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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的迫不及待,高中毕业典礼之后不到两周我们就开下乡去了。队上还来不及安排住处,所以我们都暂住在古叔家。
古叔其实还不到三十岁,因为是父亲的朋友,所以我们就矮了一辈。这个寨子一共二十九户人家,姓古的占了一大半。也不知道他们祖上是从那里来的,长得跟周围的农民好象不太一样。男的个子都比较高,脸上棱角分明,高鼻梁、大眼睛,微卷的头发,挺帅的样子。古叔尤其出色。他是生产队的会记,常年一身还算干净的‘干部服’,说话办事跟他的穿对襟衣缠着头巾的同宗们大不一样。
古叔不到三十,已经生了七个孩子。农村生孩子很少送医院的,都是找接生婆。我们村太小,没有专职的接生婆,要到两里外的大队所在地去请。古叔家只有第一个女儿是请人接生的,他在边上帮着。从第二个起,就统统自己来了。农村的女人也皮实。古叔的一个堂弟媳妇,就住在我们隔壁不远。有天听见她在推磨,轰轰窿窿的。突然磨声停了,几分钟后就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自然也来不及请产婆,丈夫剪了脐带,一个小生命就这样平凡地降临了。
古叔的七个孩子,老大平英还不到八岁,最小的七妹还不到半岁,成天绑在五岁的三姐背上。我们刚下去时什么都新鲜,让七个孩子站一排(老七坐背篓里),一个就比一个高一点。名字一时也记不全,于是按简谱喊他们‘多、来、米、发、梭、拉、细’。他家的孩子生得也巧,‘来发拉’是男孩,四个女孩。小平英每天去大队小学上学,带着麻袋,回来的路上‘讨’猪菜。男孩小时候好象不做家事,满寨子疯跑疯玩。在我们眼里,最可怜的是小三妹,背着老七,还要照顾其他的弟弟妹妹。
古叔家虽然孩子多,但他们俩口子里里外外都能干,日子过得比别人好。古叔的妻子比他小两岁,我们叫她周孃﹐七个孩子的生育让她显得比古叔老。她人长得娇小,嗓门却大,记得有一次不知是谁偷了她自留地里的菜,她叉着腰骂了差不多一整天。数数落落,祖宗八代,有荤有素的,村里每一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别看她风风火火的,心思其实挺细。孩子们都照顾得很好,我留心了,也没觉出她特别偏爱谁。偶尔跟我叹过命苦。她曾经受过重伤。那是老二小红才两三岁时,带着孩子上山干活。坐在崖头上歇气呢,不懂事的小红一使劲把她推下十几米高的悬崖~~~伤得最重的是右手,骨头断了。公社的赤脚医生处理的,好了以后右手臂就不能弯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做任何家事和农活,唯一不能做的是梳辫子和扣纽扣。这两样就是古叔代劳了。
古叔的父亲曾经做过生产队长,母亲是多年的妇女队长。每天就是她召集我们出工的,可有意思了。她家离我们知青房也很近,每天都听得见她不是在推磨就是在剁猪草。然后猛然停下来,拉长嗓子喊一声:“出工去啦~~~~”,然后又是推磨或剁猪草的声音。过十几分钟再喊一遍~~~半个多小时以后,边喊边扛着锄头出现在我们门口的小场院,这时妇女队员们才慢慢吞吞地来集合。
古叔有两个弟弟。小弟在公社住校念初中,名字很好玩,叫小狗妹。村里好几个古家的帅小伙也叫什么小猪妹、小四妹的,这个风俗似乎很多地方都有:给儿子取个 ‘贱’名好养。大弟弟可叫我愣了一下:这不是我的高中同学吗?记得女同学们还背地里议论过他的高鼻粱和卷头发的。不过他中途退学了,据说是要去当兵。不知为什么兵没当成,倒是已经结婚生子啦。认完老同学(其实我们在学校好象都没有说过话),麻烦也来了。就是他的儿子就不能跟他大哥家的孩子一样,叫我们姐姐啦。只好分开论辈份,喊我们孃孃。
那年的8月2号,日记本上简单记了一笔:
昨天我和小静、小艳、小方来到了鸡场公社龙滩大队的白岩脚生产队插队落户。响
应毛主席的号召,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们暂时住在古叔家,他们一
家人对我们都非常热情。这里的人也都很好,我心里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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