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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林:北美“白骨精”的休闲生活(2):乡村社区的夏日周末

(2004-08-16 11:51:01) 下一个
七月盛夏的傍晚, 我在清风送爽中无线上网。 这套软玉翠石桌,被我冷落了许久,今天洗净了,摆上手提电脑,从大厅沙发的暖热换到户外的凉爽、清新,别有一番滋味,很是惬意。 刚才,我用扫帚蘸了洗衣粉,将后院大阳台的木板地和玉石桌清扫了一番,又拿水枪冲洗了好几遍。我最喜欢的家务事便是拿水枪冲洗房门、窗户、廊道,以及大门口的汉白玉美女雕像,还有那日见长高的两棵铁树。在强力水枪的喷射下,一拨拨扇形的、影子似的黑灰顺着水流下滑、消失,两层楼高的落地玻璃和窗格子渐渐露出清丽的真面目,屋檐头也随之亮堂起来。我高举着水枪,仰头寻找那些黑灰的剩余斑点,滴沥搭拉的水花四处溢溅,全身湿漉漉、脏兮兮的。 今天,我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别出心裁、清凉宜人的小空间,我要“移师”后院的大阳台了!我用手摸了一下小石桌和石櫈,没了灰尘,很是干净。出了些汗,风有些凉,华氏不到八十度,还用得着到哪里去避暑呢? 坐在屋外的阳台上,嗅闻着美洲紫椎花的清香,俯瞰起伏的青山翠峦,想象着古人抚琴吟唱的田园生活,自得其乐。 七十年代初在荒丘突岗上开发出来的“乡村”社区,方圆十几英哩,由几道天然屏障似的、长年绿树覆盖的丘陵山岗环绕着,将周围的如潮市声和混浊尘烟挡在绵延的山岗之外,颇有都市里的村庄,世外桃花的意味。我几乎每天都要在山岭上行走健身,呼吸那泥土的气息,感受这郊野的空旷。 在这个社区住着,比较符合我的一个简单而朦胧的念头:从家里往外看,不要看见邻居家的屋檐头或隔山墙。原因也说不清楚,可能觉得那样很压抑人吧。有个朋友说我:“好大的口气呵,都象你们这样散开来住,再有几个地球都不够。”我看过不少漂亮的房子,还有些正在兴建的豪宅丽院,窗外几米之内就是邻人的一堵白墙或一挑高檐,觉得特别别扭。是拥有自己的空间,与人保持一定距离的现代人的观念在作怪吧? 邻居ANNA说她买房子看中的是在家可以看夕阳,窗外层叠起伏的青山绿草,让她联想起法国南部旖旎的田园风光。她家配置的全是法式或意大利式家俱,但那时只顾得看夕阳的浪漫情怀,却忽略了严酷的“西晒”现实,现在那些富丽堂皇的欧式家俱和古典风格的门廊窗棂被没遮没拦的大太阳晒得褪色发白,很是心疼。 这个社区沿着山势划地造屋,所以每个房子的风格形状、地势景观、大小尺寸都不一样。我家位于山坡的最高层,谁家有个户外聚会,山谷间就会不分远近地传来各种声响。今天又是哪家开派对呢?喧闹的人声和“滚石”乐声,混杂着B.B.Q的烟熏味,沿着山谷浓浓地飘浮过来。狗儿也不甘寂寞,以自己的阵阵吠声叫出夏日的欢乐。 今天好象没有听到邻人克莱伦家的鸡鸣了,老倆口去荷兰度假回来没?克莱伦七十多岁,退休前经营乳制品生意,他太太是典型的美国大家闺秀,开朗优雅。他们在后院的山腰上砌了个精致的小木屋,我好奇了许久,一直不知道派什么用场。有一天,老头终于带我们去参观他的小木屋,你猜那里有什么?原来圈养着十二只老母鸡,个个都可以孵蛋的老母鸡!打那以后,克莱伦常常会在我家厨房外的台桌上留下六、七个黄皮鸡蛋,那可是未经超市冷柜储藏的新鲜鸡蛋呵! 清晨散步,偶尔会遇见克莱伦老头:“Hi,my neighbor!” 在散淡的晨光雾色中,他远远地朝我招手,嗓门特亮。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那是打蛇或野猫野狗用的,他向我抱歉地说:“这两天老母鸡减产,没鸡蛋给你们了”。