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24　 中國時報
馬英九的四大試煉
盛治仁


馬英九市長正面臨從政以來最大的試煉。這一堂期中考的題目不只是清廉，同時還有能力。

馬英九市長廣受歡迎的原因是因為他代表的是與陳水扁形象完全相反的「好人政治」。他操守好、有禮貌、諏崱⒂薪甜B，和陳水扁的外在形象形成強烈對比。過去的馬英九，對外界的質疑具有免疫力，頗類似雷根的鐵弗龍保護膜。面對外界的質疑，只要諔┑鼗貞??鄶等硕疾粫?岩桑?@也是過去民進黨感到最不公平之處。特別費風波發展至今，馬主席的清廉本身並未受到多數人懷疑，但是鐵弗龍保護膜已經不在。未來馬主席可能必須在同一基礎上和其他政治對手競爭，接受一樣的檢驗過程。


這樣的發展對台灣的民主政治未必不好。如果一場選舉尚未開始，就有一位大幅領先的絕對優勢者，一方面會讓領先者怠惰而不知改進，另一方面也會讓挑戰者絕望而不擇手段。如果人人有希望，個個沒把握，相對較有可能在乎中間選民感受而形成良性競爭。而馬市長在特別費風波中，曝露了幾個長期被其優良人格特質所遮蓋的幾個罩門。

首先是行政能力的問題。馬英九理當不會為了每月幾萬塊去蒐集假發票，但是對於如此重視廉潔形象的政治人物，卻長年不知幕僚皆以非法方式報帳，在用人和領導統御能力方面的問題很大。

其次是政治能力。相對於民進黨在一場接一場的記者會中不斷拋出各樣資料的大兵團作戰，馬英九似乎陷入了孤立無援的窘境。多數的國民黨立委選擇噤聲不語，甚至還有少數人拋風涼話，落井下石。這一方面反映了馬英九平時不在政壇廣結善緣的特質，在需要時缺乏奧援。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其團隊危機處理的失敗，沒有發揮黨主席的影響力，整合資料提供黨內立委說明，並擬定反擊策略。

再者則是危機處理。民進黨攻擊馬英九特支費的問題，已經有五個月以上的時間了。令人不解的是，馬市府不但沒有在這段時間徹底清查相關帳目，而且在十月份發現發票有問題之後，竟然沒有馬上啟動危機處理機制，主動對外說明。結果等到檢察官約談及民進黨攻擊之後，才被動回應並道歉。其實在政治上，事情的是非對錯不一定和政治後果有絕對的對應關係，反而和處理方式息息相關。舉例來說，柯林頓在實習生緋聞案後民調不降反升，而宋楚瑜主席在兩千年的興票案雖然後來在司法上不起訴，但在政治上卻讓他和總統大位失之交臂。

最後則是主導議題的能力。過去或許因為民調大幅領先，所以態度較被動。但是如果一直處於挨打澄清的局面，勢必無法脫困。舉例來說，馬市長宣示將北高選舉作為他清白的信任投票，就是一招反守為攻的好棋。誰能在未來政局中掌控議程，誰就能主導政局發展。國民黨必須思考未來要作發球者，還是繼續當接球員。另外一個不主動掌控議題的缺點，就是黨內個別人士會有不同意見表達，可能造成負面效果，例如國民黨內修改排黑條款之議。

從政治韌性和權植季謥砜矗?惪偨y是令人佩服的對象。這一輪猛攻馬英九之後，立刻拋出大赦的議題。對國民黨來說，可以保護黨主席及未來總統候選人免受司法調查的困擾並化解被起訴的風險，但是卻又同時幫陳總統的國務機要費案件解套。對民進黨來說，在呂游蘇謝特別費都還未有具體調查結果前將此事劃下句點，也是最佳的收場策略。只是此議若成，兩個政黨各自在民意形象上受損多少，是必須面對的難題。

就目前民進黨打馬的成效上來評估，一天九場的記者會固然在情緒上大大地抒發了一年多來弊案纏身的鬱悶，但也正是一天九場的強烈檢驗方式，讓人懷疑能否在影響一般選民的態度上達到預期效果。相對來看，第一家庭初發生羅太太事件或漏報動態申報股票時，社會上的討論和責難在一定的限度內。一直到後來的多次漏報股票、珠寶、高捷陳哲男、馬永成、親家、女婿、ＳＯＧＯ禮券、二次金改、國務機要費、阿卿嫂等事件累積了一定的形象和民怨之後，才爆發了大規模的群眾抗議事件及要求下台的聲浪。民進黨檢驗馬英九的態度和對待陳水扁相關弊案的標準，在多數人感受上有無明顯落差？

在法律的追訴上，馬市長當然必須遵循體制的過程和結果，但是在政治上的效果，民進黨現在的打馬成效是正面抑或負面，則必須等到十二月九日北高選舉來驗收成果。失敗的一方，將會面對龐大黨內的批判力道，牽動下一階段政局發展。

（作者為東吳大學政治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