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军在花园口登陆
花园口位于今大连市庄河市明阳镇花园口村。港口南向,面临黄海。南与大连市长海县长山群岛隔海相望,背后三面为丘陵地带。西南距大连湾约100公里,距金州约80公里。距庄河市区约40多公里,是辽东半岛一个普通的小港口。港口入口处有两块突出壮观的礁石,形似龙虾守卫港口,又称虾老石。口岸两端相距约三公里,港口近岸处礁石磷峋,陡峭壁立。港口近海滩为泥沙底面,浅而平坦,涨潮时水深约三米,便于登陆,地理位置十分险要。据说很久以前,这里因遍生艳丽诱人的花草,把海口点缀得犹如一座花园,故名花园口。但也有人说,很久以前这里生长的不是诱人的花草,而是桃树和野玫瑰。由于桃树相野玫瑰生长过于繁茂而形成“自然园林”,所以叫花园口的。
事实上,花园口闻名于世,倒并不是因为这里风景优美,而是因为这里自古以来就和战争联系在了一起。据说唐朝时候,唐兵征战辽东就是在这里登陆的。明朝后期,倭寇泛滥,这里又成为明朝防倭的一个重要的据点。但等到历史的车轮转到19世纪90年代中期的时候,善良的花园口人民和美丽的花园口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竟会成为甲午中日战争日军疯狂侵华的滩头阵地。
1894年(清光绪二十年、日明治二十七年)10月23日上午9时(一说8时半),经过充分准备的日军侵华第二军第一师团分乘20艘运输船,在日本联合舰队16艘军舰的掩护下,分成四队由朝鲜大同江渔隐洞出发直向花园口扑来。24日凌晨,日本联合舰队先于运输船到达花园口。联合舰队抵达花园口后,伊东祐亨为掩护第二军登陆,下令联合舰队本队和第一、第二游击队除第一游击队秋津洲、浪速二舰驶向威海卫、旅顺口方向监视北洋舰队行动外,其余全部停泊在花园口附近的海面上,以防止北洋舰队的袭击;本队附属舰八重山,第三游击队筑紫、大岛、鸟海及西京丸、相模丸六舰协助陆军登陆。7时25分第一师团第一批运兵船驶抵花园口。在陆军登陆以前,伊东佑亨下令联合舰队本队千代田首先派出海军陆战队一小队由花园口北面登陆,以侦察清军防守情况。侦察结果,日军大感惊讶的是花园口竟无清军一兵一卒防守在这里。于是日军第二军开始放心大胆地大规模登陆了。接着不久,日军第二批、第三批登陆部队亦相继到达。10月26日,日军第二军司令官大山岩在其僚属的簇拥下乘坐长门丸等三艘运击船在日舰护送下前呼后拥地也在花园口登陆。等到11月1日,日军陆军已在花园口全部登陆完毕;等到11月6日,日军辎重、军械、马匹等也已登陆完毕。自10月24日至11月6日,日军在花园口登陆时间长达14天,登陆人员24049名,战马2740匹及其他大批辎重武器。在日军长达14天的登陆活动中,清海陆军竟“无过问者”,眼睁睁地看着日军在花园口从容不迫地登陆,休整。清军腐败、昏聩、麻木不仁竟到了何种程度!
日本第二军官兵乘坐小艇向花园口进发
乘小艇登陆花园口的日军
载有日军的运输船到达花园口海面的情景
在花园口登陆的日军
日本第二军在庄河花园口南部盖子头登陆
日军正在起卸辎重、粮秣
日本第二军骑兵在花园口登陆后宿营
登陆后的日军第二军第一师团司令部成员
据记载,早在日军在花园口登陆以前,李鸿章就已经知道了日军要在辽东半岛或其他地方登陆的消息。早在9月28日,即日军登陆的20多天前,李鸿章就曾电清军驻旅顺各将领及北洋提督丁汝昌说:“各国探报,均称日派大队分路北犯,尤注意金州各岛左右,欲窜旅后路,毁我船坞,实在意中。”10月2日,李鸿章再电丁汝昌、龚照屿说:“日决意以兵船护运陆兵二万,或旅顺左右各岛,或山海关一带,上岸滋扰。”但李鸿章一不知日军登陆的确切时间和地点,二苦于“无人可调”,三又不愿让北洋舰队前去冒险拦阻,所以李鸿章自己也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日军在花园口登陆了。
日军在花园口登陆期间,为防止清军袭击,决定再开辟一个登陆地点,以防不测。9月27日,日本联合舰队根据自己掌握的材料,派出筑紫、鸟海二舰,开往貔子窝进行侦察。与此同时,日第一师团长山地元治也派出一个支队在斋藤太郎少佐率领下作为前锋从陆路奔袭貔子窝。9月28日晨,日军斋藤部与日舰筑紫、鸟海同时抵达貔子窝。时驻守貌子窝的请军营官荣安仅有马队两哨200人,“以众寡不敌,退扎廿余里”,貔子窝失守。
日军在花园口登陆后强占民房设置第一师团司令部
设于红水城的乃木希典第一旅团司令部
设于貔子窝的第一师团司令部
貔子窝沦陷后的情形
