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尘影

写下一些尘事,留下一点影子。也许世界都忘记了,至少自己还记得自己。(原创所有,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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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会微笑(53)

(2017-01-18 10:12:18) 下一个

那天正在翻旧相册的凡儿突然两眼放光,远远地向正在厨房做事的我招手,“妈妈,快来!”

怎么了?我问。

“这张,这张相片。”凡儿兴奋地指着一张我的相片对我说,“妈妈你可以把它放到互联网上。”

为什么啊?我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啊。那是一张刚来加拿大去一个小镇时照的相片。

“这张你看起来像16岁。但是很sexy。放到互联网上,会有很多男人喜欢你的。”凡儿依旧眼睛亮亮地说。

我笑晕。这个小男孩竟然知道在互联网时代如何吸睛。

为什么说这张sexy呢?我好奇地问。我怎么就看不到性感的影子呢。何况一个看起来只有16岁的30岁女人,是幼稚而不是性感吧。曾经有一个语言课的南斯拉夫的男人说30岁的我看起来像16岁。我把这当作侮辱回了他一个白眼。

“因为你在斜躺着啊。喏,就是这样。那些杂志上的女人都是斜躺着show她们的sexy。”凡儿一边摆着姿势一边认真地说。

我要笑死了。原来凡儿头脑里已经有了关于性感的姿势。不能托腮,不能斜躺…….这简直就是以前外婆教育我的那些女孩子禁忌的事了。

要是凡儿能在十多年前指导一下还没有结婚的自己的妈妈多好啊!

 

******

13岁的尘儿是开始发育的男孩子了,个子已经超过我。回国的时候,侄女看到尘儿惊呼尘儿沉稳。“姑姑,像弟弟这样的男孩儿在女生中可受欢迎了!一看就很有担当的那种男孩子,让人放心依靠。”

我听了笑。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些呢。我一直还把尘儿当作个小孩子。

依旧是每天的晚安亲吻。我每天在他们临睡前都会帮他们按摩眼睛,顺便亲亲他们的小脸。

尘儿的脸庞……确实不知不觉已经青春逼人了。仔细端详,比我当年喜欢的那个男孩子还要帅。

那天尘儿躺在床上享受着我的眼部按摩,我低下头去闻他的脸……好香!谁说只有少女才有体香呢。少男一样有着生命原初的香气。

我正在如是享受一天最美好的时辰,转头看到不知何时立在一旁的老公,正醋性大发地咬牙切齿。

我冲他嫣然一笑:是不是想起了黑山老妖?

 

******

那天我跟老公说一些事情的时候,他又难以控制地提高嗓音。真是奇怪,他竟然不觉得那么大声说话浪费力气。

越无理越大声。男人自尊起来真是要命,虚张声势而不堪一击。唯一每次受罪的是我的耳朵。我觉得我的好听力都要被他破坏掉了。

无——忧!他要跟我狡辩的时候总是一字一顿地先喊我的名字。我把这个前奏当作他在拖延时间拼命搜刮他的借口。我便静静等着。

这时候凡儿忽然走过来,笑嘻嘻地打断蓄势待发的老公说,“爸爸,你不要叫妈妈无忧。”

那该叫什么?老公顿了顿问,显然时空错乱没有跟上凡儿的节奏。

“应当叫妈妈honey、darling、sweetie……”凡儿扬着他故意捏细了的小公鸭嗓子用甜得发腻的声调说。

我和老公一下都被逗笑了,战斗的士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看起来不解风情的小家伙日后一定很会哄老婆啊!

 

******

还是年前的事了。有一次我问起尘儿他们的班主任究竟是哪一位。

我知道是一位男老师,但是名字始终对不上。

尘儿跟我描述他们老师的样子:年轻的男老师,比较结实,看起来比较严肃。

就这些了。尘儿不会提及老师的肤色。这是被他们严格抵制的描述人的词语。不可以有种族歧视!他们这样说。

可是这些并不够我跟自己印象里的几个男老师对上座位。我想了想,就问,他是不是长得很帅啊?

是有那么一位年轻的印巴裔老师,在我眼里很帅。

“你在说什么呢妈妈?”尘儿不满地看我一眼,“问一个男人帅不帅。难道你是想再找一个丈夫吗?你已经有爸爸了啊!”

我当时正开着车,突然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公的攻守同盟还很多。难道有了老公就不可以欣赏帅男性了吗?

