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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持矛,一个拿盾
(2022-04-21 07:2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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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敏|文
徐璋本
说钱学森,大名鼎鼎;说徐璋本,知者寥寥。但就学识而言,徐要更胜钱一筹。
两人是同龄人,都出生于1911年,在国内都读的是交通大学。去美国留学时,又同在加州理工学院读书。钱学森1939年获博士学位,徐璋本1940年获博士学位。钱学森攻读的是导弹,徐璋本研究的是反导弹。一个持矛,一个拿盾。两人同学多年,私交甚厚。徐璋本1949年回国,先是在母校交通大学任职;1952年院系调整,又调至清华大学物理教研室工作。
钱学森是1955年10月才回到国内的,1956年即受命组建中国第一个火箭、导弹研究所,任中国科学院力学研究所所长。
新政权建立后,意识到国防科学的重要性,不想受制于人,故非常重视军工的研究,极其需要像钱学森这样的导弹专家,也同样需要像徐璋本这样的反导专家。
然而捉弄人的命运,却使两人走出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1957年反右运动拉开序幕,敏感的钱学森迅速做出调整,多次表态,亮明紧跟的心迹。1958年钱学森在《中国青年报》撰文,论证合理的光照可使粮食亩产达到40万斤,为大跃进推波助澜,提供科学支持。因表现格外抢眼,第二年就被吸纳入党,成为又红又专的典型,一时风头无两。
而这段时间的徐璋本,则完全走上了不同的轨道。他在大鸣大放中,公开声明要组建劳动党,要竞选领导人,还直言“马克思关于共产社会的理想,包含着严重矛盾,不能作为指导思想”。此言一出,立刻引发滔天巨浪,清华大学从书记校长到教研室,都以最激烈的言辞批判徐璋本是货真价实的“现行反革命分子”,在一片怒吼声中,将其逮捕法办,判处无期徒刑。
原本,作为当时顶尖的反导专家,徐璋本和钱学森一样,理应受到重视,他却因为没能管好自己的嘴,差一点丢入死囚牢中。徐璋本入狱后,由于钱学森出面力保,组织上放话,只要检讨错误,就可以立即恢复清华大学的教职,重新纳入组织的怀抱。
然而此时的徐璋本,历经了狂风巨浪之后,在狱中一改放言无忌的性格,缄口不语,不吐一字。他没有选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反抗,而是淡然处之,不再申辩,也绝不检讨。
监狱管理者为了恐吓他,甚至在枪毙人犯时拉他陪绑,他也从容赴死。平时开斗争大会让他坦白认罪,他就东拉西扯,装疯卖傻,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1970年中国发射卫星成功,监狱方面特地叫他来训话说:徐璋本!没有你,中国的卫星照样上天!你现在有何感想?
直到1975年,徐璋本才和国民党最后一批战犯同时被特赦出狱。这个顶尖的物理学家坐了整整18年的牢,却始终没有认罪。
又过了4年,强加在徐璋本头上的罪名才被解除,终于获得彻底平反。
但心有余悸的阴影,一直伴随着徐璋本。1980年代末,王德禄和美国访问学者杜开昔因撰写口述历史,特地上门采访徐璋本。双方交谈了两个小时,徐璋本却总是答非所问。王德禄一度怀疑徐璋本思维已经不太正常。后来读了谢泳写的《钱学森和他的同学徐璋本》,才知道他在监狱中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就是靠着装疯卖傻才保护了自己。王德禄这才明白,当徐璋本面对杜开昔这样的外国记者采访时,他答非所问,正是出于自我保护的反应。
但和老同学钱学森交往,徐璋本可以说内心话。两人之间深厚的同窗之谊,无论何时,都一直牢固地保持着。这一点很不容易。1957年徐璋本被捕后,徐家陷入困境,钱学森给徐璋本夫人王锡琼写了一封长信。信中说,“去年除夕(引者注:指1957年12月31日)托郑哲敏同志送上40元,想已收到。”信中说这40元是作为58年1月份的生活费,到1月底“我愿意帮助您30元作为2月份的钱;在2月底,我愿意帮助您20元作为3月份的钱。”钱学森在信中提出,希望徐璋本的夫人向工会请求帮助,以解决因徐璋本被捕而造成的家庭经济困难。
应该说,在徐璋本因“现行反革命罪”被逮捕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钱学森却甘冒风险,挺身而出资助徐璋本的家属,确实难能可贵。而且,在徐璋本服刑期间,钱学森还去探视过这位老同学。文革结束后,钱学森又给主管科技的国务院副总理方毅写了一封信,证明老同学徐璋本没有历史问题,只是思想有些偏激,为徐璋本的彻底平反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徐璋本返回清华大学后,痛惜20多年的光阴付诸流水,发愤工作,欲夺诺贝尔奖,夜夜工作至凌晨两三点钟。然而天不假年,长期的监狱生活,已经损害了他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