日军第二军在花园口登陆后,由于日军军纪败坏,“肆无忌惮,行为极其野蛮”,给当地人民带来极大灾难。据亲眼目击日军在花园口登陆的老人王际衡回忆说:1894年(清光绪二十年、日明治二十七年)10月24日那天,“天朦朦亮”,日军开始在花园口登陆。当花园口的乡亲们看到“日本鬼子”在花园口登陆时,都“惊恐不安,慌忙四处逃奔。吴屯、久隆兴等地的居民只剩下吴振东家中年逾古稀的老母未出走,其余全部拖儿带女逃到庄河城山、长岭一带的山区避难。距花园口村十多华里的钟屯、小刘店等地的居民也闻讯纷纷北逃。扔下的村庄一片凄凉景象,触目寒心;逃难的男女老幼风餐露宿,悲惨万状。”等到春节临近,即日军在花园口登陆近三个月后,逃难的人们才返回家乡。但等到人们返回家乡才发现,“久隆兴前后街共十四间草房全部被毁,剩下的是一堆堆不堪入目的废墟。其中一座被烧毁的草房砖墙遗迹至今仍在”。“宋屯的房屋也被日军烧掉,有的居民家中的衣箱衣柜及其桌椅板凳被当作柴火焚毁,其它贵重物品也被抢掠一空。那时正值寒冬腊月,人们被逼得无家可归,饥寒交迫,走投无路。”“花园口村孟子头,有座天后宫庙祭记着海神娘娘,登陆的日军钻进庙里把海神娘娘的头割下来取乐,然后把它扔进海里。”
三、金州保卫战打响
日军第二军在花园口登陆后不久,即开始着手策划准备进攻金州了。据记载,早在日军登陆以前,日军第二军就已经制定了一个十分详尽的作战方案,方案说:
一、 第一师团由上陆第一日算至第六日起,向金州行进;第十日到达金州附近;第十一日实行金州攻击。但必须留置必要之守备队于假根据地(花园口)。
二、 军司令部与第一师团二次上陆部队,同日上陆;于攻击金州之日,到达该地附近。
三、 第一师团开始前进;同时,师团与假根据地之间,即着手野战电信队之架设,且逐次设置兵部司令部。
四、 攻略金州、大连湾附近归我所有,即移根据地于大连湾。
五、 混成旅团第八日上陆,第十六日于金州附近归入本军,该旅团不加入金州攻击,或即由新根据地大连湾上陆。
以后日军对金州、大连湾的进攻基本上就是遵循这一作战计划的。
金州,地处辽东半岛南端,雄踞大黑山西麓,横亘金州地峡之北;西濒金州湾,东临大连湾,是辽东半岛连接东北腹地与大连、旅顺的咽喉要地,史称“雄镇”,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辽东雄镇----金州
金州城一角
金州城一角
金州城门
据记载,早在魏晋时代。辽东太守公孙渊就在这里诱杀东吴购马使者五六百人。隋唐时期,隋将来护儿率师渡海征高丽,就曾破卑沙城(今大黑山城)高丽军,“斩首千余级”。唐将张亮率舟师自山东东莱(今山东掖县)渡海,袭卑沙城,“获男女八千口”。等到了明清时代,这里就更是战事不断,明初倭寇袭扰金州。“其来若奔狼,去若惊鸟”,抢掠财物,屠戮生灵,这里成为防倭的重要据点。1375年(明洪武八年),据守在辽西一带的元将纳哈尔还曾率兵三万,突袭金州,大战数日,终因无力攻下金州而被迫撤退。17世纪初,明朝国势日衰,后金势力乘机崛起,双方为争夺金州曾几进几出,后金州为后金所据。等到近代,随着外患的不断加重,特别是清政府在旅顺、大连一带先后布防,金州作为旅顺军港的后路,军事意义也就更加重要了。在谈到金州地理位置的重要时,近人姚锡光在《东方兵事纪略》一书里曾这样说过:“其地自金州斜伸入海,形如卷心荷叶卧波,金州角则荷蒂也;从金州向西南,愈趋愈狭,至南关岭而极,中宽不过六里,有若荷茎,为旅顺后路要隘。忭南关岭而西南,则地势渐张,亘西南而东北,作三角形,山海依倚,磴道回旋,乃天然形胜。”日人在其编的《日清战争实记》里也曾这样写道:“金州城为辽东半岛的雄镇,东负大和尚山之险,南有大连湾炮台之备,实至旅顺口的第一要地,克其地即大连可破,大连陷则旅顺无援,旅顺入手即可入直隶。我第二军既在花园口登陆,欲先进击金州城。此乃第二军的第一着手,关系胜败很大。敌军亦防备甚力,在大和尚山右麓的丘陵上筑起两个堡垒,以扼守金州道路。垒距金州城仅仅里余,从金州道路经过的人马都在双眸之下,而且道路险恶,真是天造地设的要害。”如此险要的战略要地,令人惋惜的是,甲午战争爆发前清政府竟没有设防。
据记载,甲午战争爆发时金州只有步兵一营、骑兵两哨,由营官荣安带领,遥受盛京将军裕禄节制;城内旗兵仅洋枪队200人,抬枪队100人而已,真是战不能战,守不能守。但更为严重的是,日军已在庄河市花园口登陆,金州方面却毫不知道。直到10月26日,当哨长黄兴武等人捕到日探钟崎三郎时,才知日军已经在花园口登陆并准备进攻金州,直到这时,金州副都统连顺才深感问题的严重。
