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在爱与恨之间,往往恨一个人要比爱一个人容易,因为人都是有私心的。所以,我考虑不到自己的背叛,我只知道,我没有因为其他女人舍弃这个家,而妻子却比我绝情。
《圣经》里说,女人是由男人的一根肋骨创造的,而一直以来人们也很自然的认为男人比女人在各方面更具主导地位。实际上,如果没有这根肋骨,男人这副躯壳又如何能够挺立呢?我倒觉得女人在很多时候比男人要坚强,比如在爱情里她们虽然习惯扮演弱者,但其实上,在很多需要选择的关键时刻,她们往往比男人更具果断力。
妻子离婚这个决定便是我不能够做出的,我恨妻子,我恨她如此轻易的就抹杀了我多年来对这个家,对这份患难情感的信仰……
我象个秤砣一样深陷在办公室的沙发里,呆呆地面对着一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而透过这扇位于二十楼的窗户,在另一边,便是成都深深的夜色。今晚的成都无月无星,和我的心情一般黯淡无光。远处,蜀都大道两旁的高层楼群闪烁着微微霓虹灯光,就象点点磷火点缀着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
沙发很宽大,很软,但我却没有一丝的舒适感,我长叹了一声,满心的愤恨与心酸交织着,苦不堪言。
刚才,妻子缩卷成一团倚在客厅的角落,浑身衣不遮体,瑟瑟发抖的样子深深烙在了我的脑海里,但是,惊恐、无助又可怜的妻子却并没有让我感到一丝一毫的怜悯。
我想我这辈子也忘不了这个女人带给我的耻辱,我绝不会原谅她,在我的内心,只有报复,我要让背叛我的女人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我清楚自己象个强奸犯一样的举动会让妻子感到痛,不管是肉体还是心理。不过到最后,实际上我并没有做我想做的,因为当裤子脱到一半时,我突然觉得这样很无聊,于是我放弃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女人愿意和你做爱,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为了情,二是为了钱,如果还有其他原因,那这女人就肯定是神经病。
我和不少女人做过爱,有为了情的,也有给了钱的,但象今天这样,用极端暴力的方式去占有我还从来没经历过。说实话,我不是正人君子,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从小到大,我都不欣赏用强迫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况且现在面对的还是我多年的发妻,虽然她对不起我使我蒙羞,但短暂的暴怒后,我觉得用这种方式去复仇没意思。
我当时愤恨地想,如果用性作为报复的手段,那干她还不如去干另外一个女人。
当然,放弃了这一想法,并不代表着我理智的恢复与情绪的平静。
我一边系皮带一边指着妻子的脸,无比唾弃的冷笑着说:“想离婚门儿都没有,……不过你还是得给我滚,你以后没资格待在这个家,今晚让你收拾东西,明天就给老子消失……”
妻子没有说话,她的头垂得很低很低,使我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凌乱的头发四散开来,全身在不住的颤抖,天气并不冷,反而还有点热,所以我感觉她象个躺在地上抽搐垂死的病人。
不过,现在的我对眼前的一切是不会再有知觉的,我没有一丝犹豫,扔下那句话转身出了门,身后,房门被我狠狠地带过来,关闭时发出一声巨响……
在门外,我停了一下脚步。
空间突然变得很安静,我下意识竖起了耳朵,门的那一边鸦雀无声,死一般寂静……
我怔怔地站着,忽然想起六年前,妻子仰着冻得红扑扑的脸蛋,双臂绕着我的脖子,坚定地说:“……不管怎样,重要的是我们不会分离……。”
想着想着,我倏的感觉,泪水已然从眼眶中止不住的滑落。六年前,妻子这句话让我哭了,六年后当再次想起这句话,我也哭了。只是,同样的话,不一样的泪水,不一样的心情……
我刚才的威风荡然无存,发泄过后,这才是我真实的情感……感情上,我承认自己是个脆弱的男人,我明白从今往后,我和妻子就将是两个世界的人,所有的一切情感与誓言都将不复存在。
这一刻,我流泪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我心中爱的信仰的破灭……
(52)
我怔怔坐着,仔细回味三年来我和三个女人的种种,一切都仿佛在梦中,虚虚实实,讲不清也理不顺。
人的一生,三年时光不过转念之间,但对于我,却是刻骨铭心的经历。这三年里,我同时和三个女人纠缠着,爱过,痛过,恨过,伤害过别人,也被伤害过。我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好象很多,又好象一点都没有,只有一样我清楚,就是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我上辈子一定欠这三个女人很多钱,所以今生要一一偿还。
这一刻,我和三个女人的故事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了结局,不过这个结局应该让人很扫兴。每个人都希望爱情是美好的,但事以愿违,生活就是这般无奈。黎美有了新的感情归宿,离我而去,妻子背叛了我,带给我巨大的伤痛,而林雯和我的感情也似乎在逐渐变淡。我曾经以为我可以牢牢控制三个女人,自信的认为她们就象鱼离不开水一样离不开我,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在这个世界上,你不可能把握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女人。
突然之间,我感到了孤单,好怕到最后自己孑然一人。是的,同时拥有三个女人与一个女人都没有的落差感实在太大,我想我接受不来。
独自坐在熄着灯偌大的办公室里,我开始有点心慌,我忽然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使自己显得不那么孤单才好,于是,我想到了林雯。
说来也是,现在就只剩林雯了。
我看了看表,凌晨一点,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林雯的电话。林雯在电话那头睡意正浓,打着呵欠说怎么啦这么晚打电话?
我努力调整了一下低落的情绪,故意笑着,说没什么事儿就看你在干吗?
林雯也笑了,说我还能干吗当然睡觉呗。
我脑子一下有点卡壳,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支支吾吾的,随口问工作还好吧?进展如何?
林雯哼了一下,故意把声音拖得老长,说哟高总,深更半夜的还视察工作呀?
