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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 如何面对来自父母的心理创伤

(2008-04-19 20:34:35) 下一个

往事 -- 如何面对来自父母的心理创伤
来源: 哭泣的灵魂 于 08-04-18 04:47:43
     
 (一)
我的父母都是文革前的大学生,国内一所比较有名的医学院校毕业,事业有成。我这里要讲述的是:做为他们的女儿,我和我的妹妹的童年往事以及同父母一起生活的那些岁月里父母带给我们的难以愈合的心理创伤: 灵魂的哭泣,挣扎和无奈,无以言表的内心痛苦以及对我们成年后性格,命运和生活的巨大影响。

我的父亲出生在南方一个偏远的山村,祖父祖母养育了四男两女,父亲是长子。我的祖父是地主富农,家境很好,据父亲讲他小时候上学的时候,别人背的是书包,他背的是皮包, 很霸道, 总打架, 欺负别人。因为他长着一双大眼睛, 别的孩子很怕他,老远看到了就喊:“大眼睛鬼来了, 快跑!”。可见当时的霸道和威风。可惜好景不长, 很快我的祖父就在那场打倒地主分田地的运动中被彻底镇压。据父亲讲,他的童年时常是祖父被戴上高帽揪到前台被批斗(斗地主),斗完后就是一顿毒打。祖父在 台上被斗被打,父亲及家人亲属在台下看着, 不许哭, 如果哭, 就会被推上台一起被斗被打。 有一次祖父被打得实在太惨,差点丢了命,被打后, 等众人都散了的时候,祖母让父亲到山上去采些草药来医祖父。那天父亲翻了两座大山, 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也许是吓着了, 也许是在山里撞上了什么, 父亲回来后大病一场,而祖父后来也好了。祖父从此以后老老实实的,低头做人,祖父家是祖母当家。因祖父的原因, 我的三个叔叔里一个考上中专一个考上航校都没能念上,在家种地, 当农民。 父亲是因了他舅父的原因(舅父当时在县城教书,后来在县城当教育局局长), 小小年纪离家在外, 后来上了高中,念了大学, 又后来因部队缺少医务人员而强行当了兵,因出身不好,被发配到遥远的东北,参加过60年代的珍宝岛战争,在野战医院干了20多年,到87年因部队整编才得 以离开,被安排到现在的H市的那所医院上班。
在文革中我的祖父又被打成历史反革命。家庭出身不好对父亲及家人影响很大,父亲脾气暴躁,据说我的三个叔 叔脾气也一样暴躁。而我的大婶就是因为我大叔脾气暴躁而无法忍受,在我的两个堂弟还很小,堂妹只有几个月大的时候, 大婶就投河自杀了。对此,大婶的娘家人上门来闹, 祖母没有半点同情心和内疚感,竟理直气壮地说:“是她自己要去死的!又没有人逼她去死。”。从此大叔自己带着三个孩子过,后来也找了个老婆, 但没过多久就跑了。 目前大叔和他的三个孩子都在南方的广东地区打工。老家的其他人大多也都在广东打工。再说说我的母亲的家庭背景。我的外祖父在母亲还上高中的时候就去世了, 所以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外祖母养育了四男两女,母亲是最小的女儿。外祖父家庭出身好,贫农,四个舅舅里面一个在乡里教书,两个当农民,最小的舅舅大学毕业,在 县城当工程师(已于今年年初去世)。我的大姨没有念过书,不识字。大姨夫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现已去世)。母亲因为出身好,又喜好读书,后来念了大学,当 了兵,认识了父亲。当父亲告诉她自己出身不好的时候,母亲并没有意识到会对未来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或许是因为父亲英俊潇洒又有才华, 而且周围也有一些追求者, 或许因为母亲一直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在他们交往半年后就结婚了。那一年父亲29岁,母亲28岁。

我 和妹妹就是在那场文革刚刚开始的时候相继来到了人间。 在母亲怀着我的时候正是武斗高潮,据母亲讲当时怀着我5,6个月大的时候,科里批斗她们的一位老儿科专家,开批斗会,大家都拿了椅子,木棒等打她,而母亲 因为怀有身孕,怕伤了肚里的孩子就躲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等众人离开后,那位老专家偷偷的乞求母亲看看她是不是被打坏了,因为站不起来了。果然,她被打得 尾骨骨折,母亲瞒着人, 偷偷求要好的朋友帮她拍了片子,又用了药, 慢慢好了。因母亲没有在批斗会上动手打她,还被科里点名批评,说母亲不积极,不和白钻分子划清界限。在母亲快生的时候,父亲把祖母从遥远的南方请了来。也 许是重男轻女的缘故,母亲还没生的时候就给我取了男孩子的名字:峰。想来生下看到是女孩都很失望。据母亲讲,当时的产假只有56天,母亲很快就上班了。母亲没有 给我喂过一次母奶,并不是母亲没有母奶,因母奶太多无法排尽(挤出来扔掉),为此母亲还得了乳腺炎,挨了两刀。是祖母把米饭,面糊等放在自己嘴里嚼碎了再 吐出来喂到我嘴里,再喝些牛奶养大的。据母亲讲,当时生我的时候是顺产,头胎,很快就生了, 以至于当天晚上她还准备去上夜班, 母亲是儿科医生,结果晚上11点多钟就生了,父亲和祖母都不在身边, 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的。我至今也不理解母亲自己是儿科医生, 为什么不母乳喂养? 据母亲后来讲,当时婴儿和母亲在住院的时候是分开的, 每天只有固定的时间把孩子从婴儿室推到病房来让母亲喂奶,每次只有10分钟。而我每次被推进病房的时候都在睡觉,怎么也弄不醒。等到推走了,又哭了, 饿了,于是护士就喂些牛奶。如此恶心循环,直到出院。可是回家以后呢?母亲没有再讲。有了我以后,自然晚上闹,事情多,大人睡不好觉。据母亲讲,每每在这时, 父亲就会唉声叹气, 大发脾气, 骂道:“哎呀, 有了你这个小生命,我这个大生命还要不要了, 我明天还要上班。” 再哭, 就拎起来, 从炕头扔到炕尾。或者抱起来使劲摇, 有一次被他抱起来使劲摇完后, 又扔到炕上, 马上就不哭了。母亲吓得赶紧抱起来, 骂道: “睡你的觉吧, 不用你管”。 然后就用被子把父亲的头闷上, 说:“这样你就听不着了。”

也许是不喂奶的缘故吧, 母亲很快就又怀孕了。母亲不想要, 瞒着祖母要去做掉,那天晚上母亲的同事来到家里, 大概是商量安排哪天去做掉的事情, 无意中被祖母听到了, 无论如何不让。祖母说:“你生下来, 不用你管, 我帮你带。” 母亲还是不想要, 和父亲商量, 父亲是一个大孝子, 根本没有主意, 完全听祖母的。不了了之,不久父亲被调到大兴安岭,参加野战军团集训。又过了几个月, 到母亲怀孕6个月大的时候, 母亲还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独自一人请了假, 把我托付给祖母,自己去了大兴安岭找父亲, 呆了一周, 商量不要孩子的事, 无果而归。回来后, 祖母坚决要求母亲生下这个孩子, 母亲一气之下给父亲发了“母病速归”的加急电报。父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急急忙忙的连假也没请就回来了,结果也没能作通祖母的思想工作,呆了一个晚上就返回 大兴安岭,由此而得了一个处分(没有请假就擅自离开部队),这个处分父亲背了10多年, 直到后来文革结束,祖父被平反, 才拿掉。 就在母亲怀孕8个月眼看快要生了的时候, 科里有人举报父亲出身不好, 说:“部队不能成为反革命分子家属的防空洞!” 于是把祖母撵了回去。祖母流着泪看着母亲, 依依不舍地上火车回了南方老家,扔下怀孕8个多月带着不到1周岁孩子的母亲。祸不单行,在母亲还没生的时候,我得了暴喘性肺炎,生命垂危,多亏了那位老儿科 专家精心抢救,捡回了一条命。在我不到1周岁的时候, 母亲生了, 又是一个女孩。母亲忙不过来,请了一个保姆,50多岁的老太太, 人很善良。这时父亲还在大兴安岭, 根本不知道,母亲心里来气,没有写信告诉父亲。直到妹妹3个月大的时候, 父亲合计着也该生了, 打长途电话到科里,才知道又生了一个女孩。要上户口了, 妹妹还没有名字,母亲不知起什么名字好, 科里大家胡乱说了一句,是女孩, 就叫红吧,取东方红的意思。于是妹妹就叫红,带有浓厚的文革色彩。这次母亲母乳喂养妹妹,让妹妹吃了6个月的母乳。这时父亲终于有时间回到了家里, 于是父亲母亲请了20天的长假把不到一岁半的我和只有6个月大的妹妹送回了南方老家交给我的祖父祖母抚养。我们姐妹俩在南方农村一呆就是整整四年,直到四 年后父母来接。下面就是我们在祖母家的童年生活。