连顺,清满洲旗人(一说蒙古镶黄旗人)。1888年(清光绪十四年)任金州副都统,直到1894年(清光绪二十年)11月因金州失守被革职。有关连顺的资料,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很少,至目前为止,仅发现一块《连公德政碑》。据《连公德政碑》记载,连顺在任职的期间是个好官,能够“培元气,涤贪风,以身倡之”;对农工“不失其时,不荒其业,不难人所短,不弃人所长”;“上下一体,宛然有家人父子之谊”;对“市井无赖,游惰奸民”、“严为究治”,“凡事先之以公忠,而私心臆见勿得”,致使“两署有和衷共济之休”,客军驻境“修睦联欢”,“孝弟各安其事,以享太平”。故而深得金、复各界人士的爱戴。正因为这样,1890年(清光绪十六年),“金、复旗民绅商等”才为他立了这块《连公德政碑》,粗略地记叙了他在任职期间的主要政绩。甲午战争爆发后,作为金州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连顺有责任筹备金州的防卫,但连顺手中能够支配的军队无疑太少了,只有各种军队数百人,在这种情况下,连顺除了向外求援以外,别无他法。为此连顺一方面向盛京将军裕禄告急,另一方面亲赴大连湾向大连湾守将赵怀业求救。
赵怀业,又名怀益,字少山,号小川,安徽合肥人。淮军提督刘盛休内弟。早年从刘铭传镇压捻军起义,后累迁至总兵。甲午战争爆发后,奉命防守大连湾。时大连湾赵怀业有步兵六营,且多新式枪炮。连顺来到大连湾,“跪求怀业出兵抗敌,而怀业不允。”徐邦道认为金州关系旅顺、大连湾安危,主张分兵出击,以顾旅大后路,“时驻旅顺凡六统领,新旧三十余营,莫之应,邦道自率所部行。”“赵怀益部将数人请往御,怀益不许,云:‘我奉中堂(指李鸿章)令守炮台,不与后路战事;汝辈欲往鼻子窝(即貔子窝)拒敌,需请令方可。”徐邦道到金州后,认为自己兵单势弱,再次“固请于怀益,始派哨官某率步队两哨随邦道进。”
徐邦道(?-1896),四川涪州人。字见农。行伍出身。1855年(清咸丰五年)投军镇压太平天国。1859年(清咸丰九年)以功晋参将。1878年(光绪四年)擢提督。1880年(清光绪六年)调驻天津军粮城,补授正定镇总兵。1894年(清光绪二十年)甲午战争爆发后,原驻旅顺守将宋庆率军驻防九连城,旅顺防务空虚。不久李鸿章派姜桂题守旅顺,徐邦道协助。10月12日,徐邦道率仓促编练成军的拱卫军四营由天津起程乘船去旅顺,13日抵达旅顺,10月24日到达大连湾。徐邦道到达旅、大之际,正值金州战事吃紧之时。为了能有效的抵御日军的入侵,他曾多次电请时任中国电报局总办等职的盛宣怀续发兵员和军火,但都未能如愿。10月31日,徐邦道在日军压境援兵无望的情况下,不顾自己兵单势弱,毅然率领拱卫军进至金州。
徐邦道到金州后,同连顺商定,留连顺所部一营步队及两哨马队驻守金州,他自己则率所部拱卫军四营步、炮、马队到石门子以东的台山(即钟家屯西台山)和狍子山(在钟家屯北部,日人称为破头山)山上,修筑堡垒阵地,防守金州东路,又将从赵怀业那里请援来的两哨人马派往十三里台阵地,扼守金州北路。当一切布置就绪以后,徐邦道还派出拱卫军马队和荣安指挥的捷胜营马队前往陈家店、石砬子和廿里堡附近进行侦察活动。与此同时,徐邦道还准备派步队三、四哨,马队一哨前往貔子窝袭击日军。但因山路较远,兵力不足,未能如愿。
徐邦道誓死抵抗日军侵略的决心和勇气,深深感动了当地的人民群众,金州人民自发的组织起来,支援徐邦道抗击日军。“金州南街年过花甲的老铁匠马忠信带领全城铁匠,夜以继日在炉火旁锻造大砍刀,一部分送往前线,一部分用来武装城内青壮年。城内10多家烧饼铺,通宵达旦烧制大烧饼,委派年轻人肩挑车拉送到石门子前沿阵地,犒劳正在与敌人搏斗的官兵。石门子附近的群众自动参加战斗,协助官兵修筑工事,向山顶拉炮,搬运弹药”等等。金州人民的爱国热情给徐邦道的拱卫军以极大的鼓舞。
11月5日,当清军的防御工事尚未完全修好之时,金州保卫战便打响了。
四、石门子阻击战
石门子位于金州城东七里,扼金(州)貔(子窝)大道,东依大黑山,东北邻近大黑山之台山,北则邻近大黑山狍子山。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是日军自貔子窝南犯金州的必经之路。11月上旬,早在日军进攻金州之前,徐邦道即率拱卫军驻扎在这里,并在台山狍子山修筑炮台各一座,安放大炮多门,同时还修好一些堡垒和胸墙等。
金州石门子阻击战遗址
11月4日,由貔子窝向金州进犯的日军第一师团斋藤支队到达刘家店,并与在这里抢修工事的部分清军相遇。双方展开激战,清军抵挡不住,只好撤回石门子一带,日军占领刘家店。
