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


去年夏天,天气不是很热.
大家都在日复一日的忙碌,日复一日的奔波.各自经营着平凡的工作以及平凡的生活.

去年夏天,有几次都是在琦玉县一个叫折腾的朋友家度过的.折腾,我们都这样叫他.脾气很好,抽烟很凶,印象中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美食.他家是团地,所以房子很大,他又是单身,所以东西不多.完全符合我们每次胡作非为的场地需求.那时候一群所谓的酒肉朋友,隔三差五的就聚在一起,做做菜喝喝酒打打牌,要多庸俗有多庸俗,要多快乐有多快乐.舒服无比,幸福无边.

阿登偶尔把他的吉它抱去,然后就歇嘶底里的猛吼,给这个唱歌给那个唱歌,动不动还冒出一段字正腔圆的天津快板,杂的过分吵的没边.说实话虽然我一直坚持他是在制造噪音,不过他的大部分歌还是挺靠谱的.不知道是不是每次如此,阿登去折腾家都要先把他家厨房的地给擦了,然后向我们得意的显示一下,可事实证明他的努力是徒劳的--我们走后地板反而更脏了,毫无意义可言.阿登做菜好象还成,每次都是他独占炉台,孤独的挥汗如雨.不过做的东西都还算像模像样,我假惺惺去帮忙,都被他严肃的拒之千里,理由很简单--他严重怀疑我的厨房手艺,使我幼小的心灵每每倍受打击.

其实做饭最厉害的还是鸟.吃她做的菜每次都会让我恋及思乡之情,有冲回国吃馆子的冲动.而且每次她做的菜在桌子上总是最早被消灭掉的,所以味道无需多言.鸟总是喜欢笑咪咪的大讲特讲,讲前几天去泰国的见闻,讲去KITTY乐园玩的战果,讲这个菜其实应该怎么怎么做,总之她有无数的话题,而且说的都头头是道.她总是拿着把扇子边扇边讲,一头大汗了还是嘴不停蹄.说累了,就往床上一倒,一觉到天亮,谁也别想把她叫醒.

鸟说累了,也不会让我们耳朵清静的,因为是要有鸟在,另一种子选手叶子准在.两个女人一台戏,有她们两个在我们就不用做别的了.叶子很喜欢那种大大的木制首饰,所以总能看见各种各样的波西米亚风格的手镯在她的手腕上跳跃.夏天穿裙子,可在折腾家闹起来很不方便,叶子就借折腾的一条黑色缎子带暗花(好象是钱币图案)的裤子穿,盘腿往地上一坐,手里抓一把扑克牌,表情专注神情紧张,怎么看怎么一地主婆,就差太阳穴贴块膏药嘴里叼一烟斗了.地主婆酒量惊人,简直是女中豪杰,生扎一杯杯不眨眼的往下喝,一口到底,比我喝水都爽快.我在旁边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从认识叶子以后,我就再没叫嚣过自己酒量如何如何好.

浣熊同志虽然不能喝,但也是我们队伍的元老级人物.说到酒德,我总会自然而然的对她肃然起敬---不管是谁,只要劝酒,她肯定责无旁贷的喝,豪不言语.原来以为她酒量可以,不过马上就发现,她也就是一杯啤酒的量.有一次组织聚会,我因为有去上吉他课,没能出席,据说那次她一杯下肚,就整晚上吵着要爬墙,又吵着给我打电话要和我谈心,把大家折腾的不得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好,总之,她没醉的时候挺有意思,醉了更有意思.顺便提一句,浣熊做菜的手艺好象也不错,因为有一次早上她从家带来了一大锅肉炖土豆,味道比我妈做的都好吃,超级受欢迎.

与浣熊的酒德相比,想法简直是卑劣到极点.为了逃避喝酒,他甚至公开承认自己不是男人,让我异常失望,斩钉截铁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勾引他的歹愿.更叹为观止的是,这家伙每次都是开车来,其实每次都喝的不少,所以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暗自担心日本的交通治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这只猪头的一大特点,记得有一次我们包饺子,然后围坐在一起聊天,结果准备煮的时候发现一整盒饺子实实在在的被想法坐在了屁股下面,要多惨不忍睹有多惨不忍睹.后来没办法改煎饺子,竟然很成功的烙出一张大馅饼!