(二)

据母亲讲,当时回到老家,先将我们送到祖母家,呆了一个星期,父母就离开我们去了姥姥家,又在姥姥家呆了一周, 然后他们就回去上班了。据祖母后来讲, 当父母离开的时候, 我们姐妹俩都哭得很厉害, 而我只要把一小团棉花塞到嘴里就不哭了, 妹妹不行,撕心裂肺地哭个没完。父母每月邮给祖父祖母20元。当时因为村里还有一名妇女也刚刚生了孩子,而且奶水又特别多,祖母每月给她5元钱,让她给妹 妹吃奶。 这样妹妹大概又吃了大半年的奶。祖母很心疼妹妹,对妹妹很好。妹妹长着一双大眼睛, 很可爱。据母亲讲,小时候妹妹刚生下来没多久,我总把妹妹的大眼睛当成了亮晶晶的葡萄,在母亲给妹妹换尿布的时候, 我就拿着一个小勺子去试图把那两颗大大的葡萄弄来。母亲发现后赶紧制止了。后来常常拿来当笑话讲给我们听。可以说妹妹是在祖母的溺爱中长大的, 好吃的好穿的都给妹妹,而我是个大姐姐,总是处在一种被冷落的地位。也许是心理不痛快, 幼小的我常常哭泣,尤其是当大家都吃饭的时候。这时候祖母家的人都会围坐在饭桌前, 大家一起吃饭, 而我就站在一旁哭泣, 没人管, 等妹妹吃完一碗后, 祖母会命令我给妹妹盛饭。 这时我会边哭边盛饭,然后递给妹妹, 妹妹接着吃, 我接着哭。等众人都吃完了, 我饿了就吃点剩饭, 不饿就自己玩, 没人管。

祖母给我们姐妹俩一人一双布鞋,白天我们都光着脚在外面玩,到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就给我们洗个脚,然后穿上鞋, 直到晚上上床睡觉。我通常是没有鞋穿的, 因为妹妹穿上鞋后很快就会把鞋弄脏,这时祖母就会把我的鞋脱下来给妹妹穿上, 而让我光着脚, 直到晚上睡觉前再给我洗个脚。南方的傍晚时分是很阴冷潮湿的,我后来得了风湿性关节炎很可能也和这多少有一定的关系吧。由于体质不好,我常常尿床, 因而时常挨奶奶打, 而妹妹从来不尿床, 也从来没有挨过奶奶打。当父母去接我们的时候, 亲眼看到吃饭的时候全家人围坐着吃而我在一旁哭泣的情景,母亲不知如何是好,祖母对母亲说不用管我,大家该吃吃,让我哭好了,总这样,已经习以为常了,于 是母亲也和众人一起吃饭。要离开祖母家的时候,大家一起到县城的照相馆去照张全家福合影,祖母给我和妹妹都穿上了布鞋,到了县城, 给我和妹妹买了冰棍吃, 妹妹很快把冰棍吃完并且把鞋子弄脏, 祖母把我的鞋子脱下来给妹妹穿上。于是我光着脚, 和祖父祖母父亲 母亲叔叔姑姑们照了唯一的一张合影全家福。照片上的我是唯一光着脚的,而照片上的大多数人个个瘦骨嶙峋,用母亲的话讲就像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一样。从照片上看,只有妹妹 和小姑稍微丰满一些。小姑是祖母最小的女儿,自然得到的关爱不比别人。

这次父母来接我们回去前, 知道祖父祖母家里住的还是泥房子, 就到处和同事朋友借了很多钱, 据母亲讲有300多元, 给家里让盖砖房。另外父亲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毕竟方圆几百里这些年来只出了他和另外一个大学生。父亲在家乡大摆酒席,场面很隆重。临回来的时候小姑闹着要跟来, 小姑上初三, 当时16岁。小姑很想出来见见世面, 又说是来带我们姐妹俩的, 父亲就答应了, 带上小姑, 我们一家5口踏上了回家的路途。我一直没有弄明白, 当时送我们回去的时候, 是先将我们送回祖母家, 然后父母去探望我的外祖母,这次去接我们, 是先去探望我的外祖母, 然后才去接我们的。所以外祖母一直没有看到我们姐妹两个, 直到后来又过了10年以后, 才回去看过一次外祖母, 那时她已经80岁了, 仅仅见过那一面, 感觉外祖母是很善良和蔼的人。(想起来了,是因为五舅母有肺结核,在当时是很严重的传染病,后来很快就过世了,父母怕传染就没有让我们接触,这在当时也是可以理解的)。
回来的路上要在北京倒车, 也顺便带小姑玩玩, 于是在北京停留了一周,也拍了一些照片。据母亲后来讲,在北京的时候父母给我们姐妹俩买冰棍吃,妹妹拿着冰棍吃就走路, 冰棍棍子一扔, 就站着不动,直到再买了吃的才肯走。父母就心理有些不快。不管怎么说, 妹妹还是父母最喜欢的孩子。很快, 我们平安到达了所谓的家, 也不过是镇上的一所野战医院大院里的平房而已,没有室内卫生间, 有前后院, 可以养鸡养鸭,种菜。父母每天上班, 小姑做饭并带我们玩。

(三)

面对四年没有见过面的父母,我们姐妹俩都感到很陌生, 据母亲讲, 当时去接我们回来的时候, 只要祖母说你们爸爸妈妈来了, 我们姐妹两个就会跑的远远的, 从来不叫爸妈。接回来以后正好是夏天,家里后院种了很多菜,我记得有辣椒,茄子还有西红柿黄瓜等。当时黄瓜好了, 正是可以吃的季节。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父亲把我和妹妹叫到后院,顺手摘了一根很大的黄瓜拿着, 对我们姐妹两个说, 谁叫爸爸就给谁黄瓜吃。我们都不叫。过了一会了, 我心里想着反正也是自己的父亲, 叫也无妨。于是我开口大声地叫了一声爸爸。那是我们回来后我第一次叫他爸爸, 可能也是长到那么大第一次叫爸爸, 因为送回祖母家的时候我当时很可能还不会说话。这时候父亲听到我叫他爸爸了,丝毫没有任何兴奋和高兴的感觉,而是好像没听见一样, 也没有马上给我黄瓜吃,而是把我冷落在一边, 手里拿着黄瓜去逗妹妹, 希望能听到她也叫一声爸爸。父亲逗了妹妹好一阵子也没有听见妹妹开口叫爸爸。这时父亲回过头来对被冷落在一旁的我掰了一个很小的黄瓜尾巴一边递给我,一边 对我说我吃多了会坏肚子。然后笑呵呵地把剩下的大半根黄瓜递到了妹妹手里, 妹妹接过黄瓜很开心地吃了起来,始终没有叫爸爸。当时我只有五岁半,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叫了爸爸只有黄瓜尾巴吃, 而妹妹什么也不叫却可以吃到大半根黄瓜。当时我也没有坏肚子, 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说我吃多了会坏肚子。