日军占领刘家店后,斋藤支队又于当天派小队长小崎正满少尉率骑兵九人,前往大黑山一带侦察。当天小崎正满少尉率骑兵九人顺利登上大黑山顶峰唐王殿的石城上查看清军防御情况,并在地图上作了标记。但等到小崎正满等人转回到松树沟西岭时,恰被童福霖清军发现。童福霖见"有敌人侦察,立即布置口袋形包围圈,将抬枪队埋伏在正面,洋枪队分开左右两山坡上,刀矛队位于山沟里。敌人进口袋中,两骑中弹而倒,余骑向坡东转去,我军洋枪队开火,敌人又向回转,往返数次,击毙六人,俘虏三人,小崎正满逃走"。
11月5日上午8时,日军先头部队的一个中队步兵和一个分队骑兵,从刘家店出发开始向金州搜索前进。不料刚到关家店后山,就被徐军发现。徐军趁日军立足未稳之机,主动进攻,先后从台山、钟家屯大道和韩家屯南山三个方向主动出击,日军抵挡不住,被迫退回刘家店。上午11时左右,日军开始向拱卫军发动进攻。第一旅团长乃木希典命步兵第一联队第一大队向台山、钟家屯一带清军发动进攻;第二大队自金州大道向狍子山一带的清军发动进攻。不久双方展开激战,战斗中拱卫军"枪炮齐发,弹药如雨",打的日军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被迫"藏身于山谷,与之相应"。双方激战约三小时,至下午2点钟左右,日军被迫暂时停止进攻。这一仗,日军大尉大野尚义和两名士兵共三人被打伤。
1894年11月5日,在金州钟家屯牺牲的拱卫军士兵
上午11时左右,就在日军第一旅团向拱卫军发动进攻之际,日军第二军第一师团主力已来到金州城外关家店附近。第一师团长山地元治、参谋长大寺安纯及其他一些师团参谋见日军第一旅团进攻金州的战役已经打响,便登上高处,观察战况。观察结果,日军知道拱卫军的防御重点在石门子的狍子山、台山一带,决定避开石门子防线,将主力调至右翼,即狍子山以北,经三十里堡、乾河子进攻十三里台子,以"拊"清军之"背",形成东西夹击之势。
当天中午,山地元治令旅团长乃木希典率步兵第一旅团第一联队(含三个大队),作为左翼继续从刘家店向拱卫军发动进攻,以迷惑清军,掩护日军其他部队向右翼迂回;并令联队长河野通好率领第一旅团第十五联队和另外一些骑、炮、工兵等部队驻扎在刘家屯一带,准备向拱卫军发动进攻;而他自己则亲自率领日军第一师团右翼步兵旅团、炮兵联队、工兵大队各一个,从衣家店出发向西北进发,到达三十里堡(今三十里村)后,再折而向南,沿金(州)复(州)大道南行40余里,到乾河子(今二十里村)。到乾河子后,日军当晚即在乾河子宿营。
1894年11月5日,从衣家店出发向西北三十里堡进犯的日军
当天下午4时,山地元治率军离开衣家店后不久,乃木希典为迷惑清军,同时也想借机攻占清军一些阵地,开始向驻守在韩家屯一带的拱卫军发动进攻当韩家屯战斗打响以后,乃木希典又命另一部日军越过刘半沟由西侧向驻守在韩家屯的拱卫军发动进攻,对驻守在韩家屯的清军形成两侧夹击的局面。由于日军两侧夹击,敌众我寡,驻守在韩家屯的清军处于不利地位,为此拱卫军决定诱敌深入,主动撤离韩家屯向狍子山退去。进攻韩家屯的日军见驻守在韩家屯的清军撤退,以为有机可乘,紧追不舍,被引诱到狍子山拱卫军有效射程之内。
石门子阻击战中徐邦道部使用过的山炮
狍子山是这一带丘陵的主峰,海拔127米,俯瞰周围十数里,扼东、西、北三个方向。这时防守狍子山的是拱卫军左营,配炮十门,由营官林志才指挥。当林志才看到进攻韩家屯的日军已进入到狍子山清军火炮有效射程之内,便下令开炮。十门大炮同时打响,炮弹先后落入日军队中,日军被炸死多人,死伤惨重。乃木希典见日军进攻狍子山受阻,遂命第五、第六两个中队,向西南迂回前进,企图绕到狍子山西侧十三里台子东大山上,对徐军进行前后夹击。林志才发现日军这一企图后,马上下令将周鼎臣带来的二哨怀字军和三门大炮调往十三里台南岗一带,以便对企图前后夹击清军的第五、六中队形成两侧夹击的局面。当周鼎臣率领怀字军二哨进入南岗刚布置完工事后不久,日军第五、六中队已进入南岗、狍子山之间,于是周鼎臣下令开炮,日军也开炮还击,双方进行了一场激烈的炮战。战至晚8时,日军终因无力突破拱卫军防线,不得不暂时休战,退回至金(州)复(州)大道宿营。入夜,为防止日军偷袭,林志才亦率领全营将士在阵地上宿营。
当天晚间,徐邦道在"寒夜朔风中到阵地视察,从十三里台子北越乾家屯经过崎岖丘陵东到刘家店一片灯光突现眼前",徐邦道不觉大吃一惊,深感日军势大,"金州难守,在后营了解一些情况之后返回阎家楼本营,焦灼万分,再函赵怀业,请求援兵两营;又寄书连顺,嘱其加强警惕"。
次日晨3时30分左右,乃木希典调用步、骑、炮、工兵五六千人,兵分两路,陆续从刘家店出发,向石门子进军。一路沿大路西进,另一路则沿大黑山北穿越山谷进至核桃沟。晨6时许,沿大路西进的日军已抵达台山脚下,并开始向台山发动进攻。防守台山的清军立即予以猛烈反击。激烈的台山之战便打响了。
