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小城故事

六十三、窘遇

 这些日子天空一直阴沉着，偶尔飘着若有若无的细雨。吴凯还在反反复复地发烧，病似乎好得很慢。雨竹的心情象梅雨季节的天空一样沉重着。

 这天晚上，雨竹最好的闺密周韵约雨竹去一个离家较远的歌舞厅跳舞兼卡拉OK，同去的还有周韵公司里的一伙朋友。雨竹这些日子郁闷得要疯掉，也就跟着周韵出去了。周韵开着摩托载着雨竹，有点力气不支，开得一摇一晃的。雨竹提心吊胆地搂着周韵的纤腰，一边怀念起吴凯高大的背影，开得稳稳的坐骑。当然了，她坐吴凯的车虽然也是侧坐着，但手是撑着车尾的支撑架，而不是搂着吴凯的腰。

 到了歌舞厅，周韵的一伙朋友已经在那儿。周韵把雨竹介绍给大家，雨竹第一次接触周韵公司的朋友，有那么七八个人的，一下子也记不齐全，一晚下来就只记住邀过她跳舞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叫杨铁，高中时是他们同年级但不同班的同学，所以就更熟络一些。

 曲终人散的时候，杨铁主动提出送雨竹回家。雨竹想想跟杨铁几乎是刚认识，矜持的她婉拒了杨铁的好意，还是坐上了周韵的车，但当周韵开车开得摇摇晃晃的时候，她又心生歉意，毕竟周韵也是女孩子，象她一样毫无背景，靠自己辛苦打拼的人，玩了一晚也很累，还得送她回家。雨竹于是盘算着是不是自己也该买一辆摩托了。

 周末，雨竹去图书馆，把自行车锁在门口，走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着车。这是她第三次自行车被盗。雨竹于是下决心买一辆摩托，毕竟小偷偷摩托不如偷自行车容易。工作一年多，善于计划开支的她也存了一点钱了。

 不用很费事，雨竹挑了一辆国产女装摩托回家，下夜班的时候去上了车牌。天气回暖一点，吃过晚饭，雨竹在附近的操场上练习骑摩托。新摩托贼亮贼亮的，雨竹看着用自己辛苦赚来的钱买来的坐骑，心里特别踏实，特别有满足感。

 练完车把摩托推进窄小的杂物间，雨竹必须提一下车尾转个角度才能把杂物间的门关上。摩托好沉，雨竹一个不小心闪了腰。第二天硬撑着去上班，查完房开完医嘱，雨竹实在疼得受不了，跟主任说了。刚好她轮转的内一区含儿科、肾科和康复科，康复科的医生就直接把她收入院治疗。其实治疗也简单，就是多卧床，吃点止痛药。主管医生还给她一个腰围，腰围里有金属片。雨竹戴上腰围支撑着，腰部肌肉负重减轻，腰痛也就缓解一些。

 入院第二天，雨竹感觉稍微好点儿，午饭时间到内三看吴凯，走到病房门口，看到吴凯象往常一样躺在床上打点滴，就边笑着说：“我也住院了。”边走到吴凯床前，却猛然发现，吴凯爸爸坐在床边角落的椅子上。雨竹一下子窘得象小偷被抓现行一样，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讪讪地向吴凯爸爸点头笑笑，打个招呼。

 吴凯笑着问：“怎么了？”

 雨竹呐呐地说：“搬摩托的时候闪了腰。”

 吴凯爸爸正接了一句：“你也住院了，”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进来一男一女。雨竹认出女的正是吴凯的妈妈，男的可能是他们家亲戚，只好硬着头皮打个招呼，然后跟吴凯说：“我先走了。”逃也似地溜了出来，边走边想，吴凯爸爸妈妈一下子憔悴了好多，尤其是吴凯妈妈。一年前吴凯爸爸住院的时候，她春风满面，手脚麻利，看上去好象只有三十来岁，现在却白发苍苍，眼神闪烁，不敢与人对视。想必吴明宇的事对她打击太大，既不忍儿子偿命，也为儿子杀人内疚。 可以想象得出吴明宇出事之后，吴家上上下下承受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