过了没多久的一天,父母都上班去了,那个早上是我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一天。那天早上父母上班去以后, 小姑和我们姐妹两个一起吃早饭,也许是妹妹吃得太慢了,小姑不耐烦了,也许是小姑失手了,总之小姑当时就把妹妹的一只眼睛给打坏了。当时小姑就赖到我头上, 说是我弄坏的,吓唬我说如果我不帮她干家务活,等我父母下班回来,她就不帮我说话。我觉得我什么也没做, 怎么妹妹的眼睛就坏了呢,真是想不明白。就乖乖地帮小姑做了一上午的家务,心惊胆颤地等着父母下班。等到父母下班了, 满以为小姑会在父亲面前为我求个情。没想到小姑恶人先告状,说是我把妹妹的眼睛弄坏的。父亲气急败坏地把我拉到屋子中间, 抓起我的左手问:“"哪只手干的?” 我答不是我。父亲不信,又抓起我的右手问:“这只手?” 我直摇头。父亲随便抓起一只手后,拿起竹板就狠命地打, 边打边骂:”你小时候不到一岁的时候就想把她的眼睛弄坏,你现在终于弄坏了。打死你,打死你。”。 父亲边打边骂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气呼呼地和母亲小姑及妹妹一起吃饭, 吃完饭急急地带着妹妹赶火车去市医院看病。市医院离小镇有5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我一个人站在一边哭泣, 没有人管我,手心被打得肿了好高, 饭也没让吃。吃过饭, 小姑过来看看我,说了句:“打成这样了”,然后面无表情地该干啥干啥去了, 没有任何内疚和怜悯的感觉。我一直没有印象在我被父亲毒打的时候,母亲在干什么。总之她没有做任何事情阻止父亲,也没有给我任何安慰,好像与她无关似的。(想起来了,父亲打我的时候,母亲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说大的小时候就瞅着小的眼睛是个事,就总用勺子拨弄。意思是就该打)

(四)

一周以后父亲和妹妹回来了,并没有什么大事。一家人也就相安无事。我和妹妹虽说有小姑带着,但毕竟小姑只有16岁,当时可以说也不过是个大孩子而已,和我们一 起玩,总有疏忽的时候。有一天, 妹妹在玩的过程中没有小心,一个石头扔过来,恰好打到我的头上。父母下班回来后, 看看, 也没有什么大事,大概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然后包上纱布。大概包了一两个星期的样子,也就好了。妹妹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连句责怪的话也没有,小姑也没有。记得 当时事发后不久的一个晚上,因为父母那晚都上夜班, 而恰巧当天晚上院里的大礼堂要放映电影,要在平时父母肯定会让小姑带上我们姐妹俩一起去看的,就在院里, 也不过7,8分钟的路程。可当时因为我的头部刚刚受过伤,父母便让小姑不要去看电影了,让我们三个晚上早点睡。小姑也就答应了。等父母上班以后,大概过了 10分钟左右,这时就能看到院里前前后后的邻居大人孩子陆陆续续地往大礼堂走去看电影了。我们都很想去。这时小姑赶忙把我安顿好,让我躺到炕上,说你就睡 觉吧,我和红看电影去了,不许告诉你爸妈。于是小姑把屋里的灯全关了,带上妹妹,把门从外面锁好,就和妹妹看电影去了,留下我一个人躺在黑黑的屋子里。我不知 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小姑和妹妹回家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而这件事我也从来没有向父母提起过,以我在家里当时的地位也没法提它。

据母亲讲在祖母家的时候,妹妹 曾经拿镰刀把我的头砍破了,当时我还带着帽子,而血已经透过了帽子,帽子的外面留下了一片小小的血迹。不知道当时做过怎样的处理。我已经对当时的情景没有 任何的印象和记忆。只是若干年以后,母亲在清理东西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当年我戴过的那顶帽子,那块小小的血迹还依稀可见。很小的一个帽子,看上去也就 是3,4岁孩子戴的。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祖母或后来母亲就没有清洗那顶帽子,而是就那样原样地收藏了起来。连续发生的两次头部受伤的事情对我当时的生 活并没有带来任何的影响,只是在我上初三以后就有了偏头痛的毛病,持续至今,不知道是否和童年的那段经历有一定的关系。顺便要说的是,因为父亲是长子,大 姑比父亲小两岁,当时送我们姐妹俩去祖母家的时候大姑已经出嫁,大姑不识字,一天学也没上过,长得很瘦小。依稀可以记得的是,大姑家离祖母家并不远,而我 们姐妹也常常自己就走到大姑家里去玩,这时大姑就会很高兴地煮两个鸡蛋给我们姐妹俩一人吃一个,而印象最深的常常是大姑 坐在自家的门口看着来来往往上学放学的孩子们,而她就倚在自家的门口,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削铅笔的情景,铅笔自然是给她的孩子们准备的,当时她有两个女儿, 大的比我大四岁,小的只比我大一岁,很温馨的记忆。大姑生活很贫穷,后来又生了一女一子,但晚年生活很幸福。祖母家的6个孩子,除了父亲大学毕业,其他的 四个也都是初中毕业(其中的两个叔叔初中毕业的时候一个考上航校另一个考上中专都因为祖父的原因,出身不好, 而没有念成),这在当时也算是子女都受了很好的教育的,唯有大姑不识字,也可见祖母的重男轻女以及对小姑的偏爱。在我们姐妹俩和祖父母生活的那四年的岁月 里,我的四个叔叔都还没有成家,直到我们四年后离开的时候,我的大叔才刚刚结婚并且刚生了儿子,也就是我的大堂弟。据母亲讲,当时去接我们的时候还看到我抱 着堂弟的情景,对此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的了。所以在我们姐妹俩生活在祖母家的大多数日子里,可以说我们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们了, 而以祖母对待大姑小姑的态度,也就不难理解她偏爱妹妹而冷落我的情景了,所以一点都不奇怪。祖母把我们姐妹俩个当男孩子养起来,最明显的就是给我们剪了男孩 子的头,基本上我们姐妹俩个的脑袋上只有很少的头发,这从我们回来前以及回到父母身边后不久的照片上也可以看得出来, 因为照片上的我们姐妹俩长得很帅,大大的眼睛,一看就是一对漂亮的小哥俩。我长得瘦小一些, 而妹妹的胳膊是圆圆的。

在那个物质生活还很贫穷的年代里,大人们有时最喜欢炫耀谁家的孩子长得胖了,父亲时常得意地把妹妹胖胖的胳膊给他的同事邻居们看 了。妹妹很可爱,周围的邻居们也都很爱逗她玩,我可不行,谁要是想逗我,通常是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我已经开口大哭了,很不讨人喜欢。我们姐妹俩刚从祖母家回来 的时候身体并不是很好,据母亲讲,很快就发现我们姐妹俩个喘的很厉害,气管不好。父母用了偏方,据说是弄来老鼠和青蛙做了给我们吃,居然也好了。刚来的 时候,对父母没有什么感情,更没有所谓的亲近感,倒是小姑天天带我们玩, 和她反倒亲近一些了。小姑很会利用这种亲近感,很快地,小姑时不时地把她身上穿的蓝布上衣在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候脱下来,穿到我的身上。她的衣服穿到我身上 整个就是一大褂,小姑问我好不好看,我哪里知道,就说好看。小姑说那就给你了,让你妈给我买新的。于是到了周末,我就会缠着妈妈让上街给小姑买新衣服。母 亲拗不过我,就给小姑买新的。不买,我就站着不离开柜台。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许多次,直到有一天,随着同母亲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多,也许是母女天然的亲近感, 我感到还是母亲更亲一些。于是小姑再给我衣服的时候我就不要了,也不再缠着母亲让给小姑买新衣服了,小姑也拿我没办法。这些事情发生在我上学以前。