台山位于石门子北四里,高百米左右,西通狍子山,与狍子山共扼金(州)貔(子窝)大道,是通向金州的交通要道。金州保卫战打响之时,徐邦道拱卫军在山上已修筑墙垒,有一营士兵和八门山炮防守在这里,为后营中路。与此同时,拱卫军还在台山东南的阁条沟与背荫案一带布防一营,与台山遥遥相对。6日晨,当台山之战打响时,乃木希典先以两个中队进攻,继又增加两个中队,后终于将所有部队都用上去。其中步兵第一大队从正面向台山发动进攻;第二、三大队和炮队、工兵队负责从核桃沟西南山和夏家沟南山两侧夹击台山。但清军对此毫不畏惧,多次打退日军进攻。当日军第一次进攻被打退时,守台清军"立时整修胸墙,准备再战";营官林志才同时"传令嘉奖炮队与前、右两哨步队,兵勇得到鼓励之下,精神焕发"。
晨6时多,当日军再次进攻被打退后,日军中队长森川大尉向大队长斋藤德明少佐报告说:"清军火力太猛,山崖难攀,士兵伤亡实多"。斋藤怒骂,令其集合队伍再攻,如不克,以死来见。斋藤又令第二中队信号旗手传令示意炮兵射击北方高处清军阵地;再令第二中队增援第一中队,第三、第四两中队为第二线,同时进行总攻击。面对日军的疯狂进攻,防守台山的清军毫不畏惧,坚持抵抗,给日军以很大打击。激战中老炮手牟道良"右腿受伤,血流如注,却不顾性命,夺枪杀敌。"但日军依仗人多,"击退而复上,最后我军跳出胸墙,以刀矛搏斗,牟道良带伤交锋,刺敌数人,终因右腿流血过多,昏迷于血泊中而死"。战至6时40分,台山守军终因敌众我寡,弹药不继,被迫撤退,台山失守。
金州城东北的台山战场旧址
占领金州台山阵地的日本第二军第一师团
当台山战斗打响以后,已经到达乾河子的山地元治,趁机率军越过十三里台子,向南岗发动进攻。南岗只有清军两哨,无力抵御日大队人马的进攻,激战不久,"周鼎臣带兵迎战,遂受枪伤"。与此同时,乃木希典在攻克台山之后,又指挥日军向狍子山发动进攻,山地元治也指挥日军由西、北两侧向狍子山发动进攻。林志才指挥清军奋勇抵抗,双方激战"异常激烈"。日军多次进攻都被打退。乃木希典见久攻不下,将预备队第三大队也投入了总攻之中。狍子山清军在日军三面包围之下,"兵力逐渐减少",战斗日渐减弱。指挥战斗的营官林志才见状,知狍子山难守,为保存有生力量,不得不下令退却,将部队退至三里庄子与各营会合,狍子山失守。"总兵徐邦道渴望一夜,不见怀业援兵,又无音信。晨起炮声隆隆,感到大势已去,于是命副官烧毁重要卷宗,准备迁营奔向金州大道,途中又命骑队在三里庄子等候各队退下后带至苏家屯侯命"。这时金州城保卫战已经打响,徐邦道没有回天之力,只得在金州失守后与连顺一起退往旅顺。
石门子阻击战示意图
石门子阻击战纪念碑
五、金州城保卫战
石门子阻击战失败后,日军乘战胜余威,集中力量开始向金州城发动进攻。
金州城地处金州地峡北部,东依肖金山,西濒金州湾,南屏金州南山,北接北大河。南据大连湾13.5公里,西南据大连市34公里、据旅顺约67公里。是由东北腹地通往大连、旅顺的必经之路。金州城南北长约930米,东西宽约760米。在辽金时代原为一座土城,后经明、清两代不断修建加固,到中日甲午战争时已成为一座长方形砖城。据记载,甲午战争时金州城城墙高六米,宽五米,女墙高二米,顶宽四米。城墙有角台四处,分设四门,东门称春和门,西门称宁海门,南门称承恩门,北门称永安门。各门之上均有城楼;门外还筑有瓮城,城外建有护城河,深5米,宽15米,整个城池雄伟壮观,素有“辽东雄镇”之称。历来为辽东半岛南部府、州、县治所在地和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
日军进攻前的金州城池虽然十分坚固,但防守力量却十分薄弱,仅有金州副都统连顺所辖捷胜营步队一营、马队二哨,共700余人,大炮13门(安装在金州城墙东、北、西北三面上),并在城外埋设一些地雷而已。
集结于金州城南的日军野战炮兵
11月6日晨,当石门子防线炮声隆隆,不断传到金州城时,金州副都统连顺指挥清军严阵以待,已做好反击日军进攻金州的一切准备工作。上午8时,突破石门子防线的日军一个步兵联队、两个炮兵中队来到金州城外虎头山上和西崔家屯高地,开始准备向金州城发动进攻。连顺指挥清军一面炮击日军,一面组织步兵四百名,骑兵一百名从东、西、北三门冲杀出去,准备趁敌立足未稳,给日军以一定的打击。但由于日军势大,清军远不是对手,出城清军先后被迫退回城内。不久,日军已在虎头山、西崔家屯一带高地架好大炮,日本本队也在金州城东北一公里外的三里庄安好火炮,开始向金州城猛轰。一时炮声如雷,天地震动。“枪子弹药坠落如雨”。但清军不屈,“殊死防战”,“连顺率领旗民、地方官竭力堵守,连顺衣被枪洞穿,守城兵丁均被轰死,并于巳刻(9时-11时)将城墙东面用炮轰塌。”9时30分,日军开始向金州城发动总攻,“炮弹、枪子如雨,从东北向城内倾注。”
