后,住宅区许多人家的早晚餐就成了问题。最近的一个卖油条的也在穿过两条大街以外。所以大家对刘大妈的决定拥护不已。
他找了个破油桶,用泥巴糊在里面做了个烤炉。一带面粉,一个簸罗,一个案板,就开张了。开张以后,门口总是摆满了等候的人留下的各种盛饼子的器具。他一个人一天忙到晚,饼子还是供不应求。要说那饼子也真是烤的水平高,就是面粉和盐巴,一点油星都没有,香味全靠在那个破汽油桶的烤炉里烤出来。一揭开上面的盖子,几百米都能闻到香味。我记忆里饼子好像是五分一个,带粮票是三分钱,后来涨到过八分钱,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我们家以前多是晚上五个饼子,一人一个,不够就喝粥,玉米面的,大咸菜疙瘩切的小丝。别人家里也多是这样。光景好的天天上门口买饼子。光景不好的一个礼拜也会光顾几次。在我记忆里,那饼子是百吃不厌,黄白相间的外皮,香脆可口,里面软腾热乎乎的,有点咸味。每到姥姥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掏出几毛钱来,拉我过来:“上门口买几个饼子去,挑热的拿。”其实想挑冷的也没有,饼子几乎都是没做出来就已经被买走了。我当时就是上小学初中的光景,高兴的一步一跳的到门口交钱,然后把盛饼子的小锅摆在旁边排队。饼子是到了家门口,我的那个饼子已经去了半个,回家就是喝稀粥的份了。姥姥会慢慢一角一角撕开饼子慢慢品尝,边吃边赞:做的真好,这个人手艺真不错。
卖饼子的手艺大家是没的说了。为人更是豪爽。你去欠他个几分几毛的,他头都不抬。等人家还钱的时候,他就把钱一把扔回到人家的怀里,摆手,操着家乡话说:算了,算了,几毛钱别给了。当时人都简单实在,觉得欠了别人人情,总是想着法子的还。什么水果,烧火的炭,以及买粮的票,他的东西就没断过。等他他回家过年的时候,什么旧衣服,吃的玩的,总有几个人一包一包的给他,说白了,都是白吃了他几个饼子而已。有一次姥姥欠了人家一毛多钱,还他的时候他也不要。姥姥就绞尽脑汁的想还人家的人情。后来门口的梨树结了许多梨,姥姥专门挑了一袋子好的给他送去。结果是以后姥姥一去买饼子,他就给姥姥多塞一个,弄的姥姥怪不好意思的。
后来,卖饼子的把老婆也接过来了。让人以外的是,他的老婆的豪爽程度甚至超过了他,在女人中极少见。他在窝棚旁边后来又盖了一间小房子,在里面摆了桌子椅子,方便人们歇脚,晚上一家人就住在里面。
在我记忆里,一次,一个地方上的流氓抢了他几个饼子,而且顺手在放钱的箱子里面抓了一把钱,大摇大摆的往前走。突然,旁边窜出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操起挑火的铁器,上去冲着那个流氓脑袋上就是一下。当时那个流氓脑袋上的血就像水龙头的水一般哗啦拉流了满地。那个壮汉恶狠狠地骂:以后再敢在这里惹事,看我扭掉你的脑袋。那个流氓灰溜溜的捂着脑袋跑了。围观的人一大堆。后来我们听居委会刘大妈说,那个壮汉是对面另外一个单位的,是一个更大的流氓,在这一片数他厉害。要说起来他和卖饼子的渊源,还是在四五年前。以前这个壮汉上初中的时候,家里父母闹离婚,父亲是个赌棍,母亲着急的再婚,家里没人照顾他。每天这个孩子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学也不好好上,整天在外面混。有时候饿了就悄悄地在卖饼子的哪里偷饼子吃。后来卖饼子的也不管他,他过去拿一个就吃,卖饼子也装做没看见。不过这个孩子也算不坏,每次就拿一个,从不多拿。后来这个孩子跟着后爹过,有钱了,就跑过来塞给卖饼子的钱,卖饼子的也不要。没过多久,他就又被后爹打出了家门。他就又来这里拿饼子。卖饼子的老婆来了以后,看着他可怜,就常常把他拉进屋子去喝点开水,又剩饭剩菜的,就热热给他吃。这四五年光景,大人不见什么变化,这孩子就长得人高马大,而且成了这一代的老大,他一直感激卖饼子的夫妇,所以常常暗地里保护他们。这个孩子也不会说话,但是为人很义气,平时也不见他过来和卖饼子的说话,关键时刻,他一定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后来,我上大学的时候,听姥姥说,卖饼子的跟人家合伙顶下了个亏损的公家酒楼,开始做老板了。其实他已经在我上高中以后就不卖饼子了,不过和旧邻居还时常有来往。他们一家就在市区附近买了商品房。我表哥结婚的时候,我姥姥还去那间酒楼找过人家,想让人家照顾照顾。结果酒楼经理说几年前卖饼子的在生意最火的时候就把酒楼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