小 姑和我们共同生活了五年时间,可以说做饭带孩子,还是有功的,就是我们上学以后,放了学,她也是和我们一起玩的。记得那是发生在我上学以后的时候了,小孩 子正是换牙的时候,我的门牙活动了,但还没有掉,要掉可能也还有很长的时间,我记得真的仅仅是有一点点活动而已,而两颗门牙两边的牙已经掉了,正在长新牙。那天傍晚时分,小姑和别人在我们家的院子 外面疯跑,我站在自家的院子门口,很文静的样子,小姑跑的很猛,猛地撞过来,正好撞到我的门牙上,当时就把我的两颗门牙全部撞掉,出了一些血。小姑停下 来,看了看,把两颗掉了的门牙扔到房顶上,没事人一样接着玩,留下我独自站在那里。小姑说没事。也没有告诉我父母。记不清那到底是发生在上学前还是上学后 的事情了,当时有记忆,给我印象很深是因为后来换牙的时候我前面的那两颗门牙长的很不好,向前突起,我的上下嘴唇也很难合上。我不敢象别人那样张口大笑,而 是每次笑的时候都用手把嘴捂上,因为露出来的门牙实在太难看了。这也养成了我自卑,孤僻和不太合群的个性。

(五)

从祖母家回来以后,我和妹妹都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而我们医院大院里是有幼儿园的,因为我的身体很不好,母亲就让妹妹上了幼儿园,而我留在家里,由小姑看 着。小姑常常和大院里的邻居一起玩,也有邻居大人问我为什么没有去幼儿园,说妹妹都去了幼儿园,而我呆在家里,很丢人。我就和母亲闹着也要去,母亲开始不 同意,后来也让我去了。我总是生病,要说有什么大病也不是,就是总感冒咳嗽,发烧一会儿就是38,9度的样子。这时母亲会做了香油煎鸡蛋给我吃。我生病难受, 哪里吃得下,通常我是不吃的。而妹妹很少生病,这时妹妹会很羡慕地说:“是我生病就好了”。母亲觉得我很可怜,在我生病的时候,看到我很难受,有时候就会 很怜悯地抱着我。而父亲看到了,就会很不耐烦地说母亲:“你不用那样!”口气之中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死了扔掉就完了,抱着干什么。也许父亲的本意不是那样 的,也许父亲仅仅是不耐烦而已,但当时给我的感觉确实如此。

我极力地讨好母亲,很想得到来自母亲的关怀,用小时候的想法,就是如果母亲喜欢我,甚至超过妹 妹,那该有多好。有一天,父母小姑都不在身边的时候,屋里只有我和妹妹。我就用自已的左手去抠自已的右手,把右手手腕上抠了一个比铅笔还要粗的伤口,皮全 被抠掉,也出血了。奇怪,我当时一点也没有感到疼,心里想着如果母亲看到了,就说是妹妹弄的,这样母亲就会训妹妹一顿,还会很心疼我。很快,母亲来到了屋 里,我就把手举给母亲看。母亲面无表情地问:“谁弄的?” 我说是妹妹。母亲回头问妹妹。妹妹说是她自己弄的。母亲什么也没有说,面无表情,像没事一样走出了屋 子,该干啥干啥去了。留下屋里尴尬的我。那时我才明白,想要得到母亲的爱有多难,就是采取自我伤害的方式也是无能为力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自我伤害过。 可是手腕上却永远留下了那个比铅笔还有粗的伤疤。 我常常生病,又很爱哭,很讨人嫌,这时母亲会对我说:“我也不喜欢你,可怜你罢了”。我不甘心,总是不停地问母亲最喜欢谁。母亲被我问多了,可能也不耐烦 了,终于对我说她最喜欢我。我感到自已是最幸福的人了,心里好开心。在唐山大地震时,我和妹妹都还没有上学。而在那场大地震来临前,我们那个小镇已经有了 好几场地震,门前的大树也倒了。那时真是人心惶惶,院里大礼堂放映关于地震的科普知识。家家都在外面打了地震棚,不敢在家里睡觉。我们家也如此。记得有一 天傍晚时分,我和妹妹已经在地震棚里躺下要睡觉了,母亲和小姑也准备要休息的时候突然又地震了。当时母亲抱起妹妹就冲出了地震棚,小姑跟着就出去了,留下我 一个人躺在地震棚里。当时父亲不在家。当时的我很是震撼:母亲最喜欢我,可她抱着妹妹就跑了。我躺在床上生气,也不跑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估计母亲和小 姑已经把妹妹安顿好了,母亲缓缓地走进了地震棚,慢慢地帮我穿衣服,这时地震已经结束了。后来我问过母亲,既然最喜欢我,为什么抱着妹妹就跑。母亲理所当 然地说:“那她不是小嘛!”


就是上学以后,我也是常常生病的,通常上一两个星期的学,我就会在家或住院一两个月,记得二年级的时候,我得了风湿性关节炎,到市内医院住了大半年院,没 有上学。出院后,我的班主任问我是留一级,还是跟班念。我觉得留级很难堪,就决定跟班念。班主任课余时间给我补过几次课,还真跟上了。而且还跳了一级,这 样小学我只念了三年多就毕业了。我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很好的,父母从来不怎么管我,而是视为理所当然。用他们的话讲:“父母都是大学毕业,你们至少也要上大 学”。其实我们那个年代能上大学的还是极少数。

很快我上初一了,或许是刚上中学不太适应吧,第一个学期下来,快要过春节的时候,学校也放假了,当然成绩也就出来了。五门功课,我有两门不及格,这可是有 史以来我拿到的最差的成绩了。父亲没有打我,而是狠狠地骂了我,又说我闹得全家连年都过不好,然后就骂骂咧咧地走了。母亲接着骂,骂着骂着母亲把后院的门打开, 把我推出了 屋子,让我站在自家的后院,然后母亲关上门,母亲隔着门接着骂道:“拿那么差的成绩回来,还有什么脸活着,冻死吧!” 那是北方寒冷的冬天,正是春节前最冷的日子,而我连外衣都没有穿,就那样被母亲推出去站了半个多小时。真是刺骨的寒冷啊,可当时我毕竟是孩子,心里也不想 活了,心想真丢人,冻死算了。正这样想着,就被母亲推开门,一把把我推进了屋里,砰地关上了门。这时父亲也回来了,脸色好看了很多,父母又恢复了高兴的样子,从 他们的谈话中,我才知道父亲是去了院里其他人家打听别的孩子们都考的如何,而打听的结果是我仍旧是最好的。是啊, 就在我大半年不上学的时候,我返校不久,还不照样是班里最优秀的学生,而班主任曾经提出:“向王峰同学学习”的号召。我的内心一阵酸楚。而父母对自已的所作 所为没有任何歉疚的表示。 记忆中最深的还有上初二的时候,那是一个中午,小姑已经回了老家,父母,妹妹和我一起吃饭,我吃着吃着嘴上有点东西,于是母亲叫拿毛巾擦擦。我拿毛巾擦完嘴 后,发现母亲嘴上也有一些东西, 就好心拿毛巾的另一侧帮母亲也擦一下嘴。这下就闯了大祸了,父母认为我是要把自己嘴上的脏东西故意弄到母亲嘴上,于是父亲开始骂我,并说都是母亲惯的,还不打她。这时母亲举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到我脸上。我连忙解释,可是没有人相信我的话。。。

