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往事-攒台收音机
(2004-04-29 22: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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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往事-攒台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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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革命时,祖国山河一片通红。红色的太阳,红色的旗帜,红色的歌声,到处是红彤彤的一片,就连我的童年也被染进了红色。
那年月儿,天天都被那高音喇叭里传出的革命歌声,整的是神魂颠倒,坐卧不宁。八、九岁的我们也梦想着哪天,也能真正拥有一台属于我们自己的话匣子(北京土话,收音机之意),可以躺在丛林之中的绿色草地上,和着那铿锵嘹亮的革命歌曲,就着嗡嗡飞舞的苍蝇来个昏昏入睡。几个小夥伴,有事没事就往大商场跑,销售半导体收音机的柜台便是我们的去处,瞪大了眼睛为那一台台崭新的红灯牌,熊猫牌,春雷牌等收音机而激动不已。可口袋里没有半毛钱的我们,每每看到那当家做了主人,身上还着了工作服的“大款”工人师傅们买走一台台收音机,我们的牙齿便咬得咯咯作响,那份嫉妒之心就不用形容了。
嫉妒归嫉妒,最后还是自己动手攒了一台矿石收音机。那矿石还是我们从学校煤堆里拣出来的,耳机子是从家里顺出来的。灌木丛中,砍出一片静土,一根铜丝天线拉到了树梢,几个夥伴围躺在简陋的矿石收音机旁,传听着一副耳机,摇头摆尾,哼唱的是那“造反有理,造反有理”的歌子。
玩儿腻了这种只有一个台的矿石收音机,我们又继续接着瞎鼓捣。来到了废品公司,在那论斤约(读YAO,同腰的音)的电子器件堆里,挑肥拣着瘦,为的是让我们口袋里仅有的几个铜子儿能够凑足数目。就这样,我们攒了一台单管(三极管)收音机,玩儿着这台可以调台的玩意儿,我们更开心了。
玩儿来玩儿去,还是觉得自己做的东西不如商场里卖的够味儿,心中那口嫉妒大款师傅的恶气总不得以释放。闭门三天,几个小夥伴终于捣鼓出一条报复大款的妙计。不知从哪里儿找来一张电路图,照猫画虎,攒了一台无线电发射器。说是发射器,不过是发射点儿噪音信号罢了,虽然不太好,但也凑合了,几米之内,绝对好使。将发射器装进书包,兴冲冲就朝着商场奔去。来到出售半导体收音机的柜台前,静候着大款到来。不多时,开心的时刻终于出现了,只见一个大款师傅指着那台最昂贵的熊猫收音机,提出要试试音响效果。我们几个不失机会地向着师傅凑过去,同时,掩护着身背发射器家伙诡秘的动作。那师傅试着一台熊猫,可漂亮的机体发出的却是浑厚的噪音,吱哇乱叫,助长的是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有个小夥伴顺便插了嘴,熊猫牌质量不行,徒有虚名,要不试试那个红灯牌。瞧这买者倒也听话,一连试了三台,居然台台噪音不断。可奇怪的是,半导体只要回到了售货员手里,一切都好着呢,革命歌曲照旧悠扬。只要一换手,半导体就哗啦啦乱叫。弄得那家伙,欲买又罢,口袋里鼓鼓地揣着人民币,最后却像穷光蛋的我们,摇着脑袋,叹着气,扫兴地走了。看到这景色,你说我们能不乐吗?面对着我们笑开了花的样子,售货员阿姨却疑惑地愣在那儿,一头雾水地纳着闷儿,今天这是哪儿来的鬼呀。
人长大了,可是每当听到罗大佑的歌曲《童年》,我总是忍不住还要想起自己这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游戏童年。
(2003年4月20日写于洛杉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