不过我的色眼啊,这么不小心就出卖我了。

 

******

夏天的时候带尘儿他们去钓鱼。其实是任他们胡乱地练习甩杆。

我在一旁岸边指点爱儿的时候,忽然感觉什么落到我的身上。老公大叫,老婆别动!凡儿,你的鱼钩甩到妈妈身上了。

正对着茫茫水面寻找不知所终的鱼钩的凡儿转头看到了,先是尴尬地冲我吐了吐舌头,然后眼睛一转,对啊,我钓的就是妈妈啊。妈妈你很美啊,你就是我想钓的美人鱼。

我本来还想故意嗔怪凡儿几句,听他这么一说,立即笑得花枝乱颤。

多老的一条美人鱼啊!

还是凡儿的小嘴巴会哄人。我简直不用担心他以后如何面对女孩了。

 

******

平常很少给孩子们买薯片什么的。三个孩子里,属凡儿最馋薯片。每次都粘着我买。

于是买来一箱放在那里,告诉他们一人一天最多可以吃一包。

如此珍稀的零食自然要省着点吃了。凡儿的节省方法是把一包薯片压得碎碎,变成一堆小渣子,一点一点地捏着放进嘴里。偏偏不讲究的凡儿的嘴巴是个小漏勺,弄得到处都是渣子。

第一次看到这种吃法的时候我都要凌乱了。为什么啊宝贝?为什么这么折磨这些薯片啊。我没说的是,这么折磨妈妈。

凡儿享受地捏起一小撮薯片渣子放进嘴里,甜甜地冲我眨着媚眼说,“这样可以吃好久啊妈妈!”

晕!我是不是太虐待这个贪零食的小家伙了。

 

******

那天突然也很想吃一包薯片。在年轻的时候吃不起它们的时候我曾经非常喜欢吃这些零食。现在好像没什么胃口了。不过那天,偶然地胃口大开。

于是随手从箱子里拿起一包薯片,三下两下吃完。吃下去的时候想起凡儿细水长流的吃相,那才是真的珍惜食物吧。

谁知放学后的凡儿回到家没多久就尖声大叫:“啊!少了一包!妈妈,谁吃我们的薯片了?!”

我惊得目瞪口呆。又心虚得不行。那么多包,难道这个小家伙都一一数过记下了?

不是爸爸!老公立即洗清他自己,然后冲我幸灾乐祸地笑。

好吧。是妈妈。我不得不承认。妈妈也喜欢吃啊。

从那之后凡儿就多了一句口头禅:“妈妈不发脾气。但是爸爸不偷吃我们的薯片。”

听得我肠子都要悔青了。

我本来可以是一个完美妈妈的。都是一包薯片惹得祸啊!

 

******

爱儿一直是一个非常勤快的小女孩。常常会不用吩咐自己就把她的房间上上下下地整理一遍。有时候也会把我和哥哥们的床铺得漂漂亮亮,让人不忍睡上去。不过有时候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那天爱儿洗了头发,吹干后拱在被子里看书,我坐在她旁边也抱着一本书。

正看着,就听爱儿突然嫩着声音仿佛自言自语似的对我说,“哎呀妈妈!我很想去拿一只发卡。可是我发现我自己真是好懒啊!”

我一头雾水地从书上抬起头来听她,听到最后恍然大笑。

这么擅于自省的小女孩,想来心里刚刚经历过一番搏斗。

于是我乐颠乐颠地搬动自己同样不想挪动的屁股去给她拿来发卡,看她满口感谢地接过去戴在头上。

这个甜蜜的小姑娘,不知不觉就让人心甘情愿了。

不由叹息,都说撒娇女人最好命,撒娇女儿也一样最好命啊。

 

******

我的头发又已经疯长到快及臀了。

爱儿的头发也茁壮地长着。爱儿说,她再也不要剪头发了,除非到了膝盖。一副一定要超过妈妈的架势。

痛苦的是老公。每次洗完头,老公一边给我们吹头发一边吹耳边风:长头发多麻烦啊,一天到晚地洗。

多浪费水啊。我想这是老公最想说的话。

那天老公终于忍不住,委婉地诱惑爱儿:宝贝儿,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又该捐头发了?

我大笑。坏人都是这样用一个高尚的借口试图达成他们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

那天尘儿突然没来由地对我说,“妈妈,我觉得你该让爸爸给你买一些口红了。”

我一直素颜,连口红都懒得描。每次买的口红都是用了极少就过期了。于是决定不再买了。我实在不喜欢嘴唇被涂上一层东西的感觉。

尘儿看劝不动我,于是换了个方法:“妈妈,你看你不化妆已经比伊万卡漂亮了。但是,我担心伊万卡会因此挑剔你不搽口红这一点啊。”

我爆笑。好像我搽了口红就全方位胜过伊万卡了。

这么甜的恭维。这是在挑战我的承受力啊。

不过,为了不辜负尘儿的期望,为了让伊万卡对我无可挑剔,我决定再去买些口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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