其 实我的童年很少挨打,父亲打我最狠的那次也不过是小姑把妹妹的眼睛弄坏了而赖到我头上那次。对比妹妹的童年,我是幸运的,童年的经历并没有带给我太多内心的伤 痛。正像母亲所说的,父母根本就没拿童年的我当回事。我得到的除了冷漠,忽视,就是自己沉浸在书海中的快乐。因为常常生病而不能正常上学,这也使我有了比较好的自学能力,也让我在以后的岁月中受益匪浅。下面要讲的就是妹妹那沉重的童年岁月。

(六)

我在(二)里曾经提到,父亲回老家接我们的时候,不仅借了很多钱给家里盖砖房,而且还在家乡大摆酒席,并且把小姑也带出来见世面。所借的钱母亲每月还一些,还了好几年才还清。当然父亲孝顺,给家里盖房子,我也没觉得有太多不对的,尽管是借钱,尽管母亲还了好几年。这也不过是生活贫穷一些而已。其实生活真的很贫穷,因为父亲是家里唯一上了大学的,也是家里唯一挣工资的。每月除了要定期给祖父祖母寄生活费,而且在农忙的时候还要给家里寄钱买化肥等等。再说母亲家里,虽说小舅也是大学毕业,可小舅从小就过继给了母亲的叔叔,是叔叔婶婶养大的,所以并没有多少给外祖母养老的义务。母亲也要每月给外祖母寄生活费。母亲后来曾经算过一笔账,20年的时间大概一个人的工资全部邮给了祖母家,还不包括邮给外祖母的生活费。而父亲讲的最多的就是:你们吃好的,老家都没有吃的。这使我们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内疚感,觉得有饭吃真是一种罪过。这也养成了我从小到大省吃俭用的习惯,处处帮着父亲省钱,觉得家里不容易。也许真的是老家太穷了,父母都想着给自己家里多邮些钱,也常常发生口角。感觉这个小家真的不重要,用母亲的话讲,要是没有结婚就好了,自己花点钱,剩下的就可以全部邮回老家了。母亲常常对我讲的就是两口子过日子就那么回事,血浓于水,父母兄弟姐妹才是最亲的。其实从心理讲,母亲的话我听着很不舒服。母亲常常说父亲太顾家(这是事实),要是她也那样,这个小家就不用过了,所以母亲常常让着父亲,说这样对这个小家有好处。事实上,母亲刚结婚不久,婆媳见面的时候,祖母就常常和母亲讲父亲脾气不好,让母亲多让着点。母亲忍让了一辈子。

再说父亲在家乡大摆酒席并把小姑带到北方后,就被同村的人给告了。同村另外那家也有个儿子考上大学后来在北京工作,他的妹妹曾经多次提出要到哥哥那里去看看,哥哥没有同意,现在想来也是当时经济不宽裕吧。这位妹妹在文革中表现很是活跃,是村里的积极分子。她看到小姑跟着走出了村子,看到父亲又在家乡摆酒席,可能心理很不平衡,也许是出于嫉妒心理吧,总之她一封信写到父亲所在的部队,告父亲回乡后大摆酒席,还说像这样反革命分子的儿子,不应该留在部队,应该处理,回家种田。部队接到告状信后就开始了对父亲的批判会,通常是下班以后晚上开会。会议上有人拍桌子,也有人破口大骂父亲,领导也叫大家和父亲划清界限。那段日子里,父亲每天回家后唉声叹气,怨天尤人,好像真的马上就要被撵回老家种地了,后来因为父亲工作好,态度也好,没有被处理回家。但父亲在单位总受压受气,工作干得再好也没个好,很孤单,几乎没有朋友,别人也很少有人敢接近他。父母受祖父的影响,入党也成了问题,而人在部队,如果不能入党,那是很难呆长久的。

父亲心情很不好,回家后,家里气氛也很沉闷。每每到了晚上全家围坐在餐桌前要吃晚饭的时候,父亲就会检查我们姐妹俩个的功课。比如他会问我们:“大米饭是谁给的?”我和妹妹就会回答:“是毛主席,共产党。” 父亲就问:“会写毛主席万岁吗?”, “会写共产党万岁吗?” 我和妹妹都回答:“会。” 父亲就说:“写。” 于是拿来纸和笔, 我和妹妹同时开始写。我通常很快就会写完了,而妹妹通常是写不出来的。这时父亲就会再一次问妹妹:“你到底会不会写?”妹妹答:“会”。 但妹妹真的不会,半天也写不出来。父亲这时就会狠狠地揍妹妹一顿,口里骂道:“前辈子造了孽啊,生了这么个死孩子吔。前辈子造了孽啊,生了这么个死孩子吔。。。”母亲就会在旁边跟着埋怨道:“当初我说不要这个孩子,她奶奶非要不可,她奶奶非要不可 。”打骂声中伴随着的是妹妹的阵阵哭泣和哀嚎, 而我就在屋子里的某个角落里目睹着这一切。用母亲后来的话讲, 就是杀鸡给猴看。尤其是妹妹上学以后,基本上很少能吃上一个正常的晚饭,因为饭前总是父亲检查我们功课的时间,而妹妹通常是过不了这一关的, 得到的就是一顿顿的打骂。记得小时候家里穷,父母会在我和妹妹每年过生日的时候给我们一人吃上一个煮鸡蛋。而就是在生日这样的日子里,父亲也是要检查功课的,在晚饭前。记得有一次,那天正是妹妹的生日,母亲煮了俩个鸡蛋准备晚饭的时候给我和妹妹一人一个的, 父亲又开始检查我们的功课了,我很快就通过了,妹妹半天也过不去,被父亲又打了一顿,而且鸡蛋也不给妹妹吃了,父亲气呼呼地说让我吃两个,妹妹没有吃的。我真的不想吃,也吃不下,但在父亲的怒容下,我哪里敢反抗,硬着头皮吃了两个煮鸡蛋,享受着家里那压抑和可怕的气氛,还有妹妹在自己生日当天的哭泣和哀嚎。妹妹也许真的被父亲打怕了,也许真的学习有困难,可得不到应有的帮助,得到的只有父亲的打骂和母亲的埋怨。妹妹内心深处是多么渴望拿到好成绩呀,妹妹想出办法来了:改成绩。作业本上,考试卷上,70分改成90分,60分改成80分。。。可小孩子的把戏哪能那么容易就骗得了大人。妹妹的所作所为每次都会被父亲发现,得到的就是一次次加倍的打骂。

妹妹的食欲比我好得多,现在想来我小的时候可能得了厌食症,从小一直到高中毕业,我是从来都没有食欲的,一日三餐食之无味,也很少有饥饿感。妹妹则不同,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其实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由于父母的打骂和责怪,我不知道妹妹当时是怎样的心理,我依稀记得妹妹常常一个人对着镜子发呆,嘴里喃喃自语:“我是多余的人。我是多余的人。”有时她还会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对我说:“你看我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那也许只是妹妹自怜自爱的表现,其实镜子里的她也不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妹妹身体状态还算好的,因为从老家回来以后妹妹虽说也生过病,可次数并不很多。妹妹上学以后没有耽误过一天课,这也成了父母每次打骂妹妹时责怪的理由,父母常常会说:“你姐没上几天学,学习那么好,你一堂课也没耽误,怎么学得这么差”。估计那时的妹妹心里也感受不到来自父母多少的温暖,我虽然并没有得到父母更多的关爱,可我常常不挨打。这也许让妹妹心里觉得父母偏爱我。

