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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恋 zt

(2009-01-19 04:07:12) 下一个
苦恋[原创小说]

送交者: 平静幸福 2009年01月17日13:04:57

苦恋
作者:平静幸福[劳柯]

我从来都不奢望你会爱我,但我确实很想知道你偶尔会不会想起我-----张学友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电话一通,钟言大声地问。

“他妈的,我他妈的刚刚一接,你他妈的就挂了,我靠。你他妈的在哪里?”电话另一端的丁一好像一肚火。

“不是说好了吗,我就在西南航空招牌的下面”钟言大声地说。

“我也停在西南航空招牌的下面,怎么看不到你,你他妈的穿的什么衣服? 我的车是白色的丰田。”

“我穿……”钟言边说边向四周看,前边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的丰田,“我看到你啦。”背着自己沉重的背包,钟言朝那辆丰田走去。天气热的厉害,他满脸都是黄豆大的汗珠。等钟言费力地走到跟前,才发现开车的是一位金发女郎,她朝满头大汗的钟言摆摆手。

“不是你!”钟言对着手机对另外一端的丁一大声地喊。一辆汽车从钟言身边驰过,司机用鸣笛表达了对钟言的不满,“我周围没有什么白色的丰田,你确定你停在西南航空招牌的下面,等一等,你在那个机场啊?”

“我他妈的当然在巴尔的摩”丁一说。

“什么? 你怎么跑到巴尔的摩去了,我在华盛顿” “你告诉我让我去巴尔的摩接的” “不是去巴尔的摩的班机没有赶上嘛,今天早上我在你手机上留过言,告诉你我飞到华盛顿,你怎么还是跑到巴尔的摩去了”。“我他妈的根本就没有听到你的留言” “现在怎么办?”“能怎么办,我去接你”丁一无奈地说完,挂了手机。

巴尔的摩机场和华盛顿机场之间的距离很近,在正常情况下开车大约需要半个小时,不过那天丁一有点霉,高速路上车堵的厉害,当他赶到华盛顿机场的时候,钟言已经在机场呆坐了三个多小时。

丁一大学毕业后变化很少,仍然是瘦瘦的,长发遮住他半边清白的脸;钟言却不同,大学毕业以后,腰围粗了好几圈,现在他站着,即使把腰弯成三十度也很难看到自己的脚尖。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相互对骂一声后,丁一费尽地把钟言沉重的背包放到车的后备箱里。“什么东东?怎么这么重?”

“秘密”,钟言说。“你有什么秘密,肯定是给吉敏买的礼物”丁一说。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买那么重的礼物,你把看得也没有眼光了吧,但现在我不会告诉你的。”钟言边上车边说。

“你的变化很小”出机场以后,钟言对好像在沉思的丁一说。

“什么变化很小,你看看我的头发”丁一边说边用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钟言看到了缕缕的白发。

“嗯,你有好多白发!”钟言有点吃惊,当想到自己体形的时候,他感慨地说:“头发白了可以染,你看我这体形,就是一大肚椭圆,读大学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十几年后会变成这个模样。”

“我们都他妈老了,当然这也包括我们的吉敏同学,不要以为她还和十几年前一样清俊,估计已经变得惨不忍睹了。”丁一说着,扭头看了一下钟言:“你给她打过电话吗?”

“来的时候打过一个,她没有接”

“写过信吗?”

“写过,不过她从来没有回过。”钟言说着,显出非常无奈的神情。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从毕业以后吉敏就没有和你联系过”丁一说着,脸上露出惋惜,得意又责备的神情。


车在495号高速上飞奔,限速明明只有六十五,丁一开到了八十。每当有车从旁边超过,丁一就会用亿万人使用的国骂问候一下对方的母亲。远处,一对白色的塔正努力的伸向云层,在落日的照耀下,呈现出金色的美丽。

“那对塔是什么建筑?”钟言问。

“那是摩门教的教堂”丁一说话的时候,一辆车从旁边急驶而过“妈的,这帮人找死!”