林雯这张嘴是越来越厉害了,特别是到了广州后,简直变成了刀子嘴。我心想,刀子嘴还算好的,要是刀子心可才麻烦呢。
我嘿嘿笑了笑,说真的没什么,就突然想起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林雯柔声说:“想我啦?那就来广州嘛,再说,这边项目还等你过来拍板增加投资呢,就要动工了,时间不等人……。”
本来,是想和林雯谈谈情找点慰寄的,没想到林雯几句话还是把工作给扯了进来,这多少让我有点失望。女人事业心太强还是不好,让男人挺有压力感,不过,我清楚林雯的性格绝不是女强人类型,她现在倾注于工作实是出于无奈。我觉得,“女人为感情而活”这句话用在林雯身上同样适合,如果把她娶回去,她绝对愿意放弃外面的一切,在家相夫教子。
在接连失去了黎美和妻子后,林雯现在成了我唯一的女人,依稀中,我感到一丝欣慰,毕竟林雯还在身边。
我压低了嗓子,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温柔,说:“好吧,我很快就过来,不过这项目你一直在负责也更熟悉一些,就以你的意见为主吧。”
林雯轻轻恩了一声,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似的,问:“建云,你没什么事吧?”
女人都是敏感的,我听了有点惊慌,我不想让林雯知道妻子的事,虽然林雯看不见,我还是使劲把头摇的象个拨浪鼓,说没……没什么,好啦时候不早了你睡吧……
急急挂断电话,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此刻,我的心情矛盾加复杂,交错的情感与思绪把五脏六腑绞的一团糟。
对妻子,我自然满是怨恨与恼火,但不知怎么的,在痛骂她的不忠的同时,我却又不断想起以前同甘共苦,风雨波折的日子,心里好不难受。
对林雯,我始终带着愧疚之情,她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却总是给她带来伤害,实在羞于面对她。
至于黎美,我不知该说什么,也许我们的相识本身就是个错误,但我真的喜欢这个天使般可爱的小女孩,她给我的感受是这辈子也难以忘怀的,所以当她选择离去时,我的心很痛。
有首歌是这样唱的——爱一个人好难,如果真是这样,我岂不是难上加难再加难?因为我爱上了三个女人……
就这么想着,也不知几点了,身心疲惫的我终于觉得困了,于是缩卷在沙发里试图用睡眠来忘却烦恼。
但是,我睡得很不好,接连做了几个恶梦,而且都与殉情有关……
(53)
早上九点上班的时候,我让秘书挨个打电话请各位高管人员到会议室开会。
虽然心情极差,但我清楚公司的发展正处在一个关键时刻,不能因为我而受到影响。感情的确受到了挫折,但还有事业啊,我绝对是一个能分清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的男人,林雯就曾说过,这是我最大的优点。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我有任何的不妥,所以,我必须得保持一切正常,该干吗还得干吗去。
我雄赳赳的端坐在高靠背沙发里,和往常一样微笑着和鱼贯而入的同事点头打招呼。其实,我做做样子罢了,昨晚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最多迷迷糊糊睡了两、三个小时,现在很是疲惫,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
我努力挺了挺腰板,希望能使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不过,腰部又在隐隐作疼了,近段时间,我老是感到腰疼,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到中年肾亏的原故,要不就是三年来耕耘三份责任田太过勤奋,以至耗精过度。
不过,现在可以解脱了,女人一个个都跑掉了,我也可以歇歇了……想着,我自嘲地撇撇嘴,猛地喝了口茶。茶可能才砌好,有点烫,我呲牙咧嘴的瞪了身旁的秘书一眼,心想着奶奶的你也来整我?
王临峰最后一个进来,穿了件不知是什么布料的西服,油光光的象没洗干净一样,再配上他那个油光锃亮的光头,整个人就象才从油缸里捞出来似的。我正想数落他几句,没想到他一屁股坐下来,倒先给我打起趣来了,说高总度假回来精神那么差啊,晚上给嫂子少交点口粮嘛!
我听了心中一紧,眼珠子很快扫射了一边四周的同事,有的哈哈大笑,有的窃窃偷笑,还有的抿着嘴想笑不敢笑,总之感觉一个个神情眼色都算正常。我稍微有点欣慰,看样子公司同事们都以为我是和妻子出去度假了,那么也就表示并不知道妻子和周易铭的事。
王临峰这家伙比我大一岁,也是公司元老了,一起跟我打天下到现在。他这人思维活跃,不拘小节,平日里说话总是大不咧咧的,连我这个董事长也不例外,不过大家都习惯了。王临峰其实是个老好人,讲义气重感情,他老婆曾自爆家底说他看《泰坦尼克号》,看几遍就哭几遍,心肠软得不输给葬花落泪的林黛玉。
要是平时,我一定要回敬王临峰,挖苦他一番,不过现在心情确实不爽,我只是应付的笑了笑,甩了根烟给他,说得了吧你先把身上的油洗干净再来。
众人又是一阵笑。
王临峰挠挠后脑勺,一脸憨样,急急辩解说:“老高乱讲,这可是名牌。”
会议开始,我首先听取了各部门负责人对近期工作的情况汇报,看来情况喜人,广告业务量稳中还有升,尤其西南片区今年五月份还没结束,便已经完成了全年任务的百分之七十。
其实,公司的广告老本行我是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毕竟已经有了品牌知名度有了稳定的客户群,现在,让我最挂心的是广州的地产项目。
这个项目前期已经有一个亿的预算,其中百分之七十将来自融资和银行贷款,偿还负担很重,现在还没正式动工,又要追加投资。今早开会前我粗略算了一下,按目前修订的大厦设计规划,至少还要五千万。对于公司来讲,这可是前所未有的高投资额,风险不小。
我本人对这个项目倒是信心满怀的,商海多年,我坚信自己的投资意识。不过既然作为一个团队,我还是想听听更多人的意见,我感觉一定会有不同声音的,我也不想一个说了算……
我用手指关节轻轻点着桌面,说:“广州地产项目是公司多元化发展迈出的第一步,也是今年的重中之重,对于追加投资这事儿,请大家议一议,谈谈自己的看法。我最迟后天就要过去,我看今天就可以初步定一下到底还投不投……。”
说着,我示意秘书把广州传过来的最新方案发给大家。
何汝明手里拎着他最爱的小茶壶,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说:“我看可以,都投了一个亿了,如果项目真能更好更完善,再投又有什么关系?公司有这个实力嘛。……高收益必然高风险,这年月干什么没风险?缩头缩尾的,还干什么大事……”
这么年了,何汝明仍保持着一股军人的果练,说话嗓门大,中气足,象在喊操。
