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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发现自己拥有一些有点超常的直觉,比如看人写的字,有时会有感觉,好像能想见其为人。最令我得意的是几年前的一次和大学同学Z在网上的聊天。那时的Z还没有离婚,正在家闭门造车他的商务系统软件,在事业的迷茫中便流连在网上以舒解压力,交了不少网友。那晚他忽然调侃我说:你不是自诩有识人的本事吗,那么来评判一下我的女网友吧。于是便一张张地传递照片过来,大约有四五张,记得一个是很平庸的大学讲师,我说你路上随便找就是一把,没有一点特色的;一个是活泼热情但空洞平乏的上海姑娘;另一个少女倒是长得有些灵气。我随意胡乱评点着,Z说倒是多少说中了几分。
隔了会儿,他发来最后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有点特别,前面的都是风景人物照,而那张却是人物黑白特写。照片上的女子其实长得蛮端丽的,妆也化得十分细致得体,但我却看出了问题,便在键盘上敲出一个字送了过去“俗” ,又隔了会,同学问道:还有呢?我便笑说:一个女人一旦俗了,还有什么别的可说的。那边是许久的不语。我又端详了一下照片,接着写道:这个女人是不能碰的,湿手沾面粉,十分纠缠,待人也未必见得好。。。写一句发一句,正洋洋洒洒间,Z那边传来“这是我老婆” ,我一惊忙住了手。那时Z正和老婆冷战得厉害,也曾在我面前抱怨过,而我评点的意思正好合了他以前的抱怨之辞。
这下一向自负目下无尘的Z终于服了,低声下气地问我是怎么看人的,可不可以教他些诀窍。我得意又不失认真地对他说,那是一种感觉,旁人学不来的,有时自己也说不清楚。但那张照片我倒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一开始是那女子的一双手臂的姿势让我看出端倪(其实我捕捉到的只是一点细微的偏差,一般人多半不会注意),一个品行大方端直的三十余岁的女人应该不会以那样的作态的姿态来照相的,由此再回看她的脸,就能隐约觉出在那细致的妆下那张圆润到有些肉感的脸上,透出其智力的偏狭和生性的执拗,表现在日常生活中那便是不依不扰的纠缠和蛮横。为了安慰Z,我提醒他说,以后如果再找老婆千万记得让我先看过,毕竟是老同学,不收钱的。
有一回我把这个令我沾沾自喜的故事告诉一个朋友时,朋友倒是机灵会抬杠,马上反问我,既然如此,那么你怎么会当初嫁R呢?我先是一愣,但马上笑说,那又是一个说明我直觉的例子了。当初实在觉得和R是不行的,只是无奈中迫于R和家人的压力,可是不用动多少脑筋就能够预见这个婚姻是不可能成功的,当时的苦闷可想而知。那段日子我整天抱着“包法利夫人” 看,我无法想象一辈子忍受R的乏味,潜意识里觉得多半要以我的红杏出墙来收场。后来事情发展的结果当然与我所料无差,但细节却是我当时始料不及的,原来冷淡的抱怨的并不是我,墙倒也是真的出了,可也不是我。后来想来我还是有直觉来判断把握事情的大致走向的,但细节却太因人而异了,面对同样的事情,不同教养的人的态度也是绝然不同的,而不同的人之间是无法沟通或预测的。
之所以想到谈直觉,是源于昨晚在地铁上遇到的一个艺人。我一般不给流浪艺人钱,黑人的音乐我嫌乐感单调粗糙,南美的又太流俗。但昨天当那艺人的歌声伴着吉它声一响起来,我一下子就被震撼了,那么的悲怆那么强有力量,好像人漫无目标地走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中,困顿永无止息,灵魂无依无着,该怎么办?出路在哪里?那深沉而高亢的歌声仿佛是人类求助的呼号,可是没有回音,于是呼号渐变成痛苦殷切的呐喊,一路向上回旋。我准备好钱,但是艺人结束后居然先不收钱,先是发了一张一个教堂弥撒的传单。我便明白了,原来我听到的是宗教音乐。随而便得意起自己虽然五音不全,但还是对音乐有相当敏锐的直觉。
但是直觉,一向是我得意和自豪的东西,今晚却同时也是第一次让我感到恐惧。我不禁想到我此时此刻的生活 --- 我的归宿,内心的真正安顿,何去何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