“你去过吗?看上去挺漂亮的”

“没有,我去那里干什么?去羡慕人家摩门教的教徒可以娶很多老婆,我们只能娶一个,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不过”丁一接着说:“她一直想去,我总是以没有时间拒绝,现在想想,当初真应该去一趟。”丁一象是在自言自语,又象是对钟言说。

“你们的关系怎么样?我好长时间没有问过了。”钟言看了一下发呆的丁一。

“能怎么样,离了”丁一回答的干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啊!”钟言一惊,接下来的几十秒是死一般的沉寂。钟言明白了丁一今天为什么那么大火。

“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你去再和她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复合的可能。”钟言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你要害我!”丁一愤怒地看了一眼钟言:“你以为世界上的男人都和你一样,想念一个永远都不会爱你的女人,我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次机会,怎么可能还会回去找她。”说着丁一双手离开的方向盘,举过了头顶,大声地吼了声。

“不痛苦就行”钟言附和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痛苦?你没有离婚的经历,怎么能体验离婚人的痛苦?黄健翔说离婚就如脱了一层皮肤,不,就如用刀子把你的皮肤一点点地剐掉,是凌迟…….”

钟言无言以对,无声地看着远处摩门教的塔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塔顶穿过了一疙瘩象凝固的血块的云,塔尖也变成了暗红色。‘是啊,我虽然不知道离婚的痛苦,但我知道爱一个人的痛苦,那种痛苦就如毒蛇一般舔食着我心,无以言表的痛楚充斥着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钟言想着,心也痛了起来。

“不过我现在获得了新生”丁一自言自语:“钟言,一开始如果她不爱你,她永远都不会爱你,我们都是奔四十的人啦,难道你这一点还不明白吗?”

“我想我是明白的,我只不过不相信这事实而以,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努力,”钟言也自言自语地说。

“但愿这是你最后一次努力。”说着,丁一笑了起来。那是世界上最难看的笑容,清白的脸在笑神经地指挥下象患了羊角风一样不停地抽搐。


孔老夫子说:食色,性也。那天晚上这两个极其失意的男人在一个叫‘峨嵋小馆’的中餐馆里找到乐趣。据说那是华盛顿地区最好的川菜馆,确实辣的厉害。辣子由口经喉入胃,到处都是热烘烘的,等吃完的时候,钟言和丁一满脸都是汗,钟言挺着大肚子,丁一哈着腰,两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在直肠的尽头有一种热辣辣的舒服。

等钟言洗完澡,丁一问钟言今天晚上是找两个女人到家里还是到俱乐部里去。钟言选择了后者,丁一说附近就有一家,全是黑头发蓝眼睛细腰突臀挺胸的墨西哥美人,她们可以摆出各种高难度的姿势把女人最隐私男人最渴望东西呈各种形态展现在人的面前。听丁一 这么说,钟言开始激动起来说自己在拉斯维加斯去过很多家俱乐部看到都是黑眼睛黑头发的亚洲人,还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尤物,说我们快点去吧。

在这个靠无形的手调节以金钱为基础的社会上,有人买就有人卖,有人卖也就有人买,世间的一切都可以买卖。脑袋好使唤的,可以卖自己的聪明,勤劳的可以卖自己的劳动,猛男和靓女就可以卖自己的身体。你如果不聪明,不勤劳,又不是猛男或者靓女,那么你只能望食兴叹,你饿肚子也不要怨恨这个社会,你只能怨恨你的父母为什么只给你生命而没有给你在这个社会上生活的最基本的条件。

丁一说的没有错,他家附近的俱乐部全是西班牙裔的女郎。他们两个到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也正是夜生活的开始。俱乐部里坐满了西装革履的男人,喝着啤酒用猥琐贪婪的目光看着周围赤裸着跳舞的女人。

钟言和丁一选择了中间的位置,要了两瓶啤酒。在靠近舞台的地方坐着几个老男人,张着嘴瞪着眼,象一群没有进化完全的猿猴。舞台上一个个穿着整齐的年轻女郎正随着缓慢的音乐慢慢的摘掉自己的帽子,突然音乐节奏变的急速,女人的动作也快了起来,脱去的大衣,露出大腿……,当她把上身最后一件遮羞的东西脱掉的时候,音乐又变得缓慢,一个老男人站了起来,女人便如游丝般地滑到他的面前,老男人把一张钞票塞 进女人身上仅有的丁字形的小裤中,然后满意地摸了一下女人的大腿。

钟言感到恶心,想吐。
一个女人附下身问丁一要不要单独给他跳,丁一摆摆手,于是她问坐在旁边的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点点了头,没有几秒种的时间,刚刚还衣帽整齐的人就脱的光溜溜的,在迷红灯的照耀下异常耀眼。女人用她那两只带着红点的白馒头在男人的脸上滑来滑去,同时不停扭动自己的细腰,用硕大的臀部挤压男人腰腿相连接的地方…….

