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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恬:两个人的电影院(五大道文学奖入围作品)

(2005-01-11 14:52:36) 下一个

短篇小说

            

              

两个人的电影院

 

(五大道文学奖入围作品)

 

邢恬

 

                                                                                              

我,也许只有耐心等待,等到总有一天烟消云散……

 

十月下旬的纽约,已经颇有些凉意了,又是一个秋雨绵绵的季节,街道的两边铺满了飘零的落叶。我和她从电影院慢步走了出来,就站在街边的角落里,我知道如果她这一走,也许,也许我们就再见不到了。我这样想着,心里一股苦味,天地间也渐渐地充满了悲秋的景色。

 

一阵冷风飘过,她颤抖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我本能地好想将她拥进怀里,可是,这时候的我,能这样做吗?我的手有一点哆嗦起来,她也一定是感觉到了,她倔强地扭过头去,我分明感到那眼泪正被她强行忍住,我何尝又不想这样呢?只是现在两人心里都明白,不是她当时太年轻,就是当她明白的时候,我的身边又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流年似水,转眼之间我就快到三十了。在纽约算起来也是第八个年头,对周围的人和事早已习以为常,能让我吃惊和有兴趣的事情也越来越少。我对那种漂泊生活,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已经开始逐渐感到厌倦。要留下来的女人就留了下来,不想留的也早已走了。唯独对于她,我不能欺骗自己,我只能去体会,我实在没有办法描述我的心情,我想,一个男人的心里总是对幸福还有一种渴望吧。

 

她的名字和她这个人一样美,叫林韵夕。她非常清秀,眼睛亮晶晶的,嘴唇小巧玲珑,一头乌黑的直直的长发,属於典型的江南美女。她刚来美国的时候,是我去肯尼迪国际机场接她的。他的哥哥是我的大学同学,一个宿舍的。在大学的时候,我只是听她哥哥讲起过她,如果不是因为她留学的这个学校和我的一样,她哥哥拜托我这个老同学去照顾她,要不然的话,我恐怕这辈子也不见得能遇见她。

 

有时候往往因为一件小事,人一生的命运就因此而改变了。

 

第一次看到韵夕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一下子想起了罗大佑的歌曲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她刚刚下飞机,带着少许旅途的倦容,一头黑发披肩,柔弱地不安地向接机的人群张望着,她的手上举着写着她名字的牌子,我敢肯定那一定是操心的父母给准备的。我当时有点鬼迷心窍,想偷偷看看她会怎样,我没有马上迎上去,而是站在旁边望着她,反正我已经知道是她了。

 

没想到刚打定主意,还没过一会儿,她却径自向我走了过来,开口就问我是不是已经看到她了,我慌忙否认说,我正准备叫她呢。她撇撇小嘴,好象有点不相信地告诉我,她哥哥给她看了我的照片,她一下子就看到我了,结果却看到我往后退。我心虚地说,怎么可能呢? 我不正想叫你的名字吗?

 

为了这件事,后来不知道被她数落了多少遍,每次只要一提这话题,我只好求饶,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黑发,当作是对她的回答。每次当她笑着问我,是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就爱上她了,我从来不作正面回答。

 

能将你的手机借给我用一下吗?” 韵夕看到我把行李放进了后车厢,接着问到。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八月的纽约总是异常炎热,可我当时并没这样觉得,我们在停车场正准备开车到学校附近的学生宿舍去。我想她可能是想给家里打电话,报告平安吧。

 

喂,是阿明吗?是我呀,小夕。……我终于到美国了,你等着我。……,那我再打电话给你。

 

我在旁边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几句,她的小名原来叫小夕。这个阿明是什么人呢?就我所知道的,她的哥哥和父母都还在北京。按照我的个性,从来就不会主动问别人什么的,尤其是刚刚认识的同学的妹妹。以前在大学里,他们老说我这是在女孩子面前装酷,我只好说,泡女孩子也用不着这样,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我扭过头去看她,发现她正向窗外望着,我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披肩的侧影。透过车窗的玻璃,只见495号高速公路上是来来往往的急驶车辆,纽约的人们总是生活在高速状态之中,不曾见到有特别悠闲的日子,也许只有在中央公园还有漫步的情侣吧。我那时候已经要毕业了,就差毕业答辩,而且刚好在纽约曼哈顿的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做暑期实习生,眼见着好日子就要开始了。