日军炮击金州
1894年11月6日上午9时10分,日军爬上金州北门城墙(1895年1月3日补照)
日军也从东、北两面冲到金州城下,但因城墙太高,日军无力攀登,于是日军派工兵连续炸开永安门瓮门和内门,接着日军冲进城内。11时许,进城的日军从里面打开东城门,把东路的日军也放了进来。连顺见金州城已被攻破,只得率余部从宁海门(西门)和承恩门(南门)突围而出。此时尚有一哨清军坚守在城内,当日军冲进金州城后,这一哨清军退下城垣与日军展开肉搏,其中除“十四名残伤被俘外,余皆壮烈牺牲。”金州失陷时,“赵怀业带队始至,甫及城门,闻警复返”,退回大连湾。连顺等人突出金州后奔赴旅顺,“行至双台沟,遇水师营佐领韩兴杲带领旗兵四百人,手持弓箭,驰援金州城,连顺云:金州已失,教他们解散去。”连顺等人到达旅顺后,向驻扎在旅顺的诸将求兵救援主张重新夺回金州,“而各防军言战言守,众志不一。”就这样,号称“辽东半岛雄镇”的金州,一日之间轻陷敌手。
金州城上的殊死战斗(画)
号称“辽东半岛雄镇”的金州之所以在一日之间轻陷敌手,原因很简单,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敌众我寡,兵力相差悬殊。据记载,防守金州的清军总兵力只有3000余人,其中徐邦道拱卫军马队二营、步队二营、炮队一队,约2000余人;连顺捷胜营步队一营,马队二哨,约700余人;哨官周鼎臣怀字营二哨200人,总计3000余人。而日军出动的是第二军第一师团全部兵力,约达一万数百人,兵力悬殊立见。金州保卫战打响前,清政府也曾调兵增援过金州,但这些清军大都没有到防。程之伟大同军逗留金州,迟迟不进,连顺连催七次,程之伟置若罔闻。驻扎在复州的协领佟茂荫捷胜营一营,虽经连顺“叠催”,“亦未到防”。当金州之战吃紧之时,驻大连湾、旅顺诸将坐视不救,“提督赵怀业拥重兵不相助。金州副都统连顺至赵营长跪乞师,赵以守炮台坚辞。”到后来赵怀业在连顺等人苦苦哀求下,不得已带队救援,“甫及城门,闻警复返,该队已不战而溃”。敌我兵力相差悬殊是金州保卫战迅速失败的主要原因。
此外,金州守军素质较低,战斗力差,装备也差,一些官兵贪生怕死也是金州保卫战迅速失败的重要原因。例如徐邦道拱卫军就有二营新招募的士兵,连顺捷胜营一营500人,其中新招募者300人。这些新兵未经操练,大都不谙战事,枪炮打的也不准。11月5日,日军进攻清军石门子防线,“当敌军横过金州大道时,在夏家沟南高崖上之我军炮队开炮射击,炮落远处,击中者少。”在武器方面,连顺参战部队竟有“抬枪队百人”。11月6日,当日军大队进攻十三里台子时,驻守在这里的“淮军两哨士兵,仅放数枪即离阵地逃奔,三门大炮不及撤下,委资弃敌”。正是由于这样一些原因,所以金州城保卫战很快就失败了。
被日军占领的金州城
被日军占领的金州城
日军占领后的金州城外
日军占领后的金州东街
日军占领后的金州城南街
日军占领后的金州城内西大街
被日军占领后的金州城内北大街
被日军占领后的金州城北门外永庆寺(大寺庙)
日军在金州城北门内抓民车运送伤员
时人所绘的在金州城内抢夺粮食的日军
1894年11月6日,金州失陷后,日军兵站部在搬运粮食
日军把金州作为扩大侵略的基地,图为日军在金州城外设立的临时仓库
金州保卫战中被日军炸毁的位于金州城东北隅的清军兵营
践踏金州文庙的日军
金州城西龙王庙悬崖之下的阵亡清军遗体
日军虽然比较顺利地攻占了金州城,但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13人被打死,一人受伤;清军伤亡数字不详。
“流离集”是金州东门外战死日军的坟墓
日本第二军在金州东门外墓地为战死者举行招魂祭
日军攻占金州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给金州人民带来极大灾难。11月6日上午9时30分,当日军队金州城发动总攻时,“炮弹枪子如雨,从东北向城内倾注,城西北角塌下大半”,在日军强大火力攻击下,金州城内,人心惶惶,“城内房屋有燃火者,男、妇自缢者,投井者,到处奔窜不得出城者。”日军攻进金州后,一路烧杀抢掠,“遇有难民,不分男女老妇,枪击刀砍,直杀至西门外始止。”
