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去布尔乔亚的展览,仍不足以让我自如地概括些什么。因为,她的作品都那样诚实地展现了她“自己”。每一个作品中的“零件”,就如,一首诗中的一个标点符号,或,一个字,足以发散成一个“世界”;对这样一个世界之外的世界,的世界,很多时候,只能,感受。
那就从零件开始吧。
镜子
在这次展览的几个作品中,都有镜子,譬如,“你最好长大”,“红房间”。最初,我认为她只是使用镜子重现过去的影子。当我,在镜中无意见到自己,被自己惊讶的面容所惊讶时,刹那间,镜子,的某种含义,跳了出来。因为“我”,无意中成为整个作品中的一部分!
镜子,本身具有特别的象征意义;对我来言,它意味著“BEING”,也意味著“幻影”;而“BEING”与“幻影”就如一个铜板的两面。
如果,镜子被设置的巧妙,被它所抓住的“物”,或,“现实”,能以光束分离肢解。譬如,“你”,不再是,“你”,而是无数叠影,从无数的角度重合在一起的“物”,或,“现实”。无论是,微笑,惊讶,漠然,还是悲哀;顷刻,远离。
人,的美妙,或者说,人这个“装置艺术”的美妙,就是一个人无法看到自己,必须借助于“外在”,镜子,别人的眼睛,水面,那些能够反射的平面,来映射出肉体的存在;而以“内在”,或,心,来省视自己的灵魂。
在“你最好长大的”这个CELL 作品中,“镜子”将那如同监狱的冷漠窄小的不足四十九立方英尺的空间刹那间延展,给那无法逃避的痛苦压抑一个隧道似的出口:将“现在”拖入“过去”,将“短暂”镶嵌在“永恒”,将所谓的“完整”,释放成碎片。
这样的“镜子”所照射出的只是布尔乔亚的作品的中的一部分。就象她童年的日记中记录着某天清晨,楼下,她父亲与他的情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彼此,她在楼上的镜中,看到自己,“镜子反射着悲哀的视觉。我依偎着它,注视着里面那飞散的眼神与干枯的唇,一个陌生人的面孔。难道那是我的面孔?” 对她来言,记忆,是神奇的魔术,是创作的源泉。
在她的“红房间”作品中,一个窄小的空间以门围成;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和一面镜子,通往里面红色的世界,那里,象她童年的家庭布料作坊,满是红线团,布料。那样苦闷的红色,感觉象一剂流动的苦药,或,“毒药”,令人窒息;但,又如同被蛊惑一样地甜美的窒息。站在门外,即便有小窗,或,镜子的帮助,仍无法抵达到里面的每一个角落;让我感觉到时间的跳跃,或,距离,或,隔阂,的视觉化;但,这并不令人气闷,或,悲哀。因为,那是─ ─ ─ 存在─ ─ ─的一部分!艺术,将这种存在浓缩起来,不是重复悲哀,或,痛苦,而是让我们透过那细小的“窗”,寻找“苦难”的出口!
:: 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