 

韵夕很安静,并没有象大多数留学生那样,因为刚刚到纽约而兴奋不已。我把她接到事先联系好的学生宿舍里,搬完了行李以后,她却一下子坐到了地毯上,双手插在头发里,眼睛埋在了黑发下面,两腿卷曲着,好一付孤苦无助的样子。

 

我还真没碰到这样棘手的时候,我站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能把你的手机再借给我一下吗?” 谢天谢地,她终于开口了。

 

当然,当然,我正好去买晚饭回来。我赶紧回答道。

 

“你真好,真的。韵夕低着头说。

 

我想她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或者很重要的人,才能这样让她全神贯注地去关注,以至于她注意不到周围任何别的人和事。

 

我的快乐,往往是我自己对感觉的快乐。我体会不到韵夕此时的心情,快步走出了校舍,到附近的一家较好的堂吃中餐馆买了两份晚餐。

 

我拎着外卖盒,走了进来。韵夕还是坐在那里,她正在一边哭,一边打电话,断断续续地我还是听到了阿明的名字。

 

我轻轻地将饭盒放在了旁边,转身走到了外面。此时的纽约近郊,已是华灯初上,我迎着暖暖的晚风,感到自己就象一个局外人,这是一种迎面而来的直觉,我无法解释。也许总是有什么事将会发生吧。

 

韵夕今天刚到,还没吃晚饭呢,我想起这点,再一次走进门去。

 

韵夕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不过还是有哭过的痕迹。唉,一个孤单单的女孩子出国求学,真是比较辛苦。今天刚刚下飞机,旅途又劳累,加上那个阿明的莫名其妙的电话,我看她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你们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吗?” 韵夕在吃晚饭的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没,没有呀。怎么会呢?如果我是你的男朋友,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还会喜新厌旧?” 我慌忙矢口否认,可是又改不了这贫嘴的毛病,话一出口,就知道糟了。

 

算了吧,哥哥说你在大学的时候,都记不清自己有几个女朋友了。

 

我就知道我那点光荣历史被大学的哥们给篡改了好几个不同的版本。那时候大家都太年轻,常常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我们附中的女同学也和我上了同一所大学,大家自然交往多一点,加上我们都是北京人,周末有时候回父母家,就结伴一起走。反正我怎么解释也没用,我这人有时候又贫嘴,分不清界线,自然我的女朋友就数不清了。

 

我不太愿意多提过去的事情,当然也受过伤害,但是我认为这样是值得的,因为我成长了。没有经历过一定的痛苦,那怎么才能体会快乐呢?

 

可是我心里是很明白的,爱情就是爱情,就象我对快乐的感觉。

 

我离开的时候,韵夕好象好多了,当然也可能是累了,我哄女孩子还是有一套,何况是这个让我一见钟情的女孩子。

 

接下去的一段日子,我断断续续地知道了韵夕的故事。那个阿明呢,是她的初恋情人,她一点一滴地讲了一遍又一遍,这女人呐,怎么眼里就是只有初恋情人呢? 她难道不知道一叶遮目的道理吗?阿明现在在洛杉矶,比韵夕早一年来美国,为了他,韵夕也一直在联系赴美留学,难怪那天她刚下飞机的时候,对这周围环境不怎么感兴趣,原来是这样。

 

我知道这是一个任性而感情专一的女孩子,她的眼里现在只有这个阿明。我突然明白了,女人什么时候最美丽,就是这样执着地爱着的时候。我们现在的生活中虚伪的东西太多了,连感情也开始明码标价。

 

