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我们和中科院西安黄土研究所合作一个项目,我帮他们测定一个地层的年代,需要到实地采样。西安黄土所接待我的是一位年龄略长于我的汪君,由他带我去陕西蒲城县洛河边的地点采样。
那个年代没有Internet,交通也不如今天便利。汪君常出野外,身边有一本西安汽车,火车时刻表,我们的行程都是他根据时刻表来安排的。根据他的计划,我们早上从西安坐汽车到蒲城县的党睦镇,然后步行一个多小时到洛河边,地点就在河边不远。采完样后到附近的平路庙的一个五等火车站,坐下午四点四十二分的一班七百多次的慢车到渭南,然后换车回西安。平路庙那个车站就一班车,所以一定要赶上,否则无法当天赶回西安了。
我们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到党睦,然后二人从田间穿过,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洛河边,河对面就是大荔县境地,是大荔人的发现地,采样的地点也在对岸。到洛河边我们才发现渡口没人,等半天也不见人来,渡船停在对岸,好象是锁着的。时间过去很多,还是没人。我俩分析一下,决定就在岸这边取样,但要搞清是哪一层,还需要到对岸去看看,弄清楚,所以就决定游过去,如果游过去,就不能带衣服,那样就全湿了,所以我们把外衣脱在岸这边,把背包,钱包等藏好。那时是九月底,天气已非常冷,刚下水时冷的发抖,但还是咬牙坚持。由于根本就没做游泳的准备,穿的是平常的内裤,没游几米,裤头就往下掉,缠住腿没法游。我们只好脱掉裤头,将裤头绑在臂上,裸泳过去,游到对岸再穿上湿漉漉的裤头,到处找那个地层。幸好是刚收完庄稼,旷野无人,我们穿着裤头满坡爬上爬下的,到也没人看见。终于摸清是哪一层后再游回来。
采完样后,我们晒在石头上的裤头还没干,但时间不多了,只好不穿内裤。头一次穿衣不穿内裤,感觉吊儿浪荡,怪怪的。
我俩在四点赶到平路庙的车站,发现没人。我问汪君是不是搞错了,他又查一遍时刻表,说没错。他说这种小站根本就没几个人,可能快到点才会有人。我们就等着,一直到五点还没人,难到车晚点?车站外有一个小房子,去敲们问问,说那班车的时间半年前就变了,二点多就过去了,今天没车了。我俩面面相觑,顿觉六神无主。无奈,我们商量去平路庙镇上找家旅馆住下,明天再回西安吧。谁知镇上连一家旅馆都没有,最后商定找一老乡家凑乎一夜。看着有一老乡家颇干净,就进去问,老乡看上去很热心,说你们再去村头的粮站看看,那里有时会有拉粮的车,或许能把你们带到县城,如果没有,你们再回来住我家。我们又来到粮站,果然有一卡车在装粮,恰好是去蒲城。和司机说明情况,让他带我们去蒲城县城,司机满口答应,我又返回村中的小卖部给司机买了二包烟。
到达蒲城县已近七点,我们决定先找一家餐馆吃饭,然后再找旅馆。餐馆有羊头卖,汪说羊头很好吃,就买了一个,不知是不是因为我俩饿了一天,那羊头味道极好,我俩用刀仔细地把头上的肉切下来吃,还要了白酒,吃的很兴奋,一边吃一边说虽然今天很多不巧,回不了西安,但不管如何,还是来到县城,还吃上了羊头肉,什么都不怕了。刚说完,邻桌一个人说我的车等会儿去渭南,你们可以搭我的车。事情就这么巧,我们赶快吃完饭,又搭了那人的卡车到渭南,他一直把我们送到火车站,过往渭南的火车很多,我们很快就搭上一班,回到西安,又正好赶上11点半的末班公车回到离大雁塔不远的西安黄土所。
我始终对陕西人非常有好感,就是因为那天遇到几个好心人。
汪君后来也来美国,毕业后在芝加哥工作,有一年我去芝加哥,去他家看他,说起往事,众人大笑,可当时我们真的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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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描了一张当年拍的洛河.采样点离这里不远.
地层剖面图,选自汪君当年发表的一篇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