我冲何汝明点点头。这些年来,每到公司发展的关键时刻,老何总是义无返顾地站在我这一边,给我无尽的支持。我知道他十分信任我,就象当年他拎着一麻袋钞票非要入伙一样,也许他看好的并不是公司本身,而是我。
我环顾四周,发现大部分人点着头,表情都比较虔诚,看样子没什么意见。这也不奇怪,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决策,否定项目就等于否定我,我想不会有太多反对意见,除了钟建。
(54)
不知怎么回事,近来我对钟建有种感觉,说好听点就是越来越有主见了,说难听点就是越来越不听话。
从大学开始,我就象哈雷慧星,钟建就象哈雷慧星后面的尾巴,基本上我说什么他都会听,所以作为我多年的忠诚跟随者,我一直都十分信任他。
但最近,我感到这根尾巴好象断了。
自从上一次明确反对我的多元化发展计划开始,钟建就老爱和我顶,而且好象是要在我面前刻意突出自己的能力。本来,展现自己无可厚非,但作为我的亲信,偏偏在公司发展大计上要跟我唱反调,这就让我有点不舒服了。
当然,现在钟建正在广州,这个会议他发不了言顶不了我,不过我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小刘。这小子上次是坚决和钟建同一条战壕的,不知今天会有什么表现。
果然,在众多点头称道赞许的神色中,小刘犹豫的神情显得尤为显眼。我真纳闷了,钟建和小刘应该是我的绝对心腹啊,如今怎么会在大原则上跑到我的对立面去了。
我心中闪过一丝不快,嘴角轻轻斜了一下,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小刘啊……你是不是有其他意见?……想什么就说嘛。”
其实,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在暗示小刘不要在会上提反对意见,别人提都可以,但他是我的助理,怎么能公然反对我的意见呢?这不让我没面子吗。
小刘听了点点头,顿了一顿,说:“高总,我觉得投资额那么大,是不是应该慎重一些。……我认为,项目完全可以先动起来,至于追加部分稍微缓一缓也不迟。如果连预算都要追加投资,那按照惯例,很可能大楼真正起来了,就还得再追加一次,这么大的投资额对于公司来说风险实在太大了,我觉得应该稳一稳好……。”
看来小刘今天是故意在和我作对,不仅说了,而且还说的思路清晰口齿伶俐头头是道,一副有备而来的架势。
我心里咯噔一下,很不爽,怎么最近都是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来跟我作对呢?本来因为妻子的事我心里就冒火,现在小刘又来给添了把干柴。
我的脸色象打了霜的茄子,一下子沉了下来,我摆摆手,打断了小刘的话,说小刘你仔细研究过广州这个项目没有啊?语气看似平淡,实际上话中带刺。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反应过来,小刘竟挺自信地回答说当然研究过,我和钟总做过市场分析……。
我听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骂,你和钟建去做调查?你小子到底是谁的助理?没给我汇报去做个屁的调查?什么意思?
我口气变的生硬起来,看也没看小刘,情绪有点激动地说:“大家要明白一个道理,就是投入和产出的简单常识,我们投资是为了回报,这钱又不是烧来玩的。我们在广州买这块地大家清楚吗?那可是公认的市场升值潜力大,我们也是做过调研分析的,我们不是傻子。刚才何总说的好,高收益必有高风险,公司要有什么失误我的责任最大,但我就有这个信心。……可是,有的同事却总是怕这怕那,这样有什么水平啊?怎么做大事啊?当年我们创业时那股激情与胆识哪儿去了啊?”
最后一句我故意拉高了嗓门,斜着眼狠狠瞧了小刘一眼。
说实话,这么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如此严厉的驳斥过谁,特别是我的同事,所以今天这阵势谁都可以看出来我相当不高兴。
会议室里突然异常沉默,还渗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小刘耷拉着脑袋,脸涨的红通通的,象个做错事的孩子。
……
当然,会议最后一致通过了广州地产项目增加投资的意见,这一次,我在公司扮演了独裁者的形象,说是要征求大家的意见,实际上是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把相反意见当成放屁,把持反对意见者当成了反动派……连我自己都清楚,这不应该是我以往的处事作风,但今天我却实实在在地做了出来。
心里很郁闷,刚散会我便阴着脸一言不发的大步走出会议室,何汝明紧紧跟了出来。
(55)
何汝明的身材这几年越发精瘦了,苗条得象根电线竿,但一双大眼却炯炯有神,太阳穴微微股起,咋一看有点象武侠小说里内功深厚的高手。此刻,他就坐在我对面,抽着烟,然后抿一口茶,摸一摸地中海似的秃顶脑壳,静静地望着我,二郎腿翘着,一摇一摇的。
听我老爸说,当年在部队的时候,何汝明也算是个厉害的人物。军事五项竞赛曾在全军拿过第三名,除此之外,拉二胡写文章唱个京腔什么的也都还行,可称的上是文武双全,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老不被重用,以至于比他后参军的人都当上了他的指导员,他仍是个小班长,最后无奈之下转了业。
成为合作伙伴后,对何汝明的性子我多少明白了。其实,不管是在部队还是如今经商,他的能力的确没得说,但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没有驾驭全局的果断力,你让他帮忙分析问题,出谋划策,他比谁都厉害,道理一套一套的,但只要是让他拿决定性意见,立马没了主意。所以,这个弱点使他难以当好一个领导,尤其是一把手。
不过,何汝明最大的优点也在于他能认识到自己的缺点,他管我老爸叫大哥,应该说就是我的前辈了,但这么些年来他从无怨言心甘情愿的跟着我干事业,支持我,协助我,他清楚他不具备的能力我有,而我也明白他那种冷静分析问题的能力与稳重的心态,是年轻的我需要学习的。应该说,我和何汝明虽然年龄整整差了十五岁,但确实是很合拍的合作伙伴。
此刻,他看似悠哉地坐着,其实眼里满是疑惑,他干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说:“最近怎么了?好象休完假回来还更累了。”
我清楚他这是在针对刚才我在会议上的表现。我了解何汝明,何汝明同样也了解我,他绝对看出了我的情绪失常。
我故意扭过头不看何汝明的眼睛,平淡地说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何汝明摇摇头,说以前你绝对不会在公开场合发这种脾气的,况且,小刘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心情不好啊?