但我明显地感到那个阿明可没有象韵夕这样痴情和执着,不知道韵夕这样是不是反而成了他的负担?他们俩是音乐附中同学,韵夕弹得一手好钢琴,那个阿明呢,听韵夕讲得天花乱坠,是作曲系的,凡事讲究激情和创作灵感。我,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电脑工程师,靠灵感我可写不出这枯燥的程序,难怪韵夕说我有时候又有点木呆呆的。韵夕冰雪聪明,她心里一定知道我喜欢她,所以才这样把她的故事源源本本告诉我,一方面想让我知难而退,一方面又想把我当作一个知心的大哥哥。

 

我看到她这样地爱着那个阿明,心里只有更加充满了爱怜。唉,谁让我不是作曲的呢?其实我的心也是这样地热烈,一见钟情后就受到这情感的牵制,可是我又不愿意她太明了我的心,我就这样生活在她周围,只要能看到她开心地生活着,我就很高兴了。可惜这个阿明不是我,不见得会这样理解和爱护她。

 

终于有一天,大概是圣诞节前夕吧,韵夕对我说:

 

我要去洛杉矶找他,你可以帮我照看几天房子吗?”

 

当然了,你知道的。我想让她放心,总是这样回答。

 

从最近的情形看呢,他们好象并不开心,韵夕几次对我说,怎么阿明这样不通情理呢,她想去洛杉矶看他,他还说这么远,从纽约到洛杉矶,省省吧。韵夕说她都从中国来了美国,怎么还会在乎从纽约到洛杉矶?

 

我想这人啊,活在世界上,快乐和痛苦总是形影不离的。想得到的往往得不到,不想的吧,又会阴差阳错地碰上了。

 

韵夕没过完元旦就回纽约了,还是我到机场去接她。这次回来,她沉默了许多,我真有点担心她了,她一个人低着头,在夜晚的月亮下,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了半天,走走停停,慢慢地向宿舍走去,她一点都没感到此刻纽约的寒冷。唉,女孩子的心思。

 

阿明说,我总是想把他打扮成一个负心郎的样子,以此来证明我自己的忠贞。他说他太累了,他早就受不了了。这是韵夕回来后讲的第一句话。

 

这样吗? 是他不懂你。真的。我看着她,认认真真地说道。

 

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你心里喜欢我,所以才这样来骗我。韵夕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只有将她紧紧抱住,尽管她的心里还是想着那个阿明。

 

我的耳边这时候不由自主地响起了任贤齐的歌声<<心太软>>

 

“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
你无怨无悔地爱着那个人
我知道你根本没那么坚强

……

韵夕对我说,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感觉和在阿明身边完全不一样,阿明总是让她哭,而我却能让她感到好轻松,好自在。就这样,在我的爱情坚持下,韵夕终於成了我的女朋友。


接下来的几个月,算是我生活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了。韵夕在我每天的呵呼下,倒也平静了许多。有时候也拿我开玩笑,说我第一次在机场就不安好心,明明看到了她,却假装没看到;要不然就是对她一见钟情,还调皮地逼我选择,大丈夫哪能随便承认,我每次都敷衍了过去。只是她在我面前的时候,再也没提起过阿明。

 

啊,韵夕,韵夕,让我怎么样来形容你呢?原来就在你的眉目之间,锁住了我所有的爱怜;就在你的唇齿之间,印上了我所有的誓言。

 

还记得泰戈尔关于世界上最遥远距离的诗句吗,那不是生与死的距离,那就是我现在站在你的面前,你却感觉不到我有多爱你。因为你总是放不下自己对初恋的少女情怀,那个阿明是谁并不重要了,你到洛杉矶也不是真的想去找阿明,你是去找那个少女时的自己。我望着韵夕,看得到眼前的幸福,韵夕却还在想着洛杉矶。

 

