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

不安分的灵魂,四处飘荡,不要束缚,不要牵挂,阳光下自由跳舞,深夜里尽情歌唱
正文

家有小弟

(2006-11-15 20:25:03) 下一个

小弟者,比我小十岁也。他出生的时候,我已经快小学毕业。他出生后被放在农村奶奶那,呆到两岁时才被接回来。而后我高中住校,周末才有空回家见见面。再之后,我开始大学离家,与家人更是只能以电话联系。所以算来,我们姐弟俩真正聚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太长。可是,无论是年龄的悬殊,抑或聚多离少,却并不妨碍我们姐弟俩那血脉相连的亲情。

 

说来,最初的最初,我很讨厌小弟!原因也简单的可笑,因为嫉妒。是的,之前那么多年,我在家里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虽然因为脾气倔强没少挨过打,可是,我知道,他们是那么疼我,不然,父亲就不会有空就把我顶在脖子上,母亲也不会为挑食的我翻着花样哄我吃饭,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邻居孩子中过年时拥有焰火的以我最多,虽然我从来没有布娃娃,可是就算是男孩子也比不上我拥有那么多玩具枪……加上姥姥,舅舅和小姨的疼爱,自己感觉就像一个小公主一样。可是,突然之间,家里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小东西,爸爸妈妈的注意力开始有所转移,小小的我便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弃儿了!更有一点让我难以容忍的是,他得到了奶奶的爱,只因为他是个男孩子!奶奶是个典型的重男轻女的农村妇女,她家和姥姥家同在一个村子,相隔不过几里路。曾经有段时间我因为年龄小而不能去上家附近的学校,父母决定让我先在农村上段时间后再转学,可是奶奶却说她太忙,没时间照料。所以父母只好把我丢在姥姥家让姥姥带。在那段时间里,奶奶从来没有主动来看过我,更别说给我买点什么礼物,虽然长大后,也渐渐理解她当时仰仗另两个儿子过活的艰辛,知道她手头的拮据。可是,幼时那颗曾被她忽视冷落的心,始终都难以释怀。哪怕她只是空手来看看我,与我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啊!可惜她始终都没有明白这一点,如今我也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她这一点了!!有时候想想,也许,人和人之间真的需要投缘,即便是祖孙,有时也会有形同陌路的!想到这里时,总免不了有一种深深的悲哀!

 

好在我和弟弟,虽然有最初的隔阂,可是我们毕竟是有缘的!或者说,我俩算是“不打不相识”!他最初从奶奶那回来的时候,像一只畏生的小鸡一样,处处粘着母亲,动不动就爱哭鼻子,在那时的我看来,真是讨厌之极!而在他看来,我也同样不讨人喜欢,喜欢在他和父母亲昵的时候故意插进去引起父母的注意。终于,有一天,为了一件芝麻绿豆小事,我俩吵了起来,我狠狠的凶他,而他则像只小狗一样,狠狠的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我一痛之下,挥手打了他一巴掌。这下可不得了了,他放声大哭,闻声而来的父母纷纷指责我的不是,我委屈之极,指着他留下的牙印向父母辩解,可是爸妈却说,你比他大那么多,做姐姐的该多让让嘛!于是,我心里充满了委屈和伤心,哭喊道:“既然你们都不爱我了,还要我做什么呢?”甚至半夜里一个人悄悄想着要离家出走,好在口袋里一毛钱都没有,也不知道没钱能到哪里去,于是出走计划就这么流产了!

