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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李瑛(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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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31日09:56 光明日报 | ||
李小雨 我的父亲是个诗人。在这个世界上,能把诗作为自己毕生至爱,历尽磨难而无悔的人很少,我的父亲却做到了:他从16岁写诗到现在78岁,这62年来,磨秃的铅笔有半抽屉,抄录的笔记本有几尺厚,出版的诗集达52部,其中一版的发行量最高达30万册。他的生活中似乎缺少很多东西,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不跳舞;但他却永远遨游在自己创造的精神世界里,他用诗诠释了自己的一生。 父亲常说:“我其实只是个业余诗人,我更重要的工作是编辑。”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把诗歌的光辉洒得更远。父亲在《解放军文艺》当诗歌编辑几十年,编发了大量有影响的好诗,除了朱德、陈毅等老帅的作品外,肖华同志的《长征组歌》就是由他们共同商改后发表的,还有大量的处女作和战士诗抄。父亲还创办了大型文学刊物《昆仑》,并培养了一大批青年诗人。 父亲对编辑工作勤恳认真,无论是改稿或是复信,都做得一丝不苟,十分完美。凡是给他寄信、寄稿、寄书的,他一律亲笔回信,不管是天涯海角,贫困山村,或是陌生的基层作者。他帮人家转稿、编书、推荐出版……直到现在,我知道还有不少作者保留着父亲给他们的复信。父亲曾经批评我不给人家复信,说:“再忙也得回信啊,这是对作者的尊重!”他的手抖了十多年,医治不好。十多年来,他就用颤抖的手写下了那么多的字…… 父亲最珍惜的是时间,他六十年来从没睡过一天午觉,因此才得以完成大量的超负荷工作并坚持写作。离休十多年来,他仍保持着这个习惯。有时我中午回家,总是悄悄推开门,怕打扰了仍在读书写作的父亲……而我印象最深的,是童年里无数个深夜,当我一觉醒来,四壁黑暗,唯有被报纸挡住的光透过来,映出了父亲端坐的身影…… 父亲还以俭朴出名,甚至极为顽固。他有两宝,一是手提箱,黑色人造革拉链,无轮,样式陈旧,他一直用到现在。一次在机场,它被众多皮箱软包背带滑轮围在中央,许多人对父亲大叫:“怎么,你还用这个?我们的早就扔了!”父亲仍然十分满意地拍拍自己的小包,笑着说:“这个包最好,又轻又软,现在想买还买不到呢!” 另一个宝,是父亲那辆用了几十年老掉牙的飞鸽自行车。没有后座架,锈迹斑斑。我小时候,父亲曾骑着这辆车上下班,还用这车推着我去医院看病。现在,父亲外出仍不愿叫小车,70多岁的人坚持骑着自行车满城转。许多比父亲年轻的人都放弃了骑车,劝告他老年人骑车危险。父亲却置若罔闻,仍然我行我素。前几天,他给我送一份稿子,从城北到城南几十里路,骑车一个小时,上得五楼,精神焕发,腰板倍儿直,真应了父亲说的:骑车锻炼身体,上下自由,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作为诗人和编辑,父亲终日生活在纸的城堡里,却惜纸如金。我家一直用旧台历翻过来钉成的本子,那时候的台历纸好,除了半片有字以外都是空白。于是我家台历用完后,年年留着由父亲用线绳穿起来做本子。直到这些年,台历上印满了花花绿绿的“一日一笑”,“一日一菜”,无法使用了才罢休。父亲还翻制信封,把印刷厂印过一面的纸或者别人寄过来的信封翻过来,重新粘贴,父亲翻制的信封平整光滑,十分好用。几天前,父亲让我送一本书,我一看装书用的信封就大叫起来,原来几十年了父亲仍然在干着这个翻制信封的活计。由此及彼,我们家形成了一个规矩,凡用过一面的纸都整整齐齐留着,以备翻过来再用。 父亲在生活上对自己更是苛刻。他能把的确良衬衫穿得又薄又透,磨破了的毛衣也让妈妈在肘部打上补丁。那年春节,许多领导到家里来看望他,父亲穿着破毛衣坐在沙发上指手划脚,我们在门外看得着急,好容易客人走了,我们赶快告诉他:“你的毛衣是破的。”父亲却哈哈一笑:“这不是补好了吗?”吃饭也是这样,无论何时,我家饭桌上总有一碗咸菜。对父亲来说,他不习惯外面饭店的宴会,而家里的饭无论多简单,只要有面条,有咸菜,就有了热腾腾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