作为我的长辈,何汝明常常这样直截了当的指出我的问题,我也一直乐于接受这种形式,因为我觉得很多时候何汝明说的东西确实有道理。但今天,我没有这种感觉,甚至还感到不耐烦。也是,我没法跟他说是因为我老婆跟别的男人乱搞还搞大了肚子令我气愤不已所以今天在会上表现失常。
我摆摆手,有些生硬地叉开话题,说老何啊我准备明天就到广州,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何汝明愣了一下,思维显然没跟上我转移话题的速度,他顿了顿,说:“算……算了,我就不去了我帮你看家。”
说实话,有这样一个贤内助似的合作者,对我来讲是幸运的,说自私点,起码对我没威胁。我曾见过太多合作伙伴之间的争权夺利,深知其中的残酷与麻木不仁,还好,何汝明绝对不会和我争什么,他的低调成就了我在这个公司无比的威信。
不过不知怎么的,此时我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身影——钟建,我突然记起当年他为了要加入我当队长的足球队,而对我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那副跟班模样……也许,我不当球队队长,他不会主动来接近我,也许,我没有自己的公司,他可能大学毕业后也就不会再来找我,是的,他始终是带着目的……想着,我感到一丝不快,狠狠掐掉手中的半截香烟。
何汝明一直在注视着我,感觉还没死心,正在等时机想继续刨根问底。
我长吁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的烦躁。这么多年来,除了我和三个女人之外,我和何汝明几乎是无话不谈,本来他作为长辈,在感情、家庭、朋友……很多方面,我都可以听取一下他的意见,但此刻我就是说不出口。毕竟,老婆红杏出墙,怀疑朋友都不是些什么光彩的事情,它们此刻就象一个臭屁,放出来怕羞,不放出来又憋得慌……
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有人敲门,我说进来,是王临峰,他推开门,屁颠屁颠地急步走来,说:“高总,利欣集团那边刚打来电话,说今年不再续约了,怎么搞的,一直合作很好的嘛,这可是大客户啊……。”
我脑子一直很乱,听了王临峰劈头盖脸这几句,懵了一下,眨巴着眼问那个利欣集团?
何汝明在我对面皱了皱眉,抑扬顿挫地说了三个字:周——易——铭。
我瞬间象被电击中了一般,浑身一颤,从沙发里直直弹了起来,吼着:“操他姥姥,老子还不想和他续约呢……”
(56)
谁都可以看出我今天情绪极差,所以何汝明和王临峰离开后,一直没人再进过我的办公室,我想没人会明白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董事长怎么突然变成了暴君,当然,我也不愿意让任何人明白。
我怔怔站在落地窗前,点上根烟,望着大厦下熙熙攘攘的人流与车群,心乱如麻。
感情上,我遭受着我深爱的女人们的重创,这使得原来自以为多么了解女人的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男人永远别指望彻底搞懂女人,这比男人生孩子的机率还要小。黎美的离去,妻子的背叛,在我看来都是决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而且如此的突然,让我难以承受,我甚至开始怀疑她们曾经的对我的感情是不是真实的……我只能感叹女人太善变,变的可以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友情上,我的挚友钟建也让我感到了不快。虽然没有确实的发生什么,但我越来越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最近突然旗帜鲜明的反对我的意见,而这几次林雯谈到他时也似乎欲言又止,我的亲信小刘就更是奇怪的跟他越走越近……所有这一切,让我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虽然我还说不清会是什么,但我猛然发觉,其实这么些年来我并没有真正的去认识一直表现低调的钟建,反而在他面前,我毫无保留,展现的太完全。
事业上,我和我的公司到了一个发展的关键时期,如果广州地产项目成功了,那自然一片坦途,但假如失败呢?我不敢去想。其实,这个项目的风险我非常清楚,上亿元的投资大部分来自贷款,这招空手道我玩得的确很大胆也很惊险。当然,项目本身利润高而且目前运作正常,让我感到宽慰,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压力还是让我绷紧了心弦。
就这样,仿佛一夜之间,爱情、友情、事业的难题,统统摆到了我的面前,让我不堪负重,心力交悴。这一刻,我在想,生活到底意味着什么?是享受幸福还是承受痛苦?为什么经历越多,越成熟,反而更多的感受到生活的伤痛、悲凉与残酷?
……
正在梳理人生观,电话响了,我为自己的思绪被打断而感到不快,很不耐烦地喂喂着。
是市委马秘书打来的,我立刻定了定神,虽然对方看不见,我还是很自然的换做一副笑脸。马秘书姓马属马长着一副马脸,最大的特长是拍领导马屁。他皮肤白皙,架着副金丝眼睛,头发时常梳的油亮,衣服光鲜笔挺,举手投足间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特别知识分子。不过,当我第一次看到他时,只觉得他象个太监,在领导身边谦膝毕恭那副模样,完全一副奴才相。
虽然我和马秘书并不是十分熟,而且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但我知道这可是个不能得罪的人物,虽然不是什么官,但用处大,很多关系需要他帮我拉。不过,私底下他似乎也乐于和我们这些商人套近乎,也是,磨磨嘴皮子就可以数大把钞票,何乐而不为呢?