金州失陷后,占领金州的日军还“沿街逐户搜查,四处奸淫烧杀。搜出男人,则捆绑成串,驱赶到城外,用人体为其排除清军布设的地雷,不从者枪杀刀砍。”对被怀疑为清衙门官吏的,不问青红皂白,一律拘捕或杀戮。更为残忍的是,日寇将在城内东街抓来的47人绑成一串,在刘家炉安一口大锅,把其中30多人杀了往锅里放血,用无辜的人民群众搞“人祭”。一时“金州城内鲜血横流,僵尸布满街头。”
金州保卫战中毁于日军炮火的民宅
日军在金州以“抓捕穿便装的清军”为借口,肆意捕杀我同胞
日军在金州以“抓捕穿便装的清军”为借口,肆意捕杀我同胞
日军在金州建立的殖民统治机构——金州民政厅
设于金州副都统衙门的日军第二军司令部
设在金州苏家屯民房的日军第二旅团司令部
日军为了掩饰侵略罪行,战后在金州山东同乡会馆为清军阵亡者举行法会
为欺骗视听,1895年5月大山岩大将在金州树立“清国军人战亡碑”
赵乾泰,金州城南小孤山人,与父同受雇于南门外高家窑。10月9日金州失陷后,高家男子闻风逃遁,乾泰又于先日回家,敌军搜索至高家,欲行污其妇,其父“竭力维护,竟被惨杀”。
日军侵入后官屯后,抓住前官屯薛安仁,日军盘问其是否是逃兵,嗅其衣服有无弹药味。薛安仁因言语不通,以笔写“商人”二字获释,行数十步,因惧而急驰,结果“被日军举枪击毙。”
前官屯居民杨某某(杨天河之弟)与族兄杨某某年逾古稀,比邻而居。金州失陷后,日军侵入该屯,向民家搜刮,结果“两家老叟无故被戕。”
金州失陷后,日军进入金州后不知何故专杀满人,“屡入民宅搜查”,“又在街上盘查行人。遇男子验其手,若手足胼胝,则认为农民即释之;如手掌润腻,则疑为官吏,即拘之。一日,西街永盛庆商店经理毕永庆恐其同事杜翁来店被诘”,遂前去告知,“嘱其勿出门,以避凶焰。”结果归途中被日军捕去,“虽日给饮食,而被拘之人忐忑不安,饮食难进。数日后敌人将所拘之商民数十人驱赴南门外,路经砚池河(原注:俗民胭脂河),一人惧而投水,旋被敌兵以刀刺死。”
金州城保卫战示意图
六、旅顺大屠杀
金州一失,旅顺也就危险了。
11月7日拂晓,日军乘胜出击大连湾,但走到三十里堡的时候迷了路,抓了当地的私塾老师阎世开来领路,但被阎老师断然拒绝。日本人大怒,拔出东洋刀,嘴里喊着“死了死了的”,以死相威胁,但阎老师不为所惧,反痛骂日军,乃木希典抓狂了,下令将他就地枪毙。阎老师视死如归,死前奋笔疾书:
“宁做中华断头鬼,勿为倭奴屈膝人!”
大连湾本有六座炮台,系德国专家汉纳根所设计建造,本算是相当坚固,不料守卫的清军闻风而逃,大量的德制枪炮委于敌手,实在可叹!
大连湾失手后,日军开始进攻当时号称“东亚第一堡垒”的旅顺口。旅顺口背靠群山,主要山峰上都有炮台,拱环旅顺。中法战争后,清廷决心打造帝国海军,当时的旅顺就定位为海军船坞基地,而此时北洋舰队的定远、镇远、靖远、济远、平远和广丙六舰尚停在船坞里修理。
旅顺的防守依旧是各军互不统属,尽管在开始的土城子迎击战里打得不错,挫败了日军的锋芒,但清军的老毛病依然存在,尽管徐邦道所部清军拼死奋战,战场上大炮万雷齐鸣,硝烟弥漫天地,但旅顺口还是在一天之内被攻陷。
时人沉痛的说,“旅顺之防,经营凡十有六年,靡钜金数千万,船坞、炮台、军储冠北洋,乃不能一日守。门户洞开,竞以资敌。”
对于旅大的失陷,很大程度上是清廷对困难的估计不足,当时本就不应该从防御旅大的主力部队毅军和铭军去分兵把守鸭绿江防线,结果犯了兵家之大忌,两处皆失。当时防守旅大地区的近半数是没有经验的新兵,而北洋舰队的伤船见势不妙,在丁汝昌的率领下,星夜撤离旅顺口,回守威海卫。
日本侵略军攻占旅顺口之后,兽性大发,制造了惨绝人寰的旅顺大屠杀。大屠杀持续了四天,共杀害国人两万余人。当时英国《泰晤土报》根据其本国武官和记者的报道说:“日本攻取旅顺时,戕戮百姓四日,非理杀伐,甚为惨伤。又有中兵数群,被其执缚,先用洋枪击死,然后用刀肢解。”
另一目击者英国人艾伦,当时随美国货轮哥伦布号赴华为正在同日本作战的清军运送军火。在旅顺大屠杀期间,他困于旅顺口,据他的记载说:“在我周围都是狂奔的难民。我第一次亲眼看见日本兵追逐逃难的百姓,用枪杆和刺刀对付所有的人,对跌倒的人更是凶狠地乱刺。……日军很快地便布满了各街,击毙所有遇见的人。在街道上行走,脚下到处踩着死尸。天已经黑了,屠杀还在继续进行着,丝亳没有停息的迹象。枪声、呼喊声、尖厉的叫声和呻吟的声音,到处回荡。街道上呈现出一幅可怕的景象:地上浸透了血水,遍地躺卧着肢体残缺的尸体,有些小胡同简直被死尸堵住了。死者大都是城里人。”
在这次屠杀中,能够幸免于难的中国人,只有三十六人,这也是日军为驱使他们掩埋尸体而留下的,这些人的帽子上,粘有“勿杀此人”的标记,才得以免死。日军的野蛮暴行,被当时世界舆论谴责为“披着文明的外衣,实际是长着野蛮筋骨的怪兽!”