妹妹自己想办法,用现在的话讲,就是自己关心自己。具体点讲,就是妹妹趁着父母不注意的时候偷父母的钱,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吃。通常是会被父母发现的,得到的就是一次次的打骂,父母骂妹妹又懒又馋,还偷东西。妹妹也背着父母把家里的鸡蛋煮来吃。母亲很快就发现家里的鸡蛋少了很多,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会不会是被老鼠偷了,也到科里去和同事们议论这事。母亲的同事说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一个老鼠抱着鸡蛋,另一个拖着这个老鼠的尾巴,就把鸡蛋拖回窝里去了。母亲想想说的也有道理,可还是将信将疑。直到有一天母亲准备做饭的时候,打了个生鸡蛋准备炒菜,可打烂 的鸡蛋却是熟的,这下就引起了母亲的怀疑。母亲对妹妹说你说实话我不打你。妹妹就说了实话,妹妹偷偷在家里没人的时候自己煮鸡蛋吃,那天刚煮好,父母就回来了,慌忙中妹妹只好把煮熟的鸡蛋混到生鸡蛋里面,可是后来就找不着了。那时家里养鸡养鸭还养鹅。鹅蛋可是母亲最喜欢的,有一天,母亲看到家里的大白鹅趴到了窝里,就知道一会儿就会下一个鹅蛋。果然,一会儿大白鹅就叫了起来,母亲去拣鹅蛋,看到大白鹅恋恋不舍的样子,母亲想就等一会儿再来拣吧。等了一小会儿功夫,母亲再去看的时候,大白鹅已经离开窝了,而窝里空空的,并没有鹅蛋。这时母亲看到妹妹正在院子外面鬼鬼祟祟的走来。母亲就问是不是妹妹拿了,妹妹开始的时候说什么也不承认。后来母亲就说,如果你说实话,就把这个鹅蛋煮给你吃。妹妹就说了实话,妹妹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拿了鹅蛋,想藏起来以后自己吃,可看到母亲很快就从屋子里出来了,妹妹慌忙中将手里的鹅蛋藏到了家后院的草丛里。母亲和妹妹去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估计是被别人拣走了。妹妹时常也会把同学的铅笔小刀橡皮之类的东西顺手偷来放到自己的文具盒里,也总是会被父母发现,通常得到的就是一次次的打骂。记得有一次妹妹又偷东西了,父亲气急败坏地把妹妹的手按到菜板上,父亲手里拿着菜刀,做出要砍妹妹手指头的样子,吼道:“再偷东西就砍手了”。父母时常也会当着我和妹妹的面埋怨祖父祖母,怪祖父祖母把妹妹惯坏了,也埋怨都是祖母非要这个孩子。不知道父母这样的埋怨是否在妹妹幼小的心灵留下伤痕。

(七)

日子就这样在父亲的唉声叹气和对妹妹的打骂声中一天一天地过去,家里是怎样压抑的气氛,用母亲后来的话讲,面对父亲对妹妹的打骂,当时的我就像个小鸡崽似的温顺地躲在一旁。情况很快有了好转,粉碎四人帮以后不久就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再后来祖父就被平反了,摘掉了历史反革命的帽子。父亲也就翻身了,再也没有人敢欺负父亲了,父亲彻底摆脱了受压受屈的地位,很快父母就相继入了党, 父亲也当上了科主任,家里也安了电话。再后来就是科学的春天,很快就恢复高考了。一天母亲在人民日报上看到全国第一批学部委员的名单里有她当年上大学时的一位老师。母亲当年曾经在放假的时候没有回家,留在学校,也给这位老师看过家。于是母亲给这位老师写了信,问可不可以回母校进修。很快母亲就收到了回信并回到她的母校去进修了一年。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父亲带着我和妹妹,又要上班,真的很不容易,也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用到我们姐妹身上,这时小姑已经回老家了 。记忆中的这一年里,父亲似乎没怎么打过我和妹妹, 当然也没怎么管过我们。那是我和妹妹快乐的一年,尽情地玩耍。等母亲回来的时候,妹妹长了一头的虱子,因妹妹不会洗头,一年里也没好好洗个头。母亲一点一点地帮妹妹处理了好长时间才处理干净。 那一年妹妹上小学三年级,我上五年级。等母亲进修回来,紧接着父亲也去进修了一年,在这一年里,父亲把祖母请了来,让和我们一起生活。开始母亲不同意,后来父亲说可以帮母亲忙家务,母亲也就同意了。其实祖母并没有帮母亲做多少家务,仅仅是做了几副鞋垫而已,也不做饭也不做其他家务,当然母亲也没指望,也就是让祖母出来走走,和我们生活一段日子。相处也还算愉快。在这一年里,还是有很多让人感动的事情发生。记得有一次母亲下班回来,一进家门,妹妹就对母亲说:“妈,吃饭吧”。母亲忙碌了一天,也很累,心想要吃饭,我还没做呢,急什么,催命似的,正要发脾气,却发现妹妹已经做好了米饭和大白菜汤。母亲心里很感动,妹妹还一个劲地问好不好吃,母亲连说好吃。可惜这样温馨的时刻并没有多少。记得就是在这一年里,妹妹总有不讨人喜欢的时候,有时祖母也不喜欢妹妹。这时母亲就会当着妹妹的面对祖母说:“这个孩子我不要了,你带走吧”。祖母生气地说:“啊,给我呀,我也不要”。面对这样的情景,不知妹妹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等父亲进修回来的时候,因老家来信讲祖父身体不是很好,祖母就很快回老家了。我和妹妹又开始了和父母四人相处的日子。

(八)

要说父母一点不关心我们,那也不对。从上小学起,父母是很关心我们的学习的,经常检查我们的作业,也会不时地同班主任联系。正因为妹妹是父母最喜欢的孩子,对她抱的希望也最大。父亲常常是晚上吃完晚饭的时候就陪读,陪着妹妹写作业。陪着陪着,通常接下来就是父亲的大发雷霆和对妹妹的打骂,因为妹妹总是达不到父亲的要求,或者父亲认为该会的还不会。我当时开始的时候看到妹妹有父亲陪着学习,感觉很温暖,很是羡慕,也提出要和他们一起学习,也辅导一下我,父亲通常会说:“去,去,去”,很不耐烦地把我撵到一边去。接下来看到妹妹被打被骂的情景,感觉家里很压抑。因我从来不闯祸,学习基本上也不用他们多管,也总能达到他们在学习上对我的要求,在父母的眼里,他们一直认为我很笨,不聪明。父母没有明说,但那种眼神,那种体势语言还是很容易让人感觉到的。而我无论拿到怎样的好成绩,得到的都是父亲的冷嘲热讽。父亲从来没有表扬过我,从来没有鼓励过我 ,相反,说的最多的通常是“你行啊?”那种语气那种表情分明是一种否定和鄙视。在母亲的眼里,我是个懂事的孩子,母亲认为只要学习好就行了,其他的都无所谓。事实上,在我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父母除了满足我的吃穿外,也真的没有管过我别的任何事情。