马秘书呵呵笑着,说老弟前段时间好难找啊,跑到哪里潇洒去了?我陪笑,说休了几天假,让您操心啦。
马秘书突然语气变的神秘,说我要先恭喜你啦……
我已经预感到马秘书要放什么屁,不过还是装傻,说马秘书怎么这么说,有什么好恭喜的?
马秘书打着哈哈,说:“你可能已经知道了,这次你被提名市里十大杰青,……给你提供一个消息,你当选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就提前给老弟道贺了。”
我撇撇嘴,绝对不相信马秘书今天给我电话就是为了道贺的,我故意提高嗓门顺着说:“那还要马秘书多提拔啦。”
马秘书笑笑,说没问题,呃……你老弟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嘛。
我暗自发笑,心想什么时候我们变的这么亲密了?看来这家伙今天的确另有所求,只是故意拐弯抹角半天不入正题罢了,我想着干脆帮他一把,让他说完赶紧打发走,省得烦人。于是我说:“马秘书,你以前帮了我不少忙,这次又这么费心我的事情,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呢……要有什么事小弟能帮上忙的,请一定给小弟机会。”
马秘书估计十分赞赏我的端正态度,声音轻快,充满了无限喜悦,说:“老弟太客气了,……呵呵,这不,还真有个小事请你帮帮忙呢……”
我说哪里哪里,马秘书尽管吩咐就是,高建云我义不容辞……
马秘书说:“这样,我妹妹后天结婚,可……可这婚车还没落实呢,就想管老弟你借台车……”
我开始在心里问候马秘书的亲娘,这狗日的借车恐怕是次要的,告诉我他妹妹结婚的事应该才是重点。
马秘书是政府部门的人,平时对外都不太爱显露和我们这些私人老板的关系,估计是怕人家引起过多联想,我呸,真是妓女怕了嫖客,老子X他妈。
这一回,他一定觉得自己妹妹的婚礼不方便有太多我们这类人出现,但是,又舍不得放过我们这些肥肉,于是便想了个借车的法儿让我们掏钱上供。其实,这狗日的完全没必要想出这种办法,我又不是不懂事的人,真是要当妓女又要立牌坊,有毛病。
我笑着,说:“那简单,这样,要是我的320看不上,就去帮你拉台加长的林肯大白鲨,人生大事嘛,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呵呵。”
跟马秘书通完电话,我让小刘进来。
小刘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显然还没从刚才我的莫名责备中回过神来。
本来就心烦,加上马秘书这么一搅和,心情更是不佳,我的脸象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冷冷对小刘说:“马秘书妹妹结婚,你去借辆林肯大白鲨来,另外准备个两万元的红包,晚上送去。”
小刘点点头,说马上去办,可说完却仍站在原地没有走的意思,似乎有话想说。
我瞪了小刘一眼,问还有什么事。
小刘想了老半天,咬咬牙说:“高总,我觉得自己在会上的发言只是一个观点而已,并不是想要反对什么,而且这个项目的风险……。”
我实在不明白小刘怎么变的如此死心眼,我很不耐烦地挥挥手,说现在这个问题不谈,你先出去。
小刘脸色微微一变,嘴唇哆嗦了一下,失望的慢慢转过身……
我靠在沙发椅里,看着小刘无精打采的背影,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如此生硬的对待小刘,会不会正中了某些人下怀呢?也许,就是有人想从我身边一个个拉走我的亲信呢?想着,我心里一惊,急忙叫住就快走出门口的小刘。
小刘面带欣喜的回过头。
我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红包封三万吧,……还有,明天我去广州,你帮我订票……”
(57)
在办公室心神不宁地坐着,我简直坐如针毡,一股浓浓的失落感紧紧包裹并压迫着我的心脏,让我的大脑有点供血不足的晕眩感。说真的,现在,北京和成都已经变成了我爱情的墓地,也就只剩下广州还有点生气了,起码那里还有个林雯。
到广州去的心情简直迫不及待,我想,林雯一定会好好安抚我这颗寂寞受伤的心。
快下班的时候,顾东打来电话,问我昨晚情况如何?有没有转机?
我懒心无常的说转个屁的机,全招了。
顾东一下没明白过来,挺奇怪地问什么全招了?
我有些气急败坏,狠狠说道:“你奶奶的,招了孩子他爸是哪一个。”
刹那,顾东一阵沉默。
此刻,虽然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顾东清楚他高大哥这回是真真切切的被扣上了一顶夺目耀眼的绿帽子了。
我突然感到脸上一阵发烫,尽管顾东是我的知心铁哥们儿,但这种事情实在太丢脸,我真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别人的目光。我在心里诅咒发誓,除了顾东和张旭,绝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连老爸老妈也不例外。
顾东说:“呃……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出来喝两杯,聊聊吧。”这话看似是在安慰我,但实际上顾东的语气比较沉重,给我的感觉象是在致悼词。我听了心情异常烦躁,冷笑着说还聊个屁,我看今晚不如去嫖妓吧,或者边嫖边聊也行。
顾东说你得了得了,这样,我值班到七点,咱们就八点见,飘香川菜馆。
下班的时候,何汝明过来给我打了个招呼,说明天你去广州我就不送你了,见到林雯、钟建,代我问声好。
我点点头,说老何啊家里就再辛苦你一下了。
何汝明拍拍我肩膀,说话有些意味深长:“广州可是大项目,公司的希望,看你的了……还有,不管有什么事,想开点,别影响了自己的情绪……”
我微微一笑,和何汝明握了握手,立刻感受到对方一股沉沉的力量传来,我心想,何汝明真是眼光犀利想法周到提醒又恰到好处。
顾东约在八点,我看看表,才六点多钟,估计公司同事都下班了,我独自在宽大的办公室里踱着步,盘算着先去哪里晃一晃,消磨一下时间才好。
现在,家肯定是不想回去的,最多一会儿和顾东喝两杯小酒,然后回去拿几件换洗衣服就再走,因为这屋子我实在待不下去,我甚至有种恐惧的心理,我不想再触景伤情。
不过,估计妻子应该已经离开了。从昨晚到现在,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我想,她一定跑到周易铭那里去了吧。她既然敢主动承认和周易铭的关系,就一定是做好了另外投怀送抱的准备。
不知怎么的,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妻子和周易铭在床上的情景,以及妻子呻呤着被压在身下的样子……我顿时觉得气紧,一下子瘫倒在沙发里,脑子很晕,浑身的血象在倒流。
我狠狠松开领带,发泄一般扔到一边,我开始在心里问候周易铭的祖宗。我想过要好好收拾周易铭,我完全可以随便找几个人暴揍他一顿,但我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简单,我认为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让周易铭为自己的卑鄙无耻下流付出巨大代价,只不过,我暂时还没想好……
正在又气又急,有人敲门,我纳闷是谁还没走,说进来。
进来的是我的秘书许娅。
许娅比黎美还小一岁,来公司却已经快三年了。这女孩子聪明伶俐,做事情认真细致,去年我才把她从市场部调过来做我秘书。当然,成都妹子许娅长相也还不错,虽然没有黎美的娇柔,林雯的妩媚,却也出落的亭亭玉立,楚楚可人。
不知怎么搞的,今天我看着微笑着走来的许娅,心情有点异样,说不清,只是觉得有点浮躁。
我定了定神,说怎么你还没走啊?有事吗?
