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留学时代 （14. 紧追不放 与 初入职场  ）

梅子上班了，心如悬旌，飘摇着对未来的不确定。迈考得知消息后，不无得意地打了个指响，自言自语：看吧，我帮她写的那封信真灵，一切搞定。

当然，这种错判源自于梅子的隐瞒。担心事情越搞越糟，越弄越乱，她并没有告诉他HR部门打电话过来的真实内容。

诸如克里斯汀把那封信说成是“恐吓信”，诸如她在电话中对她的盘问，以及意欲撤销这份Offer的“反恐吓”等等，梅子都自己扛了，对迈考只字未提。她只说3F公司回了话，让她先上班，等入职手续办完后，再进一步落实身份。

以为把梅子护送上岸，迈考就此放下心，回过头来继续自己的“潜航”，即背着她加速驶向既定目标。虽说任重道远，但过程相当享受，他已发觉沿岸的生态回暖，前景气象万千。

自打他把一份EB-5投资移民的草案，直接呈示给律所的大老板戴维后，明显感到自己在律所的人文环境大幅度改善。尤其是将可望联手开发的意向书续交后，连他的顶头上司欧文，也脸上多云转晴，语温由冷变暖。

欧文可是过去一年中，常将他这位法学博士派到市场部打杂的移民部主管。现在不但不敢随便打发他，还经常和颜悦色地同他讨论Case， 倾听他的意见。一日迈考挠挠飞机头，自问：我的这位顶头上司，怎么反而像对待顶头上司一般地对待我？他接着实现了顿悟：Aha，这应该不是他发生了人格突变，而是另一种关系的前兆和预表。迈考，好好干！

迈考被成就感灌满，骚动不安，就像他精满欲溢的26岁的身体。而他渴望挥洒的对象，仍是梅子。他刚要约她见面，手机来了通知，梅子转账400刀，附言“律师费”。

他生气了，深感梅子伤了他骑士般的自尊，打电话问她什么意思。梅子笑答：等我拿到第一个月的薪水请你吃饭时，再告诉你答案。

他预感到什么，以忙为借口，几次推掉“最后的晚餐”。同时心里暗嘀咕：May，尽管我做了千般努力，你还是想跟我分手，这对我不公平啊。等你在不远的将来，亲眼看到你爸和戴维所签的合同，就会发现，我在其中为你预埋了一份多么大的惊喜。你定会深怀内疚地感知到，我对你有多好！

不甘于关系恶化，他约梅子上网视频，以藉此查言观色，判断局势。梅子却回道：为获得纽约总部的培训名额，我正拼命加班，没时间呢。

的确，入职不久的梅子，眼下正忙得昏天黑地。为了繁忙中减缓工作压力，她还幽自己一默，在电脑桌面上，贴了条老外看不懂的座右铭：横眉冷对八哥缠，俯首甘为程序猿。

而这里的“八哥”，正是整天纠缠着她的“Bug”。上班要Debug，下班还要Debug，而让她与源源不断的Bug打交道的，正是一款崭新的手提电脑，——MacBook Pro。

这款苹果笔记本是公司发给实习生的。当时业务主管瓦尔特代表公司以资激励，举起一台样机对众生大惊小怪：Oh my God, MacBook Pro！连我都没有的这台16GB的抢手货，就要完完全全属于你们！Wow，我的IT小精英们！有它在手，你们展现工作才能的机会，不再受限于朝九晚五。它可以让你随时随地的发挥个人潜能，见证彼此连休息日也切不断的，——团队精神！

梅子盯着当初面试时打过交道的瓦尔特，心里搞小动作。她暗中以同步“翻译”，戳穿资本家的谎言：噢我的天啊, MacBook Pro！连我都没有的这台16GB的抢手货，从现在开始，24小时的收买你！哇，我的小码农们！有它在手，你们的卖命时间，不再只是朝九晚五。它可以让你们随时随地的做拼命三郎，见证彼此连休息日也切不断的，——竞争意识！

明知道是个剥削工具，梅子还是对它爱不释手，谁让它颜值高性能好，“朝得到夕死可矣”呢。梅子拿回电脑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玩儿三周。听歌看电影打游戏，玩累了就搂着它睡觉，不知好歹地跟电脑厮混着。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第四周她被项目组的组头崔西约谈。

崔西是个墨西哥大妞。平日对上层笑靥如花，一见实习生就脸子一拉，装大姐大。

May，这些天下班后发给实习生的信息，怎么都没见你回过？——崔西边打字边问，那口气那神态，完全可以解读成：跟你谈话，就是个不能影响我工作的屁事儿。

梅子装懵，问：发到哪里了？

崔西反问：你觉得是脸书推特GameStop，还是我们公司的内部网络？

梅子眼珠一转抖机灵：听说公司的内线在下班后，都是管理层和资深员工使用呢。我刚上班没多久，不会是找我吧？

崔西不答，只管把话讲完：May，如果你一定要遵循早九晚五的工时制，公司也会尊重你的选择，没问题。

说完没问题后，她又抬手指指邻桌提出问题：要不等费舍回来后，我把组里需要你们协助解决的问题，专门发给他？

费舍人不在，座位空空。但梅子知道，此空非空，是盛满无形的成功。

因着随叫随到表现出色，这位印度小哥经崔西的推荐，作为组里的第一批人选，到纽约总部培训去了。梅子下班后基本失联，没登上推荐名单，只能眼巴巴的望其项背。

可这会儿费舍偏要“转过身来”气她。崔西起身出去复印手里的文件，身后露出的，是不知何时被费舍立在桌上的单人照。就见他举手比V，正对她开怀大笑。最辣眼睛的，是他白T恤上大字报一样的黑体字：9 to 5 Is For the Weak，仿佛正以嘲笑的口吻，挑战梅子：朝九晚五只适合弱者，说的正是你！

梅子上牙咬下唇，对照片狠狠翻白眼，狠到眼神经抽筋眼皮痉挛。刚想闭眼歇歇，又被某物掀开眼帘。就见费舍的办公桌里端，有本半开的黑底绿字书，皱巴巴的趴在那里，似乎等着主人“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梅子伸头看看，竟是这几年网上网下都很走红的畅销本：《Crush It!》

（待续）

女儿画的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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