他那红扑扑的脸庞,永远象刚喝了葡萄酒,只知道荷兰人是红头发的,怎么皮肤也这么红?我老想提醒他是否患有高血脂或者高血压。老头每天开着高尔夫车在山坡上运送货物,收拾院子,种了很多果树,连我们亚洲人喜欢的金桔都有,他们家的果子我是可以随便去摘的。他家的果园和草地一尘不染,没有土拨鼠搔扰的痕迹。不象我家的草地,常常有一拱拱的松土冒出,提醒你土拨鼠正闹得欢呢。 在整个“乡村”社区,只有三分之一亚裔,其余都是美国人,大家很少来往,克莱伦家是我们可以随时串门的。山下有一户印度人,有一天突然来按门铃,说你家后院山坡上的水管破了,一直在喷水。幸亏他提醒,不过那个月的水费已经花了三百多,账单来的时候,我都看傻了。 周五的夜晚,我开车路过,看见不知名的邻居家有PARTY RENTAL (专供聚会用品的服务公司)的卡车停着。以前只有在费兹杰拉德的“富人小说”里读到的情景,现在就在我的左邻右舍间演绎着。 斜对门的奥当娜家上个月开了派对,我特别注意到有两辆大型旅游巴士和十几辆小车停了蜿蜒曲折的一路。奥当娜是我女儿的同学,父母均是医生。她搭我的车去上学时,我问她,昨天你家怎么会有那种大巴士?原来她家开了个两百多人的聚会,是她爸所属的医生公会开完年会后的私人聚会。因为我们的“乡村”社区明文规定,一次聚会停车量若超过 二十五辆,就要申报社区管委会批准,就要将二十五辆以上的其它车辆停到社区大停车场去,所以他们家租了两辆六十人座的旅游大巴将客人接到家中来。这个社区各家各户间的距离较大,要是在自家门前停它二十几辆车不至于影响到隔壁邻居,难怪社区管委会会有这样的规定。 看见沿路谁家有PARTY,女儿会撅着小嘴巴,自怜自嘲地说,开PARTY 也不邀请我!几年前我家刚搬进来时,办过几次聚会,热闹非凡,奔驰宝马各色好车停了一路,现在则崇尚“君子之交淡如水”。我特别珍惜偶有一天赋闲在家,尽情享受那份宁静和自在。我宁愿将应酬、吃饭的时间花在健身运动、阅读写作和网上神游中,参加饭局还担心摄取太多的卡路里和胆固醇呢。 黄昏的夕阳下,我上网浏览天下大事或花边新闻,看看将要去度假的落基山脉的风土人情,瞟一眼公司网站周末迸进多少订单。我不善于煲电话粥或上网聊天,拜国际网络之赐,我将定居巴黎、多伦多的老师,远嫁德国小镇的同窗好友,还有儿时的玩伴,以及一年难得见上一面的商场好友都网罗在Outlook上。周末,手指尖的几个点击,就让我翱翔在五大洲、四大洋,我还要那老式的觥筹交错,聚会派对吗? 一阵踢踏踢踏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是那光膀子的BOB在溜马,他骑一头红鬃马,再牵一褐一白两头种马,一队“人马”溜溜哒哒,BOB还在马背上打手机,这是我们邻里都很熟悉的一道黄昏风景线。社区原有很多牧场,现在地皮涨了,马厩变豪宅,社区管委会还准备将闲置的大马棚改建成游泳馆,仅剩的五、六匹马就成了稀有之物。 我将家搬到“乡村”社区的时候,喜欢热街闹市的老公,许久不能适应,还嗔怪我把家越搬越远,越搬越荒凉,连个手机的信号都没有。但我看不出这个“远”,离家不出十分钟即可到公司,几条高速公路纵横交错,北上可去大熊湖滑雪,南下可抵新港滩冲浪,西驶还能吃上帕萨迪那老城的芝麻鱼奇思饼,一踩油门都没超出半小时车程,又有网际网路,还有什么远近之分呢。 七月盛夏,薄暮时分, 我在清风送爽中无线上网。(8/14/2004完稿于洛杉矶,all rights reserv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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