许娅甜甜一笑,说还有点事情没做完,这里有份财务报表需要您签字。
我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办公桌边,挺随意地问了一句大家都下班了?
许娅说是,然后把文件递上来。
我发现许娅今天穿了件很别致的紧身套装,勾画出丰满的乳房,纤细的腰身,圆润的臀部……
我觉得嗓子一阵发干,有点手足无措地坐了下来,却又突然发现自己的衬衣领子敞得很大,大半个胸膛都露在了外面,一定是刚才扯领带时拉开的。我有些尴尬的整理着领口,我注意到许娅把头故做自然的侧到一边,脸微微有点红。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报表,头垂得很底,心跳的却有些厉害。真不知怎么了,许娅做我秘书也差不多快一年,平日里默默无闻,直到今天,我才突然发觉,她原来也是个如此美丽诱人的姑娘。
报表上有几个字看不太清楚,我指着问这里写什么?
许娅噫了一声,在桌子对面弯腰伏身,侧过脸来看。
我刚一抬头,猛然看到许娅的领口由于弓着身子而敞开了,粉红色的乳罩,白白的半截双乳以及深深的乳沟赫然显露,而且离我眼睛的距离最多不超过二十公分。
我立刻感到一阵刺眼和晕眩,身下“那活儿”再也控制不住的迅速勃起。
我情绪开始亢奋,神志也有点迷糊……
(58)
我把320直直开到飘香川菜馆的门口,看了看表,八点三十一分。
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员,刚优雅的点上根中华,手机急促响起,是顾东。他的声音显得有点急促,说你忙什么呢怎么还不到啊?
我说急个屁我正在买菜刀。
顾东先是一愣,跟着嘿嘿笑了,说少来啊,唬我?快点儿我等着呢。
我轻轻哼了一声,说催个锤子,人就在门口。
酒楼巨大的霓虹灯招牌下站着个身穿酒红色旗袍的漂亮迎宾小姐,身材前凸后翘,玲珑剔透,令人遐想,见到我走过来,露出甜甜的微笑,中间一对小兔牙,两边一边一个酒窝,搭配可爱,挺醉人的。
我撇撇嘴,心想狗日的老张挺会挑服务员的,不如干脆改行当拉皮条的。
老张是这家酒楼的老板,和我关系不错,而我也自然是这里的老熟客,大多数服务员都认识我,甚至其中有几个颇具姿色的还被我睡过。不过,眼前这个迎宾小姐,以前就没见过,估计是新来的。
迎宾小姐在前面带路,我把眼珠子几乎搁到了她屁股上,半寸不曾离开。这小妹妹身材确实好,模样也俊俏,做服务员简直可惜,如果愿意出来做情妇,绝对有“钱”途。想着,我咂吧咂吧嘴,猛然间为刚才放过许娅感到一丝后悔。
我敢说许娅对我有意思,起码她不会拒绝和我发生关系,因为在我冲动无比一把揽住她的时候,她的表情虽然显得惊慌失措,但手脚却没有半点的反抗。她在我怀里哼哼,两支手轻轻抵着我的胸膛,说高总高总别……别这样,身体却软绵绵的象团棉花。当时我的理解是,她看似在哀求,实际上是在暗示你要硬来我也没办法……
许娅年纪小,平日里看着也斯斯文文,在公司里从不乱放电,也不触电,挺天真老实的,一看就知道绝不是那些风情万种久经沙场的骚娘们儿。所以我有点吃惊,怎么今天这么开放,这么容易就搞定了呢?起码也该配合一下我的禽兽行为,叫一声也好嘛……
经验告诉我,这个女孩子对我一定有种不一般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应该由来已久,只是我不曾发现而已。
忽然间,我觉得有一点点无趣。男人就是这样,遇到总是不能征服的女人,内心的欲火便会愈烧愈烈,可如果太容易的征服了女人,反而又会感到食之无味。
此刻,许娅倒在我怀里俏脸通红,双目微闭,胸部剧烈起伏,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而表情,则有点象准备打针的模样。这一瞬间,我有种感觉,她应该是个处女,因为黎美和我第一次那个的时候,也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我心里一下子有点不舒服,原本欲火中烧的情绪竟突然冷却下来,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许娅的神情让我想起了黎美,想起了几天前分离时,黎美无奈的充满泪水的双眸……
我怔怔地仔细看了许娅几秒钟,蓦然发现她的脸上竟还挂着一份稚气,象极了三年前刚和我在一起时纯真乖巧的黎美。
我深深叹了口气,心里一阵难受,抱着许娅的双手微微松开。
许娅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挣脱出我的怀抱,脸红得象染了颜料,但眼神却有一丝茫然,很明显,她弄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如此反常。
我也觉得自己有些不真实,送上门的都不要?但我不是扮君子,我确实是突然没了兴致。
我干咳了两声,表情不大自然,说:“对……对不起,我有点……有点心情不好……不太舒服……”
没想到,许娅竟比我还尴尬,双手无措的交叉在胸前,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我出去了。”
我点点头,心里满是愧疚,说真的对不起,你不会怪我吧?
