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老何正在等我。
老何神采奕奕地说，总算圆满地完成了工作，走，我带你喝酒去。
我摇头说，不去。
老何说，明早的飞机就离开了，你真的不想去看看这里的风景？
我说，不去！
老何觉得有点不对，他很少看见我这样情绪低落。即使遇到不顺心的事，我也总是能自嘲几句之后就喜笑颜开。

他递给我一杯水，问，你见过他了。
我说，嗯。
老何问，失望了？
我说，没有。
老何再问，希望了？
我说，没有。

老何大声起来，我说王贝贝，你这样不好吧？是不是你总该有个说法，难道黑白你分不清吗？
我说，老何，黑白之间有个灰色地带。你永远都分不清自己属于黑的一边还是白的一边。

老何说，你别给我整得这样复杂。究竟怎样了你！还是先出门吧，开车通过大桥到海湾对面的小镇上看过来，城市的夕阳正好。
我带了件披肩和老何出门了。

老何是个好人。
温和体贴，理性可靠，
可人和人之间有些缘分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我竟然从来就没有想过我爱老何是不是会正常一点。

车上的收音机里播放着Bee Gees的老歌 'To Love Somebody'。
to love somebody
to love somebody
the way I love you
....................

老何打破沉默，说，王贝贝，我知道你是个理智的女人。不过你的人生经历毕竟有限，有些东西你没有经历过你就无法去体会那种心情。

我不理会老何的教诲，反过来问他，老何，你觉得爱一个人的文字就是爱这个人吗？
老何说，文字是这个人写的，当然很大部分上代表了这个人的思想和立场，但是人不是文字。文字是多情的，人未必也多情。

我问，如果因为爱上了文字而喜欢上了那个人，在看透了文字之后会不会就厌倦了那个人？
老何说，这是有可能的。最热情的是粉丝，最无情的也是粉丝。而文字总是依赖它的崇拜者而具有存在的价值。

我又陷入沉思。
老何把车停在岸边，我们都没有下车，默默地看着夕阳把最后一缕光线收回，灯火四起，对面城中的悲喜都闪烁在一片茫然而模糊的灯光之中。

老何说，下车吧，那边有家不错的酒吧。
老何很绅士地为我打开车门，一边用手挡着车上方防止碰到我的头。
我冲着老何嫣然一笑，老何，别对我这样好，我不会爱你的。

酒吧中央有个水池，水池中间燃着一堆篝火。气氛果然不俗。
我们开始喝酒。
仗着几分酒意，老何问，你为何从来没有考虑过我？
我说，你是我的朋友，兔还不吃窝边草呢，我不会打你主意的。留着你，当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有个哭诉的地方。

老何嘿嘿笑了，试试看也无妨，就算你放弃我我也不会放弃你。
我说，不行，我看着你没感觉。虽然你也写了不少东西，但我看着你的文字就是爱不起来。
老何说，你看着那个人有感觉？
我说，是啊，他的每个字我都当真。
老何还是嘿嘿笑了，王贝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至爱无言。
我说，我才不管什么有言无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老何说，我说了你也不会知道。

后来老何喝醉了，是我开车把他送回酒店。
第二天，我们回到了东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