想法有酒量就是赖皮不喝,不像老哥,有酒要喝,没酒造假酒也要喝.反正目前我认识的人里啤酒能喝过老哥的好象还没有.叶子勉强可以一拼,不过看看两个人的肚子就知道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蚍蜉怎能捍大树啊.老哥往塌塌米上一坐,俨然一座佛,往塌塌米上一躺,那就一卧佛.抱着啤酒超级陶醉的说,我大学和江泽民是校友,大学院和小泉是校友,厉害吧.绝对是他经常挂嘴边自诩自满自夸自恋的代表语句...

其实我们都忘了一个人,就是痱子,他可是我可爱的OPEN WATER PADI.虽然大家现在时而聚在一起喝酒,总是看不见痱子的身影,但我仍然固执的认为痱子是我们成员里牢不可分的一份子.那时候在折腾家喝酒,痱子酒量基本和浣熊匹敌,一杯下肚就全身通红,从脸红到脚心,害得浣熊喝多后看着红红的痱子同志大叫,什么时候痱子穿了件红背心,非要给扒下来,导致在场众生当即吐血晕蹶.痱子脾气特别好,我们总欺负他,可他永远本着逆来顺受的崇高的品质,导致了其他同志比如我的愈演愈烈.

痱子后来就基本是完全缺席了,比起这点还是懒熊同志好.每次有聚必吃,有吃必到,也值得我这个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问题同志学习.她好象是我们这群社会渣滓里牌瘾最大的,从晚上一直坚持到早上,一点问题没有,比谁都精神,到早上了,大家都昏昏欲睡半死不活了,唯独她感觉比前天晚上还精神,似乎两眼还冒绿光,哎,我深信把懒熊丢到孤岛上,给她找够了人打牌,供应足够的肉,她一定会乐此不疲的过一辈子.那时候没有发现她有做饭才能,后来看过她做的各种料理,深信这个家伙当时绝对是在偷懒,基于她的名字,就得过且过吧.

最后是不是应该说说我呢,我倒是没什么好说的,聚会的时候活没怎么干,好东西没少吃,别人做饭的时候我捣乱,别人打牌的时候我睡觉,别人睡觉的时候我虐待...对,有一次折腾吃完饭躺在床上小憩,发现他有好多种名牌香水,于是就把所有香水一样一点全喷在了他身上,地上放了两瓶空气清新剂和一瓶不明喷射类液体也一并喷上.味道要多难闻有多难闻,越品越觉得有股屁味儿.后来还和木偶合谋把发泡摩丝之类的挤了折腾一脸,白呼呼的一层泡泡,像个圣诞老人.他脾气也特别好,要是我睡觉的时候被人恶搞绝对会大发雷霆,结果折腾慢慢悠悠坐起来,半睁着朦胧的小睡眼,只是乐也没说什么.后来我推测,他一定是被熏晕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其实每次做饭我都想露两手,展示一下厨艺,可就因为一次煮面条的时候我把一大捆面条都扔到锅里导致水一下子扑出来把火弄灭了,他们就坚信我什么都不会.那是意外啊!意外---我从心底绝望的呐喊着,可是从那以后谁也不听我的诉苦,导致至今所有同志还存在着对我根本不会做饭的误解,误解!那时候我还没有戒烟,总站在折腾家宽敞的平台吞云吐雾,他家住的很高,所以能看见远处明灭的灯火,以及离的很近的月亮.鸟说女孩子不能看月亮,会带来不幸,其实幸与不幸都是生活留给我们需要我们泰然处之的一部分,就如同我无时不在挥之不去的青春的忧伤.


记述这段冗长的文字,一些是为了怀念,一些是为了忘记.
我的这些朋友,如同美丽的花朵,在我生命的每个角落静静的开着,如今各自散落在天涯,却会让我在不经意间倏然想起,而又漠然想念.
一切的想念都只是为了忘却.


其实我们都知道,关于去年夏天,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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