许娅咬着唇,摇摇头,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静静坐回到椅子里。
天刚刚暗下来,窗外的夜色朦胧暗淡,和我现在的心情一样透着一丝哀伤……
黎美在我脑海里没有一闪而过,此刻,我在更加强烈的想她。
如果说我们之间的这份爱给彼此带来了什么,那我想,黎美得到的是刻骨铭心的伤痛,而我则是深深无尽的后悔。
每段爱情的开始总是美好的,每个人也都希望有个幸福美满的结局,黎美也是这样憧憬的,可事实呢?
虽然我们都不能预知未来,但我们可以把握未来。
也许,这就是我没有碰许娅的原因。
但是可惜,和黎美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亲爱的黎美,对不起……
(59)
酒楼生意相当不错,达到爆满程度,男女老幼高矮肥瘦稀里哗啦东倒西歪挤了一屋子,就象在这儿吃饭不要钱一样。
成都就是这样,美食全国有名,而好吃好享受的人也特别多,所以只要是有些特色的餐馆生意一般都很好,排队吃饭的现象绝不是稀奇事儿。
人群中我象只长颈鹿一样左顾右盼了半天,硬是没发现顾东在哪儿。我心里暗骂他奶奶个熊,掏出手机准备给顾东打。这时,刘芳一摇一摇晃了过来,屁股就象摆脱了地心引力,都快飞到天上。
刘芳是这家酒楼的大堂经理,身材火辣颇具几分姿色,我和她眉来眼去睡过几盘,说实话,这骚娘们儿的床上功夫比她搞餐饮管理专业多了。
王大曾这样说过,漂亮女人天生比男人多样本事,就是自己,只要想得开,那致福的速度是惊人的……
我看刘芳就是这样,年纪轻轻二十五六岁,也不过一个酒楼经理而已,却已开了辆本田的轿车,也不知是哪个老板被伺候爽了,慷慨解囊,反正我是只送了她一块八千多的手表和两套四五千的时装,对这种过于风流的女人,男人纯粹是玩玩而已,绝不会认真的。
刘芳一双电眼笑眯眯的弯成了一条缝,说:“哟,怎么高总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招呼啊,可真是得罪了……。”
我神情显得有点不耐烦,挥挥手说你看见顾东没有?
顾东也是这里的常客,刘芳自然认识,她撅撅小嘴,手指着靠窗的一个角落,说不就在那儿嘛。
我伸长脖子一望,在餐厅最靠里的一个小餐桌旁,坐的正是顾东,这小子探着身子正看着窗外,估计是在望我。
我点点头,转身便朝顾东那个方向走去,也没正眼瞧刘芳,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正好瞄见她高耸的胸部剧烈起伏着,感觉这骚婆娘对我今天冷冰冰的态度有点不高兴。
我都走出去几步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刘芳还站在原地,一脸不解看着我。
我笑笑,说今晚你下了班没事吧?
刘芳愣了几秒钟,眼珠子滴溜转了转,表情立刻象一副打开的五彩画,舒展开来,娇着声音说干啥子嘛?
我靠近她,轻轻在她屁股上迅速摸了一把,说干啥子?打炮!
刘芳扭着身子闪开,满脸红霞,低声说哎呀讨厌,语气里充满着诱惑,表情则象只狐狸……
我微微一笑,做个手势示意我过去了。
刘芳点点头,眼波盈动,笑脸如嫣,轻轻说我下了班给你电话。
我扭过头,心里暗想,这婆娘还真是骚……
顾东还盯着窗外出神呢,我大咧咧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把他吓了一跳,大着嗓门说:“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正望你呢,怎么没看到你上来?”
我嘿嘿一笑,说:“你望的方向不对嘛,我只能从楼梯那儿走上来,又不会从窗户爬进来。”
顾东笑着做了个要捶我的姿势,跟着甩过来一根中华。
我俩点了烟,烟雾缭绕间一阵短暂沉默。
我看了一眼顾东,他眉头皱着,似乎在考虑该说些什么,但又迟迟开不了口。我知道,他是不想再提起妻子和周易铭这事儿使我难堪,但又想了解我的想法。
我有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端起盛满白酒的酒杯和顾东碰了碰,然后一仰脖一饮而尽,咂咂嘴,自嘲地说:“顾东,你高哥是不是有点惨……”
顾东表情暧昧,说:“不能讲惨,没缘分而已……高哥,想开点,女人嘛……”
我又干了一杯,呐呐说:“是啊,只是女人嘛……但,想不到啊……”
顾东也陪着干了一杯,说:“这就是命,命里注定,人这辈子有太多想不到。”
我长叹了一声,说:“所以就只有去逃避了。”
顾东顿了顿,说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太突然了,我明天去广州,也许回来后会有答案。
顾东压低声音,说:“要收拾周易铭吗?”
我一愣,原本端起酒杯的手又放了下来,说你有什么办法?
