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华裔美国空军医生在伊拉克的战地日记 ( 连载之二十五 )

美籍华裔Y君在中国大陆出生长大, 医学院毕业之后移民美国, 后继续行医, 并加入美国空军, 现任美国空军少校军医. 2006年一月十四日至五月十六日他被派往伊拉克巴拉德空军基地驻防, 作航空医生. 在这四个月中, 他把每天的见闻和感受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下来, 通过电子邮件送给在美,中两国的家人及好友. 以下的章节是根据他的日记整理摘译出来的.

如需转载, 请与译者联系. 作者保留版权.   ---译者注

2006 年 2 月 22 日

接机

无雨 , 但天气阴霾 .

" 牛头犬 3 号 , 这里是牛头犬基地 ," 声音是从别在飞行装上的手提对讲机里传来 MCC 对我的呼叫 . 时间是今天上午 , 我刚在 AFTH 看完几个病人 .

" 牛头犬基地 , 这里是牛头犬 3 号 ", 我应答 .

" 牛头犬 3 号 , 速来 CASF".

" 是 ", 我答道 .

对讲机呼叫我到 CASF 去 , 作为一个航医 , 我的代号是 " 牛头犬 3 号 ".

当我开车回到 CASF, 看见一辆救护车停在路上 , 引擎还在转 . 我将车停下来 , 从后面跳上救护车 .

" 发生什么事了 ?" 我透过救护车的车厢和驾驶室之间隔着的小窗户问道 . 我没来得及坐稳 , 救护车就已经开动了 . 我一边扣好安全带 , 一边听对方的回答 .

" 一架 C-130( 货机 ) 将在几分钟内着陆 . 飞机上有一担架病人 , 在另一个基地 , 由于路边炸弹爆炸导致他胫骨骨折 , 昨天给他作了手术 . 我们要去跑道那边接他 . 你需要给他检查一下 , 看他是否要送到急诊室作进一步检查 , 或直接送到 CASF. 今晚他要飞德国的 Landshdul 基地 ." 我被这样告知 . 按规定 , 空运伤病员以飞机送往 CASF 或 AFTH 途中 , 航医必须在场 , 以防不测 .

救护车开到跑道入口检查点 , 驾驶员给保安人员看了身份证后 , 保安挥手让我们进去 . 救护车停在一个写着 " 异物致伤 " 的牌子前 . 象往常一样 , 驾驶员下来检查四个轮胎 , 确保上面没有钉子 , 石头或其它异物 , 因为飞机喷出的高速气流会将任何异物变成致死性的子弹 , 伤人 , 伤机 . 驾驶员检查完毕后回到驾驶室 , 开动车前行约一英尺后又下车 , 再检查余下的轮胎 . 然后 , 我们继续前行 .

在我们从远处注视下 ,C-130 在缓慢滑行最后一段 , 直到停下来 .C-130 终于到了 . 巨大的噪音震耳欲聋 . 底下的门打开后 , 放下来成了一个斜坡 , 我把耳塞又往里推了一下 . 我们上了飞机 , 我同机上值班的航医交谈了一会 , 问了病人是谁 , 状况如何 .

正如报告的一样 , 整个 C-130 上只有一个病人 . 这是一个 20 来岁的白人男子 , 陆军士兵 ,H. 昨天大约 9 点 , 他开着一辆 Stryker( 一种履带式有八个轮子的坦克车 ), 和来自同一部队的其他八个人连同另外两辆相同的坦克车在巴拉德西边 300 公里外的 Mosul 执行巡逻任务 . 他的车排在第二位 , 路边炸弹在车的右边爆炸 . 他看到引擎被炸飞 , 车头部的盖子飞到空中 40 英尺高 , 然后落在远处 . 他想踩油门赶快离开现场 , 但右腿麻木无力 , 根本动不了 . 车里有一位医护人员 , 将那位受伤的士兵拉出来检查 . 另外两辆车也过来 , 把受伤的人送到大约需要开 20 分钟的战地救护医院 (CSH). 还算走运 , 路上再没遇到路边炸弹 . 车里的其它人没怎么受伤 , 只是有一个人右颈部轻度擦伤 , 另一个人右膝扭伤 . 事后有一个事故凭估小组去现场察看 , 他们发现炸弹炸出了一个直径 6 英尺 , 深 3 英尺的大坑 .

在 CSH, 他被检查出右胫骨骨干中段骨折 . 除此之外 , 再没有地方受伤 . 他给在密西根州的父亲通了电话说他没事 . 在等待手术的四个小时中 , 他右边的小腿 踝部发 生了 Compartment Syndrome. 医生对他进行了右胫骨开放式复位及外固定 . 手术完后 , 麻醉没有消退 , 他就在病房里被授予一枚紫心勋章 . 他说他都记不起来了 ." 等我好一点后 , 我还想要一个授勋仪式 ", 他满怀希望地说 . 他在 CSH 呆了一个晚上 , 然后被 C-130 飞机送到这里的 AFTH( 空军战地医院 , 位于巴拉德 ).

我给他作检查时 , 他的右边的小腿包着纱布并上有外固定装置 . 他身上带着一个 PCA( 病人自主控制的止痛药输液泵 ).PCA 安放在他的坐骨神经区 , 通过由他自己控制的泵来注射局部麻醉剂 Bupivocaine. 有意思的是 , 这种 PCA 泵也叫做 Stryker. 多巧 ! 飞机上的航医告诉我病人情况稳定 , 除了有一点低烧 (101.3 华氏度 ,38.5 摄氏度 ). 他的疼痛得到了控制 . 我决定将病人送往 CASF, 等半夜后的飞机转移到德国的基地 .

救护车将 H 送往 CASF. 护士开始作例行检查 , 如心跳 , 查看疼痛控制状况等 . 我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个毛绒绒的玩具动物 , 我定睛仔细察看后也看不出是什么动物 , 他告诉我那是 " 雪人朋克 (punk)". 是他妹妹去年圣诞节送给他的礼物 . 他特别提到他和他妹妹很亲 , 在伊拉克无论他到哪里到随身带着这个 " 雪人朋克 ", 象是他的吉祥物 . 这给了他很多安慰 . 一位护士拿了一个情人节的袋子给他 , 袋子里装有一盒心形糖果 , 一把牙刷 , 一盒 Crest 牙膏 , 一把小梳子 , 一瓶洗发液和护发素 , 一块肥皂 , 一张由一个上二年级名叫 "Bethany" 的学生手工制作的情人节卡片 . 很显然这个包裹是由美国的小学生捐出来的 .

H 给我看了他的紫心勋章 . 我以前从没见过 . 我与他合了影 , 你可以看到 " 雪人朋克 " 和 Stryker 泵 . 随信附上一张画在 CASF 前门的水泥挡板上的牛头犬的漫画 . 水泥挡板本是用来抵挡来袭的炸弹弹片和火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