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明下班回来，神情明显不对。我忙问他怎么了，他说午饭之后开始牙疼，没约上牙医，明天上午才能去看。

我让他平躺在地上，拿把小手电在他的嘴里照来照去，看不出异常，但我用手指轻轻一敲上面一颗大牙，他就喊疼。这颗牙看起来不是虫牙，没补过，牙龈也没肿，但从他描述的疼法，庸医我仍然给他初诊为牙髓炎。这个痛苦我深有体会，所以我看着他的样子，仿佛可以感到自己的牙也疼得难以忍受。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这个疼过一次的人都知道，但多少人相信牙疼也能传染？

我看看厨房里的饭菜，不用问，他肯定什么也不想吃。别说他，连我自己的食欲都没了。冰饮料，止痛片，然后让他把头枕在我大腿上躺着，我就再没辙了。我完全没法分散他的注意力，甚至我提议做爱试试，他也哼唧着摇头。墙上那个石英钟嗒嗒地数秒，那感觉真可谓度日如年啊，没想到我跟吴小明在一起竟然也会有这种经历。

“不知道急诊能不能看牙？”我问，有病乱投医大概就是我这样的吧。

“能拔牙，”吴小明答，“不去。”

“那医生总能开消炎药吧？”我试图说服他，一想也不一定对，又补充道，“或者抗生素。”

“不够折腾的，”他不耐烦地再次否决我的建议，继续在我大腿上滋啦滋啦地哼唧。

没办法，牙疼的时候，心烦是必然的，我理解。幸亏我们不是在游轮上渡假，我心想。

熬到半夜，我快支撑不住了，吴小明也跟我一样连饿带困，可就是疼得睡不着，吃了两片安眠药，总算消停下来。

这一夜没睡好，起床时我有点头疼。奇怪的是，吴小明竟然还在沉睡，我以为他该早就疼醒了。结果他起床就说牙不疼了，我闻言回头一看，得，他半个脸是肿的！我的帅哥的脸走形得让我都快认不出他来了，他竟然还全然不知。

“真神啊，”他边往洗手间走边说，“睡一觉牙疼就好了！”

“你脸肿了，”我怕他呆会儿照镜子冷不防吓着自己，赶紧跟在他身后说。

吴小明直奔镜子，一脸难以置信，“操，我这样还怎么上班啊？！”

我印象中，吴小明一向比较温和，用“操”字讲话，大概还是头一次。如果眼前是咏磐，估计我一听一过，但吴小明这句话让我有点难以接受。

“本来你也要去看牙医的，医生会有办法，”我尽量忽略自己的感受，安慰他，“起码你牙不疼了。”

吴小明悻悻地洗漱，时不时骂一句“真倒霉”。

我觉得自己的火一点点往上冒，有点压不住。话说他牙疼的时候唧唧歪歪我理解，现在他不疼不痒地，模样不好看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嘛！如果我能说出口，那我现在说的肯定是：“操！你有完没完哪？！我让你倒霉的？谁让你昨天不去急诊的？”鉴于我说不出口，我说的是：“已经这样了，上火也没用，等会儿我陪你去看牙医吧。”

善解人意的我陪吴小明吃过早饭，看过牙医，买过西药，又回到家里。我以为他送我到家，吃点东西就去上班，但他早上说的是真的，他真没去上班！

这回我可忍无可忍了，脸肿就不上班，不是一直说这几天工作走不开吗？

“我说吴小明，以前我还真没发现你这么自恋，”我冷嘲热讽道，“你以为你是去歌星爆场呢？”

“我不上班你也管？”吴小明显然对我的话不受用，歪着他陌生的半肿的脸，回敬我道，“你还不是我老婆呢，小薇。”

我的脸此时恐怕比他的还扭曲，因为我狠狠地咬着牙，把已经到嘴边的狠话生生咽回肚子里。我怕如果我这话情急而说出来，我以后也许真就不会嫁给他了。就像我和建京经常把离婚挂在嘴边，最后终于应验那样。

吴小明见我痛不欲生的样子，立刻心软下来，搂着我说：“我说错话了，小薇，你千万别在意。我不上班，在家陪你，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