冬天的纽约很冷,宿舍附近没什么地方可去,我们当时最多的娱乐是我下班后,到她宿舍一起煮晚饭,吃过之后,到附近的那家小电影院去看电影。那是一家不大的电影院,在MALL的一角,经常会上演一些老的片子。在电影院里,我们俩总是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让我感到,仿佛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北京。我们看了当时美国上演的所有片子,连动画片也没放过,韵夕常常被迪士尼动画逗得哈哈大笑。唉,还是一个小女孩子呢,她如果真是这样开心就好了。

 

大概是接近春节的时候,我带着韵夕在中国城吃过晚饭,然后一起走在熙熙攘攘的纽约街头。寒冷的空气中飘散着咖啡的香味,我们最后来到大都会歌剧院看普契尼的经典名剧<<蝴蝶夫人>>。当蝴蝶夫人面对大海,唱出了著名的咏叹调<<啊,明朗的一天>>时,我感到韵夕也好像面对着大海,还是向往着海的那一边。

 

周末的时候,韵夕有时候带我到她学校附近的琴房去陪她练琴。在悠扬的琴声中,韵夕熟练地弹奏着肖邦的降D大调前奏曲<<雨滴>>,尽管始终反复着一个单音,伴随着单调的节奏,韵夕却一遍遍忘情地沉浸在其中。我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背靠着墙壁,韵夕纤细的手指左右着我的视线,我想,她只是年轻,还不太谙世事。时间常常就这样悄悄地一点点滑过去了。

 

可惜好景不常。有一天下午,我还在上班,韵夕的电话打到了公司,我一接起来,她就哭个不停,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我只有安慰她,低声说道:

 

“阿明来了,是吗?别难过,听我说,你如果觉得还是那么爱他,就跟他去吧。”

 

韵夕还是呜呜地哭着,他们俩分分合合也好几次了,每次只要阿明再回来找她,韵夕就走不出这初恋的刻骨铭心,最后还是想回到阿明的身边去。

 

这时候,我突然好嫉妒这个阿明,他就是运气好,充当了韵夕初恋的对象。要不然韵夕如果碰到的是另外的男人,一个知道该怎样疼她的男人,早就应该在快乐地过日子了。偏偏这又是个死心眼的女孩子,我哪里舍得让她这样子哭呢,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是笑的时候居多。只是他们那时候刚刚分手不久,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就这样,韵夕在不久以后,转学去了洛杉矶。

 

她就象那风中起飞的蝴蝶,在我纽约的生活中翩翩起舞又悄然离去。

 

韵夕离开纽约去洛杉矶的那一天,没有让我送她,她自己叫了一辆计程车。我的悲伤只能深深埋在心里,总有一天,韵夕会明白象我这样的人。我的眼前看到了二十岁女孩子的青春美丽,也看得到三十岁女人的风韵成熟。只是我越来越感到,不知什么时候韵夕才会明白过来,才能真正开心地生活着呢?难道要懂得爱情,非得先犯点错误不可?

 

在黄昏的夕阳里,我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街边喧闹声还是一样此起彼伏,映在我的脑海里忽长忽短。我感到自己就象一个陌生的过客,在异乡的生活中扮演着可有可无的角色。这一天的黄昏好象是无穷无尽,一直到我从冰冷的海面上看见摇晃着破碎的一轮明月。

 

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
穿过你的心是我的泪
如此这般的深情,若飘逝转眼成云烟
搞不懂为什么沧海会变成桑田

…… ”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我又慢慢恢复了原来的生活。

 

在成长的过程中,要妥协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原来那颗纯真的心也渐渐现实了起来。小雯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到我身边来的其中一个。她是一个现实而容易满足的女人,她对和我在一起的快乐从来不遮掩;我呢,现在也知道了,大家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对生活中的不幸也越来越处之泰然,不再盲目冲动。象我现在的这种日子,是多么安稳啊!

