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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时候就被灌输左派是好的右派是坏的,虽则那时一点都不了解左派和右派的含义。长大些了才增加了一些非常粗浅的“认识”:左派代表进步和革命,右派代表反动和腐朽,而“革命”总归是伟大和正确的,那么左派自然也是伟大和正确的。再以后,左派右派的对立渐渐模糊,这二个词汇在媒体上几乎消失了,大家都忙着“奋斗”“进取”,一致向钱。如今,在生活中或在文学城上,如果有人发表一些赞同推广社会福利机制,提倡减小贫富差别等等此类左倾观念,那么几乎没有什么悬念,你会招来一大堆口水战,指责你要回到毛泽东时代的专制,倒退到物质匮乏的年代。毫无疑问,当今是一个左派人人自危,如同过街老鼠的时代。
很不幸,自我有明确的政治意识起(也就是过去的十来年吧),我便是一个左派。和现今民间的大多数左派一样,绝大多数时候我选择沉默,因为我能想象,在一个有十个人的群体中我未必能找到一个同情的听众。我并非想要哗众取宠,对一个除了工作场所之外几乎没有社交的人而言,我没有任何想要取悦或者想要对抗的对象。我的观念和立场完全来自我的观察和思考。
在我看来,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整个社会和经济领域在资本化的道路上已经走得很远了,与其说中国走得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符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不如说中国社会经历了一次具有中国特色的资本主义的初期阶段,权贵和资本联手,基本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阶段。在这个过程中,城市居民以及受教育程度较高的群体捞到一些残羹剩饭。真正付出巨大代价的是广大偏远农村的农民,他们生在农村,绝大多数没有受过好的教育也没有专业技能,为了生存或者为了更好的生活,他们只能来到城市做苦力,却被排斥在大多数城市居民能够享受到的社会医疗和退休养老福利之外。另一类付出巨大代价的人群是城市的底层工人,他们早在90年代的国企改革起便大批下岗,在拿到不几年便被通膨消耗殆尽的买断工龄的血汗钱后,他们便生死由命。为什么中国政府能够积累起巨大的财富?因为他们无需承担扶助社会弱势群体的责任。
而这些弱势群体之所以弱势,全然是他们自己的责任吗?如果我生在农村,我可能在八十年代中期就读于已经设有二间各装备了50台电脑的机房的高中吗?当今政府自49年起至今,从来没有为全体公民提供过平等公平的教育。虽说中国没有印度的种姓制度,但户口制度以及巨大的城乡差别,让中国农民至今仍然被牢牢地固定在次等种族上。再说大批在所谓国企改革中下岗的工人,难道他们是国企缺乏竞争力以至落得巨大亏损的罪魁祸首吗?那正是各级领导阶层的失职,而承受代价的却是无辜的底层工人。各级领导阶层则摇身一变,以种种龌龊的手段和交易趁机侵吞几十年积累起来的国有资产,然后再重新登场,这便是现在很多资方的“第一桶金”,这里面只有罪恶,没有荣耀,这也是现今社会仇富情节的根源所在。
我并非无原则地认可毛泽东时代,事实上,我认为毛泽东时代施政的错误是导致如今社会人心涣散道德崩溃的重要原因之一。先不去讨论毛公的初衷究竟如何,但他在反右和文革中对异己意见和人士的种种精神上和肉体上的迫害是令人发指无法原谅的。不要说是基层的人在执行上有偏失,像毛公那样控制欲极强的人,底下发生的事情他一定是知悉的。反右和文革不仅仅是社会民主生活的倒退,更是对法律的践踏,挑战文明的底线。假设毛的初衷是一己的权欲或私利,那么毫无疑问他便是那些年那些人为悲剧的罪魁祸首;假设毛的初衷是为了不择手段建立他的理想国为人民谋求终极福祉,那么这种不切合实际的理想和与之相应的非常手段无异于拔苗助长,以一己之念玩一国于股掌之间,其结果可想而知,他同样难辞其咎。当然,在毛泽东时代,我们在军事和社会生产力上取得了巨大的突破性的进步,从而赢得了国际社会上令人瞩目的地位。然而,这些都不应该是毛公其他施政错误的藉口,尤其是对一些无辜人群实行集体性的全方位的迫害。所以,我认为,对共产党取得政权后的前三十年,我们应该以一种全面的实事求的客观的态度来看待,最忌讳的是执其一念而一味偏激。
然后,毛公时代左倾的错误和悲剧并不应该成为现今社会资本贪婪和狂妄的通行证。我理想中的社会主义应该为公民提供平等的资源,奖励辛劳和智慧,扶助弱势群体让他们至少能够过上基本的生活。值得欣慰的是,过去几年中,我们毕竟在这个方向上前进了几步:取消了农业税,向农民提供一定的医疗保障和养老体制,虽说现在还非常微薄(好像只有100元/月,用我母亲的话说,政府怎么给得出手?),但这毕竟是一个突破性的开始。
我觉得此届中国政府正在探寻未来的方向,希望政府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选择欧洲模式(social capitalism),而非美国式的垄断性的资本主义。资本主义是不会有出路的,当今的美国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资本对利润的追求就好比癌细胞对健康细胞的侵蚀,是不会有止境的,而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宿主和宿体一并玩完。今年大选TRUMP和SANDERS各自席卷了共和党和民主党的提名竞选战,便是美国民众终于不堪层层盘剥对垄断资本把持的政界提出抗议的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