而日本人却狡辩说,日军杀的人都是清兵,因为他们穿着平民的衣服;还狡辩说日军士兵看到日本俘虏被割头肢解尸体的残酷景象,受到很大的刺激才这么干;但是,再多的辩解,也绝不能抹去这些血腥的罪行。
在进攻旅大的同时,山县有朋提出了《征清三策》:一策从海路进至山海关,到直隶进行大决战;二策是向旅顺进击,攻取辽东半岛;三策是北进攻取奉天。伊藤博文考虑后认为,山县的第一策如果成功,中国可能陷于无政府状态,到时没有谈判对手,日本又没能力控制整个中国,列强肯定要干涉;而二策三策则因为天气和补给的困难也被一一否决,大本营指令山县有朋冬季宿营,来年再战。
得知自己的三策都被否决后,一贯独断专行的山县有朋老脸很是挂不住,气急之下,便自作主张的下令进攻海城,伊藤博文知道后大怒,将山县有朋召回换帅。
山县有朋离职后,其部下野津贯道接替为司令官,九连城的日军兵分两路,向北、东两个方向进攻奉天(今沈阳),但在东路摩天岭,日军遭到聂士成部队游击战术的困扰,被阻两个多月,损失严重,最后只得放弃进攻。
在辽阳东路受挫之后,日军在当年十二月又从安东出发,准备攻占海城。当时的北方,已是严寒季节,天寒地冻,日军士兵只能踏着冰雪在风雪中行军,很多人的鞋被磨破,双脚鲜血淋漓,一些人被冻死冻伤。更为严重的是,日军有的部队甚至没有冬装,在漫天风雪中依旧穿着夏服裙,吃着冻成冰坨的米饭和梅干,在雪地里瑟缩着身子行军。入夜时分,天寒雪降,马鸣萧萧,日军各营往往燎火烛天,彻夜不熄。
可怕的是,在这样困难的条件下,日本人还保持了顽强的战斗力,这实在是需要国人去深思和反省的了。
海城的战略地位很重要,海城若失,日军就可以北窥辽阳、奉天,西进牛庄、营口,关系到关外锦州诸城的安危,宋庆得报后不敢怠慢,决定立刻救援海城。
但是,防守辽东的清军各统领互不隶属,很多部队军纪败坏,未接敌就闻风而溃,结果海城于12月13日失陷。宋庆自知责任重大,便组织辽东诸军准备收复海城。日军间谍探得情报后,两军在缸瓦寨发生激战,老将军宋庆的部队还算挣面子,英勇顽强,不轻露屈挠之色。此役日军投入兵力约四千五百人,伤亡近四百人。清军投入兵力五千人,伤亡约五百人,是整个甲午战争陆路打得最好的一个战役。
由于甲午战争中淮军屡屡受挫,声名狼藉,帝党和清流们一片鼓噪,清廷决定起用湘中宿将。此时,湖南巡抚吴大澂奏请率湘军北上,左宗棠旧部魏光焘、曾国荃旧部陈湜、湘军悍将李续宾之子李光久等,也得令募兵北援。随后两江总督刘坤一被任命为钦差大臣,节制关内外防剿各军,规复失地。
但是,启用这些人也未见成效,从1895年1月开始,清军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先后四次反攻海城,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当时的欧美各国,也对东亚的这场战争报以了浓厚的兴趣。这场战争,酷似于当年的普法战争,其中一方是老大帝国,另一方则是新起之秀。至少在旅顺大屠杀前,国际上更多的同情都给予了日本,因为日本是学习西方的好榜样,而大清帝国,依旧是个硬邦邦的臭石头。
大清帝国在这次战争中暴露的各种问题,决不是靠换将所能解决的。海军姑且不说,日本的近代陆军已经将湘军体制下的清军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无论是从武器装备、战略战术、指挥体制乃至后勤保障上来说,清军根本就无法和日军对抗。这种水平的清军,只能去打打农民起义军。
不管是湘军体系还是淮军体系,都该扫进历史的垃圾桶了。
甲午战争后,一个新的军队诞生了,这就是后来的新军。其中,袁世凯在小站所练的部队,后来的北洋军,就是其中的代表,它也是中国近代陆军的真正开始。清廷本指望练新军能苟延残喘,但在辛亥革命中,帝国却将因之而更早的灭亡。
在甲午战争前,国际上同情日本,很大原因是因为大家都认为日本将输掉这场战争,大清帝国也这么想的,但历史总是出现很多令人扼腕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