 

随后的日子里 ,我和弟弟还有父母打起了冷战。很久一段时间不爱搭理他们,一个人在房间吃饭,做自己的功课,放学后总爱捱到很晚才回家。父母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我,因为我自小就是个倔强之极的孩子!直到有一个周末,表弟来我家玩。旁插一句,我这个表弟比我小4岁,活脱脱一混世魔王,每次他到我家玩时,我就会觉得如临大敌。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捣乱,看到我做作业,他上来就是抢去撕掉;看到好玩的玩具,就会占为己有;肆意在我的屋子里随意乱翻,每次他离去的时候,我的房间就像被洗劫过一样!!所以,他每次到来,对我而言都像噩梦!但自从弟弟回来后,我倒有些巴望他的来访了,因为他有了一个更小的欺负对象,而且这个受欺负对象不像我还会还手反抗,还会向他父母告状;而我呢,少了他的打扰,乐的清静,而且看着弟弟受他的欺负,心里也隐约有种解恨的快感!那个下午,我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的写我的家庭作业,他俩在我背后玩弹弹珠,一切都显得很平静。正当我疑惑我这个混世魔王表弟今天怎么转性的时候,听到背后起了争执。弟弟赢了表弟一颗弹珠,表弟开始不乐意了,要弟弟还给他,弟弟却怎么也不肯,于是一场弹珠抢夺战开始了。表弟把房间的门栓上,又把弟弟逼到墙角,开始使劲掰弟弟那紧攥弹珠的手,也不知道,弟弟当时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表弟掰了半天也没掰开,一怒之下,他揪住弟弟的头发,要他交出来,两岁半的弟弟吃痛之下,一边开始哭,一边也死揪住表弟的头发,于是,场景颇似两泼妇打架的盛况!我听到声响越来越大,便扭过头让他们住手,可是,两只倔牛谁都不肯让步,过了一会,表弟不知是烦了,还是太痛了,松开弟弟的头发,却以一只脚踹过来。在我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抢先一步挡在弟弟的面前,表弟的一脚正好踹在我肚子上,痛的我当场就哭了起来,表弟一时愣在了那里,我一边哭,一边跑去把门打开,对弟弟大声嚷到,“快跑啊!!”弟弟趁机溜出了房间,表弟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冲上来,与我厮打开。好在不一会,弟弟搬来救兵,爸妈还有大姨都进来劝架,齐齐把表弟教训了一番。事情就这么平息了下去。晚饭时,弟弟破天荒地第一次没有和我抢菜吃,还把好吃的东西都推到我面前。晚上,我躺在床上,回想下午发生的事情,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去替弟弟挡上那一脚,我不是挺讨厌他的么?看到他挨打我应该很高兴才对啊??我干吗发神经啊?那一刻,我明白了,这也许就是天性使然吧,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谁也无法否认的啊!

 

从此以后,我和弟弟再也没有红过脸,没有抢过东西,没有争过宠!好吃的东西他总会给我留多的,他有的东西,也一定会有姐姐的一份。

 

高中离家住校时,弟弟刚开始上学。炎热的夏季,学校会给每个学生每天发一张雪糕票,以此要求他们只买学校工厂的雪糕。弟弟的雪糕票在总是会积攒到星期五下午一起兑换成5根大雪糕拿回家等我一起分享。每每看到小小的弟弟举着化了一半的雪糕兴冲冲的递给我说,“姐,给你吃!” 我心里就充满了感动,感谢父母让我有这样一个小弟弟!

 

要高考了,我自个仍沉浸在稀里糊涂中,未来对于我好像那么遥远,对于自己是否会考上,心中充满了不确定。某一日,小弟同学来家里玩,听见小弟说,嘘,小声点,我姐马上要高考了呢!他同学问:啥叫高考?小弟一副神气的模样:“这都不晓得??就是要成大学生了撒!!我姐肯定能考一个好大学的!!”那一刻,我知道,弟弟就是那个比你自己还相信你能力的人!

 

大一暑假回家,给弟弟带了件便宜的T恤,整整一个夏天,弟弟恨不得天天穿着它招摇过市,逢人便说,看,好看吧?我姐给买的!那一刻,我觉得做个姐姐是如此幸福!此后,我成了弟弟的服装采购专员,他只爱穿我给他买的衣服,乐呵呵地说,我姐买的衣服最好了!那一刻,我知道,弟弟就是那个认为世界只有姐姐最有眼光的人!