我很快就上初三了,在我们学校的重点班。整个学校只有这一个重点班,我们大院里一共有四个孩子上了这个班,其他的三个都是男生。那时已是恢复高考了,大家都很想考上重点高中,那样就很有希望考上大学了。在我们小镇十几里外有一所省重点高中,那是附近很多小镇的学生都很想去的地方,竞争相当激烈,那所高中的大学升学率其实也不到百分之五十。这样我们每天晚上下了学不能直接回家,要上晚上的补习班,老师单独再上两个小时的课,到下课的时候就是晚上8点钟了,已是饥肠绿绿。天已经黑了,我一个女生在黑黑的夜里很害怕,我是离家最远的,就是快走也要20多分钟才能到家。那时候男女生是不说话的,更别说有什么来往了。我们的数学老师是女的,家里有三个女儿,其实她自己的二女儿当时就在我们班里,是我的同学,她家就在学校附近。数学老师看到天这么晚了,就让另外三个男生和我一起走,其实一个大院里的,正是顺路。他们开始不同意,老师说一个小姑娘自己走害怕,后来他们就勉强同意了。这样我和他们一起放学回家。没走几天,有一天晚上,我们快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父亲从对面走过来看到了,父亲并不是去接我,而是碰巧,他当时在忙别的事情。当时父亲竟然很骄傲地说:“哎吆,她还走在正中间!”当时我很尴尬,而那三个男生从那以后再也不愿意和我一起走了,下了课他们一路跑着回家。我一个人心惊胆颤地每天一路小跑着回家。当时的社会治安并不是很好,小镇经常开公审大会,学校也经常组织我们学生去看,经常会发生强×案等不好的事情。当时我只有13岁,还不到14岁,是班里最小的女生,不懂强×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那一定不是好事。每天晚上真的很害怕,放学的时候也是越走越快,一路小跑。就这样上了一年的晚上补习班,走了大半年的夜路,所幸上天有眼,并没有发生任何可怕的事情。而我很顺利地考上了那所高中。也许有人会问,那你为什么不和父母说说,让他们晚上去接接你呢?其实后来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以当时的情况,我觉得父母是不会去接我的,父亲更不可能天天去接我,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那是整整一年的时间,父母没有那个时间。他们都要上班,也没有那个耐性。在那一年里,父亲曾经两次去问过班主任我能否考上重点高中,得到的回答第一次是不能,第二次是考上的机率是95%。父母并没有给予更多的关注,没有问过我晚上8:30才回家,饿不饿,那么晚一个人走怕不怕,安全不安全,学习有没有问题和困难。若干年以后我问过母亲,为什么当时没有想到放学的时候要去接我。母亲回答:“那个时候治安好”,父亲保持沉默。

我和父母的关系在我上高中以后有了明显的变化。考上重点高中了,我们考上的同学成了学校的骄傲。考上高中就有希望考上大学了,父母这样想。从那以后,我成了父母最喜欢的孩子了,他们明目张胆地说他们最喜欢我了。由于他们认为我不够聪明,在我刚刚开始高中生活的时候,父亲就对我说:“这三年就当坐牢了,考上大学就好了”。我听着很刺耳。其实当时在父母的眼里,我是一个既听话懂事又不很聪明的孩子,而妹妹是一个很不懂事,贪玩,很聪明又不好好学习的孩子,父母常常当着我们的面说如果妹妹把心思放到学习上,那是会比我强多了。事实上,高中三年是我愉快的时光,得到了那么多来自老师和同学们的友爱。在高中的三年里,我常常是班里的第一名,全年组的前三名,也在高二的时候有机会去市内参加了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三年以后,我顺利地考上了大学,后来在一所著名的大学念了研究生,再后来就出国了。所有这一切带给了父母太多的荣耀。用当地人的话讲,也太给父母露脸了。

(九)

高中以后,我就离家住校,每周只有星期天回家,星期一再返校。这样家里平时就只有父母和妹妹。那以后关于妹妹的事情,多数就只是听母亲说的。母亲讲,老大考上高中我们都没注意,糊里糊涂地就过来了,老二可要好好抓抓。妹妹上初中以后学习真的不是很好,或者说其实很差。妹妹自己也不是很爱学习,也不觉得念书有什么乐趣。妹妹曾经向父亲提出可不可以不学外语。得到的回答当然是否定的。父亲认为不学外语那考大学肯定是没戏的,所以妹妹必须念高中,而且普通高中还不行,因为普通高中考上大学的机会几乎没有。母亲则认为如果不是那块料,就不要勉强了,初中毕业念个中专也是可以的。为此父母也经常有分歧和冲突。父母说的最多的就是妹妹不能吃苦,不好好学习。为此妹妹也还是经常挨打挨骂。记得母亲说有一次母亲太生气了,就去打妹妹,结果用劲不对,没把妹妹怎么地,倒把母亲自己的一个手指头给打肿了。

很快我和妹妹就和父母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了,那也意味着父母有十年的时间没有回老家了。当时我正上高二,祖父祖母和外祖母都还健在。而我和妹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外祖母的面,那时外祖母已经80岁了。母亲很担心,怕外祖母见不到我们了。于是那年夏天,在我和妹妹放暑假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又回了趟老家。在回去之前,父母对妹妹说,或许那也只是父母的自言自语,父母说妹妹从小没有吃过什么苦,这次回老家想把妹妹留在乡下呆一年,吃点苦,再接回来,就知道好好学习了。我们就这样上路了,先在外祖母家呆了一个星期,见到了外祖母,还有舅舅们和我们的大姨。我们的大姨比母亲大十来岁,有四个儿子,没有女儿。我们回去那年,她最小的儿子仅仅比我大两岁。据说这个最小的儿子很想考大学。这时母亲就和大姨商量着想交换,就是大姨的儿子给母亲,妹妹送给大姨。大姨很喜欢女孩,但大姨不敢要妹妹,怕耽误了妹妹。这一切都看在妹妹眼里,由此还闹了个笑话。那天我和母亲去看看其他的亲戚,父亲要去看看舅舅的鱼塘,问妹妹去不去,妹妹说不去。就这样,妹妹留在外祖母家里,可能是母亲,父亲和我都回来的有点晚,妹妹不见了我们,吓坏了,以为真把她扔到乡下了,一个劲地问外祖母家里的人我们都去哪里了,是不是走了,任凭别人怎么解释,妹妹也不相信,直到晚上看到我们回来才放心。父母知道后觉得很好笑,还认为是应该吓唬吓唬妹妹。不知道当时妹妹是怎样的心情,有没有受伤的感觉。

离开外祖母家,我们就奔上了去祖父祖母家的路。虽说两家是在一个省内,那离的还是很远的,要坐火车,汽车,还要步行4,5个小时才能到。就在我们走进村口的时候,就有人喊:“回来了!”。那真是一个闭塞的小村子,可能很多年以来也很少有人能走出那个小村子,所以当我们走近的时候,村里的人就知道是谁回来了。当我们走入祖母家的时候,回头看到的是门口大大小小的大人孩子,都是来看热闹的,这时母亲就会给孩子们发点小礼品,也就是用红纸包上的一毛钱而已。在祖母家的日子是很愉快的,尽管我和妹妹对当年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并没有太多的记忆。我们也去了小姑的家,当时小姑的家条件是很好的,小姑夫做木匠活,也有自己的自行车,小姑有一个1岁半的儿子,当时小姑还怀着身孕,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那时我的三个叔叔也都有了家和孩子。大叔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二叔也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小叔叔有两个儿子。记忆最深的就是小叔叔的那两个儿子了。当时大的也就三岁,小的大概一岁多的样子。在祖母家也就呆了一星期,我们就要返回了。走的那天,祖父祖母非要把小叔叔的大儿子让我们带走,就是给我父母当儿子。母亲不要,父亲不吱声,其实父亲心里是想要的,这从以后发生的事情也证实了这一点。祖父说不费事的,带去后就送幼儿园。母亲坚持不要,父亲也没办法,我们一家四口就回来了。搞得祖父祖母很不高兴。

(十)

