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有平坦的腹部？

连岳

在20来岁的时候，我知道了男人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在40岁时，要有平坦的腹部。这不意味着你作为一个40岁的男人，要时时露出腹部——上面甚至有6块腹肌——这很无聊。到40岁时要有平坦的腹部，也要有脑子。没有脑子，多么漂亮的腹部也只是肚子而已。

40岁男人的平坦腹部不是露给别人看的，是用来安慰自己的。它传递出了一个重要信息：很好，在我前半生的岁月里，我是一个有自制力、有品位、在物质过剩时代洁身自好的人。前半生过好了，后半生也不可能太坏。好比前半生在腹部堆积的大量脂肪，在后半生也不太可能消失，只会继续堆积。

腹部前凸，我们碰见朋友就会很尴尬，为了保持彼此听得到对方话语的距离，我们的腹部就不得不顶在一起。我有点歧视胖子？不是我，是全世界在歧视胖子。因为胖瘦是可以自己控制的嘛，只要你能控制自己，就不可能成为胖子。可是所有的胖子都会告诉你，只要成为胖子，你就不可能控制自己了。你会接受更多的啤酒、更多的甜食、更多的肉食，更多的肉食，更多的垃圾食品。失去它们就会像总统失去核弹头控制箱一样，世界末日就要来了。

在有关沃尔玛的新闻画面中，往往可以看到体型巨大的人物守在门外，准备冲进即将开张的沃尔玛。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图腾，永远可以更便宜的大卖场永远都在刺激营养过剩的人，让他们永远都感觉匮乏。

更合适的东西当成时代图腾——美国明尼苏达的奥斯汀（AUSTIN），著名的猪肉罐头“SPAM”。在网络时代，我们对这上单词是多么憎恨，SPAM——垃圾邮件，意味着成人商品、阴茎增大术、酒店折扣以及病毒。1891年，SPAM罐头的创始人George A. Hormel也许大智若愚，先知般地预见到了后现代社会的本质：可以像供给垃圾一样供给所有东西。所以，就把产品命名为SPAM。这款产品已经登陆中国了，估计我们迟早也会像美国一样，平均每秒钟消费3.6听SPAM。

许多人恨死了SPAM罐头，却又不得不吃一辈子。你多么讨厌网络垃圾，你也得挂在网上。我们的处境总是这么身不由己、左右为难。SPAM罐头还是美军的配给之一，二战期间，把美军吃得快疯掉了。艾森豪威尔将军多年以后，曾写信给Hormel的总裁：你不知道，在战争中，我吃我的配额SPAM时，真是觉得你们有罪，你们送来太多SPAM了。

Hormel公司不管这些抱怨，他们甚至成立了自己的博物馆，有一件作品是3500听SPAM，这件作品的意义是：它们可以养活一个壮汉十年时间。博物馆前面，是一尊铜像：Hormel伯伯赶着两只猪，亲切地送它们到屠场。

肉罐头不是坏东西，它至少让你不会饿死；它甚至也没有好到你不给钱就送给你。只有自己欲求过度，它才会变成名副其实的SPAM。这就是SPAM的深意：垃圾与营养，实为一物，全看你的信念如何。

在40岁时，我要穿着在SPAM博物馆买的T恤，上面印着“I LOVE SPAM”，在T恤下面，是我平坦的腹部。即使不性感，也表明，在SPAM时代，我在一个克制者。

2004年9月16日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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