 

每次回家,弟弟总是会提早去车站接我。虽然我一再跟他说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家,可他说,我知道你爱晕车,我去帮你搬行李!我笑他,你一小P孩,能帮得上什么啊?他不服气的说,可是我是男生啊!!那一刻,我知道,弟弟就是那个虽然比你小却总爱以男生自居想要保护你的人!

 

有一个寒假特别冷,我坐在院里剥了大半天花生,结果第二天起床时就发现两只手都冻起了红疙瘩。恰好第二天是我们家年前大清扫的日子。按照惯例,每年的大扫除都是我和弟弟的任务,通常我俩会实现承包责任制,我管擦擦洗洗的细致活,弟弟管拖地爬高之类的力气活。那天早上,弟弟对我说,姐,看你那手冻的!千万不能再碰冷水了!今天你的任务也交给我吧!我说:那怎么行?弟弟笑道:怎么?你还信不过我啊?要不你给当监工好了!!我说,可是你一个人做也很容易冻手的!弟弟一脸不在乎的说,怕啥,我是男孩子,热量足着呢!说罢,弟弟一个人便开始干了起来,边干活还边开心的吹着口哨。结果第二天,弟弟手上也起了一个红疙瘩。他却笑道:姐,你看,我才一个疙瘩,而且保证过不了两天就好了的!!那一刻,我知道,弟弟就是那个你痛他也会痛的手足!

 

出国前夕,我回家看望。恰逢弟弟快期末测验,正是紧张的时候。爸妈命令他住校,暂时不许回家。可是晚上9点时,电话铃声响起,弟弟从学校打来电话,说,爸,姐回来了,我今晚想回家住!我接过电话,说:“这大冬天的,等会儿又冷又晚的,你还是别回来了!”他在电话里怏怏的说,“可是,姐,我挺想你的,而且我有同学作伴的,你别担心!”妈妈在一旁笑,“算了算了,还是让他回来吧,不然他肯定今晚都睡不着了!”10点半,弟弟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家里,第一句话就是“姐,我有个礼物要送你!”说罢,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史奴比的记事本递给我。第二天5点钟弟弟就起床赶到学校去上早自习,那时我还在睡梦中。爸爸说,你看他这不是瞎折腾么?那一刻,我知道,姐弟就是彼此最挂念!

 

临离开家的前一天,弟弟居然中午偷偷从学校跑出来去逛街了!等他从街上回来,我颇有些生气,这么大个人了,怎么都不知道轻重呢?马上期末考就要分班的,还不好好抓紧时间学习,万一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弟弟低着头,只是掏出一个小小的玉扳指递给我说,姐,我本来想给你买个十字架的吊坠的,可是钱不够!那一刻,我回过头,害怕一时忍不住眼泪就会落下。那一刻,我知道,弟弟就是那个竭尽所能,希望给你最好礼物的人!

 

出国了,远隔重洋,弟弟学习压力也越来越大,视频聊天的机会少之益少了,偶尔电话里遇到,也是寥寥数语就得放下电话去学习。而我初到异国他乡,环境的不适应,再加上其他一些事由,曾经有段时间过的很不开心。每每电话回家时,妈妈总会关切的问及最近的饮食,时间长了,便觉得老妈怎么这么罗嗦,老问我吃啥不吃啥的,回答时便有些不耐烦了。妈妈觉察后,说,哎,我这也是完成任务啊!你弟每次放假回家就要问你吃的好不好,他说身体是关键啊!!那一刻,我无言,弟弟就是那个无论你在何处,始终深深关切你的人!

 

因为有弟弟,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始终有一个和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人是你最最坚强的后盾,是你内心温暖的热源,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外,我永远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兄弟姐妹就像天上飘洒的雪花,飘着飘着落到了地上,然后变成了水,就这样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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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kaffee 回复 悄悄话 谢谢,其实我应该好好感谢你!因为这篇文章是看过你和你姐姐的故事后受感动而写的!
lullaby_g 回复 悄悄话 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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