顾东咧咧嘴,说先教训一下吧。
我冷笑着哼了一声,说你觉得有这必要吗?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顾东有点不解,说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没回话,只是转过头盯着窗外出了神。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周易铭得到最大的教训,但也许让他心里受到伤害或是名声受损比简单的皮肉之苦更能让我感到痛快。
突然之间,我想到了那晚我在酒店碰到的那伙靠女色诱人的诈骗犯,我心里猛的一震,狠狠掐熄了手中的烟蒂……
接下来,也许是顾东不想再触动我敏感的神经,故意把话题扯远了,他绘声绘色地给我描述着前段日子他们侦破的一宗绑架杀人案。
我听得有点无趣,连打了几个呵欠,心不在焉地左右张望着,我看到刘芳正远远站在吧台边,也望着我。
我冲她笑笑,脑子里不自主浮现出她在床上呻唤的表情。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心里正在为所爱的女人而忍受痛苦的煎熬,但同时却又在渴望其他女人所带来的刺激,也许这只是为了发泄,但我还是突然有些看不清自己了,这是一种怎样的被扭曲的情感呢?
(60)
从酒楼出来差不多已经十点钟,最后老张又过来敬了两杯酒,喝得我有点头晕。
顾东让我到他家去住一晚,我说算了,明天要去广州,我回家拿点东西。顾东还挺执着,说拿了东西再过来嘛。
我笑着摇摇头,说两个男人有什么搞头,还不如去嫖妓,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顾东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撇着嘴说你可真是堕落了。
我冷笑一声,说:“人生在世,谁没有堕落的时候?再说了,老子现在有堕落的理由……”
顾东听了微微一怔,然后很快拍拍我肩膀,表情深沉得像个哲学家,说:“想太多没用的,命中注定的东西谁也改变不了,高哥,还是放宽心吧……。”
我没再说话,只是扭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大街上不断飞驰而过的车辆,长长叹了口气。几道刺眼的汽车灯光猛然射来,我眯缝起眼,一切顿时变得模糊。
我突然想到了昨晚,妻子告诉我她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当时她那平淡的语气和表情就仿佛是在和一个跟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说话一样,我实在难以理解,甚至感到一丝恐怖。我是她的丈夫啊?我们是一对曾经共患难一路风雨熬过来的夫妻啊?怎么她说这种话却连一丁点儿的愧疚也没有呢?看不懂,我真的迷糊了,我甚至怀疑昨晚那个无情的女人到底是不是我妻子。
可悲!如果真如顾东所说,命中注定我和这个女人无缘,可又为什么上天要安排我和她的相识呢?
在回家的路上,我把车开得飞快。
本来,我是绝不想回家的,虽然肯定妻子已经走了,我还是怕触景伤情。这个家记载了我和妻子共同生活的太多太多,一点一滴都可以勾起我的回忆,而我,则不想去回忆,因为那样心会很痛。
但没办法,有份资料放在家里,明天到广州我一定要用,因此,不得不回家一趟。
刘芳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在锦江宾馆等着呢,怎么还不来啊。我心想这婆娘也骚得真够可以,说急个球,洗干净脱光了等着就行。
刘芳在电话那头格格娇笑,说你娃娃好坏哦。
我哼了一声,说要是老子不坏你还有饭吃吗?然后挂了电话。
……
说来奇怪,回家上楼的时候,我在心里竟有点期盼妻子并没有离开。也许,是我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吧。我好想昨晚只是一场梦,什么都不曾发生。因为我实在不能接受妻子背弃我的这个事实,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那个狗日的周易铭到底有什么好?
每迈一层台阶,我的心就象抽筋一样疼痛,因为离家越近,昨晚的伤痛就越清晰的重现。开门的时候,我甚至有点紧张,心里扑腾腾直跳,拿着钥匙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门的那一边会有什么呢?从昨晚到现在,我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的痛楚,现在,再也经不起一丁点的刺激了。
开门进去,家里静静的一片漆黑,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感觉就像是一座结满蜘蛛网的坟墓。
我摸着黑打开房灯,蓦然发现屋子里竟然整整齐齐,昨晚的一片狼籍都已经收拾干净,甚至感觉还更加整洁,就像刚刚才被打扫过一样。只是原来摆放电视机的位置空了出来,墙面上还有少许烟熏过的痕迹,显得和四周不太协调。
这应该是妻子做的,或是她请人做的。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不能容忍凌乱。我想,就算是她要离开这个家,但毕竟住了这么些年,多少有点留恋吧,把它打扫一遍再走,也许很正常。想着,我的心涌起一阵悲凉,人都走了,这个家再整洁也没了意义。
我径直进了卧室,开始到处找资料,我想赶快找到然后逃离这个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可是,我再次发现,卧室里所有的一切竟也都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包括我的书,我的衣服,我的一切物品,甚至连领带都被明显重新熨烫过,摆放平整。我有点吃惊,如果这仍是妻子做的,那我实在想不出她的理由,这么细致入微又是为了什么?
她不是选择其他男人了吗?干嘛还要对我如此体贴?……
我的脑子忽然有点乱,根本记不起资料放在哪儿?
我跚跚地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想找点喝的。
结果,我赫然看到,冰箱里竟然也摆满了食品,牛奶、鸡蛋、罐头、水果、啤酒……甚至还有两条我爱抽的中华烟。
我敢肯定,这些东西不是以前剩的,而是才放进去的。因为我不在家时,妻子一个人是不可能储存这么多物品的。
瞬间,我有种感觉,妻子不是离开我了,而是暂时出远门去了,所以她会如此细致周到的做了这一切,好让我觉得她还在我身边照顾我一样。
这一刻,我明明看到的感受到的是一股甜蜜的温情,是妻子对丈夫的疼爱,我怎么也不能把这一切和昨晚那个冷漠无情的女人联系起来。
我怔怔站着,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
我是越来越不懂女人了,是啊,她们面目可憎地狠狠煽了你一耳光,然后又掏出糖笑眯眯来哄你,你会不会觉得这有点荒诞?
暖冬: 小说的结局喜也好,悲也好,那事生活的本质。我认为没有必要给他一个是非判断。以前看国内的小说,坏蛋肯定到最好被惩罚,但是在西方的小说了,我看到很多的例子,坏人继续怀。这样很真实。
小说的主人公是国内众多这样一群人的原型刻画,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好于坏,让读者去区分,故事最好不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