‘哇’钟言再也忍不住了,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把几个小时以前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辣味和已经被半消化了的食物的臭味迅速的扩散开来,那对还没有尽兴的男人和女人停下了运动,两个彪形大汉架着钟言向外走,丁一不停地解释说自己的朋友喝醉了。彪形大汉并没有把钟言怎么样,只是把他拖到门外,告诉他们应该去看医生,最后他们还说每天都有人昏在里面。

呼吸了几口清新空气以后,钟言不一会儿就缓了过来,不过胃依然难受的厉害,丁一问他还要不要进去看,钟言有气无力说还是回去吧。


钟言一个晚上去了不知道有多少次卫生间,不过第二天早上却精神得很,九点不到他就背着那个沉重的背包坐地铁来到吉敏教书的学校。美国虽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农村,但有一点很好,任何一个地方无论它有多小,总有一个叫参观服务中心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问到你想知道的所有信息。

钟言在中心拿了一张学校的地图,好心的服务员还用红笔标出去经济学院的路,最后还说:“出去这门向右拐,看到一座大炮就往左拐,然后直行到底就可以看到经济学院的楼了。”

其实大炮离那个中心很近,钟言出门就看到它了,大炮的炮口超正东,在早上阳光的照耀下高昂着头,钟言走了过去,抚摸着它漆黑的身体,心中默默地说:“大炮啊,大炮,你以前在战场上肯定杀过很多人,我今天请求做一件好事,请你帮助我找到吉敏,把我带来的东西让她看,感动她。”

只要你用心,世界上的万物都有灵性,钟言感觉到大炮动了一下,好象是点一下头。得到威力无比大炮的支持,钟言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人也变得年轻起来,好象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经济学院的大楼成工字形,钟言来的时候从网上已经查出吉敏的办公室在四楼。在这个社会,只要你敢在网上出现,你的信息也就没有秘密可言,甚至于连你爷爷的爷爷从事什么样的工作都可以被人折腾出来。

钟言虽然已经设计了上千种和吉敏见面的可能,但等到真的要见面了,他还是紧张起来。在电梯上,他很怕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吉敏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这种情况没有发生,吉敏办公室的门紧锁着,门上贴有一张小字条,似乎是特意给钟言留得,至少当时钟言这样认为。字条上用英文这样写着‘我在对面的机房。’

钟言轻轻的敲了一下对面机房的门,开门的是一个有着一半金发一半蓝发的女生。钟言问吉博士在不在,她说不在,说吉博士今天早上有课要到十一点。钟言说吉博士给他留了条说她在对面的机房,钟言说指了指贴在吉敏办公室门上的纸条。

那个小女生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光看了钟言一下:“是吗? 那张字条至少在那个门上贴了好几个月了”然后好不可气地关上了门。

时间似乎不是匀速流逝,在等待中时间过的尤其得慢,从十点到十一点一个小时的时间,对于钟言来说好像足足过了十个小时。钟言不停地在楼道里走动,好不容易捱到了十一点,吉敏没有来,又过半个小时,吉敏仍然没有来。钟言拨通了吉敏的电话,电话直接转到了留言信箱,他要听到了他已经听了上千遍的话‘我是吉敏,请留言’。“吉敏,我是钟言,前两天我发信告诉你说我今天要过来,不知道你收到没有,我现在就在你上班的地方,我在你们经济学院外的台阶上等你。”钟言说完,快速的跑下楼,楼外一大片草坪,有几个石凳子,钟言坐下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过往的人。

吉敏终究没有出现,时间由早上变成了下午,太阳由正东来到了正西,不停地有人走过,每一个走过的人都用一种诧异的目光扫瞄一下钟言,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积累了大片大片的云,它们不断地融合,最后整个天空都被云罩了起来。‘要下雨了’钟言看了一下天空,心里想着是不是再吉敏打一个电话,他看了一下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电。

钟言慌忙站了起来,向一个正慌慌忙忙走路的女生借了手机,他害怕吉敏已经给他打过电话。手机没有通,仍然是哪一句毫无感情让人留言的话。“吉敏,我仍然在你们的教学楼下等你,人只有一次生命,你真的要一辈子都不理我吗?天要下雨了”钟言刚刚说完,感到眼前一亮,一条蜿蜒的闪电撕裂了阴沉的天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钟言感到有一大滴雨砸在了他的头上,晾凉的,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校园里的人开始慌乱起来,不一会功夫,所有的人都消失,只留下在滂湃大雨中呆坐的钟言。