 

也许事情总是这样的,分开了太久,一直牵挂的那个人就渐渐地藏在往深的地方去了,不知道韵夕现在好不好呢?她这样好强,一直都不肯打电话给我,自从她最后还是决定回到阿明那里。

 

我戴着墨镜,在长岛外的沙滩上晒太阳。我抬头看看天,看看天上的云;再回头看看海,看看正在为我准备午餐的小雯,我想,大概这就是我的生活了吧。

 

盛夏过后,很快就到了秋天。家门口的那颗枫叶树也开始用火红的颜色装扮自己,可是忽然一夜之间,被霜染红了的枫叶全部落满了庭院。从我的窗口再不见那满院秋色,只能看到光秃秃的树干了。好象那种女人在热恋时出现的美丽一样,终只有昙花一现。

 

又是午餐时间了,通常我们在曼哈顿中城上班的人就只有这半小时,我一般会到大楼下面的街边去买一份快餐,这里的生活节奏很快,快得有时候让我心慌。

 

下了电梯,我大步向门口走去,旋转门外已经看到匆忙疾步的上班族人群。我随着人流涌到外面,一股清新而略带寒冷的空气顿时让我精神一振,忙碌了一上午,终于有了片刻休息的机会。

 

韵夕,那不是韵夕吗?我一下子呆在那里,再也迈不动脚步,她和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一样,就站在我们大楼下面,在冷风中她的嘴唇已经冻得有点发紫,这个傻女人啊。我一把拉过她,冲进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店。

 

小傻瓜,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呢? 在下面等了多久了? 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连串的提问一下子让韵夕不知所措,她用那双纤细的手捧着热热的咖啡杯,只是望了望窗外,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这里的景色还和从前一样,什么也没变,是吗? ”

 

我不知如何回答,我也不知道能怎样回答,我的心和原来一样,什么也没变。变的只是我周围的人和事。唉,我也只是一个世俗的男人,人性有时候是盲目的,人生也就变得残酷起来。

 

是啊,纽约永远都是这样高节奏效率。你呢,还好吗?是不是毕业了?”我故意避开真正话题,闭口不提她和阿明,人生的安稳有时候是多么脆弱啊!

 

韵夕经过青春的洗礼,成熟了很多,她终於走出了自己编织的玫瑰梦。也许这时候的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了吧。

 

我立刻请了假,带着韵夕吃过午饭,然后开着车在她原来住的地方转来转去,不自觉地又来到了那个电影院。我把车停好,孤零零的停车场就只有几辆车子,我们一路上都有些沉默,不知道要讲什么,该讲什么,也不知道能讲什么。

 

我们走进一间放映厅,诺大的电影院空无一人,也难怪,现在又不是周末,又不是晚上。这,可以算是我们两个人的电影院了,画面上正在放映<>, 这部片子已经上演了很久,我一直没看,不想今天碰巧在这个小电影院能看到。

 

我和韵夕坐在一起,和我们那段日子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现在两人的心情,而且我也不敢把手放在她的肩后,去轻轻摸她的黑发。我们两人并肩坐着,各人想着心事,我的思绪此起彼伏,又有些犹豫不决。画面上放映的故事我一点也没记住,电影快结束的时候,只感到JudeLaw扮演的Inman一路上向着家,一步步艰难地走了回来。这时候,我忍不住还是将手一点点伸了过去,紧紧握住了韵夕的手,她的手好冷好冷,冷得真让我心疼,我听到她轻轻哽咽的声音,唉,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们俩一起走出了电影院,来到附近的街边。我和她现在就站在街边的角落里,韵夕会离去吗?我一阵冲动,真想为她遮住十月的冷风,能一起来躲避风雨。我们两人心里都明白的时候,我开始感到生活的沉重,因为我的心情沉重。

 

如果我是一个聪明的男人,我可以不去承受这种诱惑;如果我是一个愚蠢的男人,我可能还不知道这就是诱惑。如果韵夕对我无情,她就不该这样来诱惑我;如果韵夕对我有情,那她还该不该给我这种诱惑呢?

 

唉,我到底怎么做呢? 我是不是还能拥有等待? 我会走向何方?

 

我回过头,看着韵夕,韵夕也正迎面看着我。

                                                

                                                                                                         2004.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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