钟言没有走,他想再等一会,吉敏随时都有可能开着车过来接他,十余年的苦恋他不想毁于一旦。每一辆车从他身边路过,他都会用一种无比期待的眼光看,幻想着吉敏从车上走下来。幻想永远是幻想,吉敏没有来,雨却越下越大,天彻底地黑了下来。大雨中的路灯显得无比昏暗。

‘任何故事总有结束的一天’钟言费力地站了起来,两着手紧紧地护着自己沉重的背包,害怕被大雨打湿。其实他这个动作使多余的,雨实在是太大了,背包早已经湿了,他的身上现在没有任何干大的地方。

也许是坐久了原因,他感到腿很麻,动了一下,没有想到地太滑,他一个趔趄摔倒,象一只皮球一样滚下了台阶。一个闪电照亮了他惨白的脸,他感到鼻子热乎乎的,用手摸了一下,发现鼻子出血了。

钟言翻了一下身趴在泥水中,他突然感到无限地委屈和无助,这十几年的生活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笑话,钟言放声地痛哭起来……..

钟言艰难地在大雨中朝地铁站走去。街上不时地有汽车驶过,没有什么行人,有几个流浪汉躲在店铺的屋檐下东张西望。一个穿着雨衣的黑人紧紧地跟着钟言,快到地铁站的时候,他突然加快了脚步,左手用刀顶住了钟言的后背,右手去抢钟言抱在胸前的沉重背包。

钟言做了他生命的最后一次挣扎,他感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由后背直刺入他的胸膛,就如摩门教的塔尖刺入那疙瘩暗红色云。


雨滴打得窗户‘啪啪’地响。吃完晚饭的吉敏坐在钢琴前,自从工作以后,她就买了这架钢琴,每天都在晚饭后弹奏一曲。可是今天她却无法静下心来完成哪怕一首她最为熟悉的曲子,手放在钢琴上,眼睛却不停地看着放在旁边的手机。

晚饭后,她把手机打开了,却一直没有响。她又一次拿起了手机,重新听了一下钟言的留言,最后一句流言有点模糊不清,她只能听到雷声。雨越下越大,吉敏突然想钟言不会是开车过来的吧,这么大的雨,路又不熟,万一出了车祸怎么办;但愿他不是开车来的,不是开车就是做地铁,可是地铁晚上不安全,那里晚上经常发生命案。想到这里吉敏开始担心起来。

人的担心一起,就不会自己消除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剧增,除非他能证明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或者自己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吉敏无法证明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这种担心使她坐立不安,她决定给钟言打个电话,她想告诉他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小心,可是电话却无法打通。

过了一刻钟,吉敏又打了一个,又过了一刻钟,吉敏又打了一个……

钟言 象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这使吉敏认为她所担心的事情发生的概率越来越高。最后,她想到了丁一。

接起电话的时候,丁一正在百无聊赖中等钟言。“钟言来华盛顿了,你知道吗?”刚一通,吉敏就急吼吼地问。

“吉敏,你好,知道,他就住我这儿,今天他去找你了,他没有找到你?”丁一对他这外才高八斗的女同学总是非常客气。

“我们没有见面,他给我留了言”吉敏说:“他现在到家了吗?”

“还没有,不过你不用担心,一个大男人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丁一接着说:“他如果知道你打电话问他的情况,他肯定地高兴得跳圈,他回来如果不晚我就让他给你打电话。”

“不,不管多晚,只要他回到家,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吉敏说。

“好的,你放心吧!”放下电话,丁一这才发现钟言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事情过了十几年可能真地出现了转机。

放下电话的吉敏发现已经十点了,她拿起电视的遥控器,想看会新闻,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我是警察局的”电话了传出一个女声,说的是标准的汉语:“一个小时前在地铁站发生了一起人命案,死者是一名亚裔,我们从死者的手机里发现了你的号码,嫌疑人已经被控制,死者的随身背包里全是写着你名字的信纸,落款的时间都是连续的,最早的一张是1994年4月28日……..”

遥控器从吉敏的手上滑落,砸在了她的脚上,又跳了一下,停在地毯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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