从老家回来以后,我也进入了紧张的高中生活,父母也更加抓紧了对妹妹学习的管教。有个周末我也在家,父亲正在检查妹妹的功课,发现妹妹不仅不好好学习,还集邮,攒了很多邮票。父亲大发雷霆,当着我们的面把妹妹的邮票撕个稀烂,扔到地上还用脚踩,边踩边骂:“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不好好学习”。妹妹心疼地在一边哭泣。很快妹妹也上初三了,父母考虑妹妹学得不好,就没有让参加中考,而是让妹妹再念一年初三。这样在我参加高考的那一年里,也正好是妹妹中考的日子。父母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一锤子买卖,养到18岁你给我滚蛋!”。妹妹没有考上,就在初三复课准备来年再考。我上大学走了,不久母亲写信告诉我,一个偶然的机会,那所重点高中的老师来我院体检,当时的校长见到我的父母就说听说峰还有一个妹妹今年考高中没有考上,是不是怯场呀,不要紧,就直接来念吧,峰的妹妹肯定差不了。我父母很高兴,就这样妹妹也来到了这所高中读书。可惜妹妹真的不行,在班里总是倒第一。就这样念了一年,有位好心的老师找到我的父母,说这样不行,就是这样混到高中毕业,考大学也是没希望的,还不如回到初中复课考个中专合算。父母觉得有道理,就让妹妹又到初三复课。一年以后,妹妹以超过录取线7分的成绩考上了离家不远的那所卫生学校。据母亲后来对我说,就在妹妹复课的那一年里,也要上晚自习,也是很晚才回家。有一天晚上妹妹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家,进屋就对母亲说有人在后面追她,是个男的。妹妹当时吓坏了。母亲就开始埋怨妹妹,你怎么事儿这么多,你姐上学的时候什么事也没有,到你这事怎么这么多。那天晚上妹妹穿的是件红衣服,于是母亲就说都是你臭美,穿这么好的衣服,难怪被坏人盯上,你姐从来都是穿深颜色的衣服,就没事,你就知道讲究穿。不过那以后,父亲每天晚上是去接妹妹的。这时我就对母亲讲是应该去接妹妹,我当时也是每天晚上提心吊胆地往家走的。等妹妹考上中专后不久,部队整编,父母也就离开了那个小镇,来到了H市内的一所医院上班。

据母亲讲,为了妹妹的学习,父母真是操尽了心,想尽了一切办法。甚至父母在妹妹不在的时候,翻妹妹的书包,偷看妹妹的日记。母亲后来讲,妹妹在她的日记里写道,这个家就像监狱,真想早点离开,再也不想回来。又由于母亲的打骂,妹妹还写到恨不得拿刀把母亲杀了。母亲心里很伤心,觉得妹妹是靠不住了。当时妹妹在念中专的时候,父母每月给妹妹邮钱,而妹妹每次给家里的信就是列个清单,又买了什么,又需要多少钱。父母看了信也觉得很失望。
我上大学的时候,父母也觉得每月邮钱给我很麻烦,他们知道我从来不乱花钱,就每个学期给我带够钱。我觉得家里也不容易,很节省,几乎是班里花钱最少的,很少买衣服,一双鞋子一穿就是四年,直到穿坏为止。一学期下来,通常我都会剩下一些钱,放假的时候再带回家还给父亲。

大学期间,通过父母的信中得知,父母曾经让大姨的小儿子来到家里住着,找了个师傅教他学修车,好像也就是给父母当儿子的意思。后来父亲对他好像也没看中,孩子心事很重,很快就回去了。再后来老舅的儿子也来了,也要给我父母当儿子,父亲很生气,没有答应,父亲还写信给我的祖父祖母说了这件事 。祖父很生气地回信说你要是要了别人家的孩子,我叫家里的兄弟一人给你送去一个当儿子。母亲看信后很生气,认为怎么我娘家的就是别人家的。两人为这事也没少闹口角。后来母亲决定谁家的儿子也不要了。父母没有儿子成了祖父祖母的一块心病。那或许也是父母心中的一个很大的遗憾。成年后,听母亲讲,其实当初父母在回老家接我们姐妹俩回来以前母亲又怀孕了,父母犹豫要不要,因为当时正是计划生育刚刚开始的时候。当时一个家庭提倡要两个孩子。对于老三,那是可要可不要的,就是说其实要着也是允许的。母亲讲当时很犹豫,可父亲胆小,不敢要,就做掉了。做掉的是一个已成型的男孩。那次差点要了母亲的命。休息了一个月,父母就南下回老家接我们姐妹俩去了。据母亲讲,当初如果不要老二,那老三肯定就要着了。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个,是否也影响了父母对我们姐妹的感情,尤其是后来妹妹学习又不好,又都是女孩。关于老三的事情,据母亲讲,祖父祖母是不知道的。所以祖父祖母想要父母收养老家的一个侄子做父母的儿子这件事就成了母亲多年以来心里的一块心病。

(十一)

转眼间我和妹妹都毕业了,我们相续回到父母所在的H市上班。妹妹念中专的时候找了个男朋友,在她念书的Y市。对于妹妹的男朋友,父母是坚决反对的,两地那么远。男方家的父母也是坚决反对的,男方家反对的原因是男方父母就是两地分居了8年才调到一块的。另一个反对的理由男方家没有明说,可能就是男方大学毕业,而妹妹仅仅是中专毕业而已。妹妹是很愿意的,在妹妹上班以后,男方也来过Y市看望妹妹。妹妹由于和家里关系紧张,很快就住到了单位的单身宿舍。也许是妹妹心里难受,妹妹很快就把有男朋友的事情告诉了科里要好的一位老大姐,并说家里不同意,甚至还对这位老大姐讲其实他们已经住到一块了。当时还是很保守的年代,这可是大事情。这位老大姐38,9岁的样子,于是就找到我,讲了这个事情。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我觉得不能让父母知道,那就是如果妹妹同意,就只好想办法调回Y市了。过了一些日子,这位老大姐以为我和父母说了,想这么大的事情哪能不告诉父母,于是这位老大姐来到我们家,想和我母亲谈谈,中心意思就是父母就不要反对了,都已经这样了,况且孩子又愿意。当时很碰巧的是,我也刚刚有男朋友,这里就叫他L,而且那天这位老大姐来的时候L也在家里,我们打过招呼后,母亲就把我屋里的门关上了,母亲在另一个屋子里和那位老大姐谈了很久。等这位老大姐走了,母亲也不让我们把门打开。过了很久,L回去了,母亲就气呼呼地来和我说她打了妹妹。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父亲悄悄地过来和我说:“把孩子打成那样,哪有那样打孩子的,要打也不能往脑袋上打呀,打死怎么办,打死就像她说的坐牢去,是那么回事吗?我真想和她分开过”。当时父亲的声音是颤抖的。这时就听母亲在骂:“打死你,打死你,我坐牢去。我宁愿打死你我坐牢去…”。原来等那位老大姐走后,母亲拿着炉钩子打妹妹,母亲拿炉钩子打妹妹的头,把妹妹的头打破了,出血了。奇怪的是,当母亲打妹妹的时候,妹妹既没有哭也没有躲,只是用手护着头,就那样让母亲打着,尽管妹妹用手护着头,妹妹的头还是让母亲打破了。打完的当天也没有做任何的处理。第二天上班后,被妹妹的同事发现了,问怎么回事,妹妹很平静地说母亲打的。大家都不可思议。妹妹的头当时被母亲打破了,留下一个好几厘米长的伤口,她的同事帮着清理后缝了三针。父母骂妹妹:“有什么事情不回来和父母说,对外人讲,还说我们不同意,我们怎么不同意了,我们同意哦,我们同意哦”。妹妹不说话,就那样听着父母的责怪和埋怨。后来妹妹的男朋友来了家里,说他们还是决定在一起,再后来妹妹调回了Y市,结了婚。妹妹走的时候父母没有一点恋恋不舍的样子,相反,父母觉得妹妹可算走了,滚得远远的才好呢,再也不会惹他们生气了。母亲想来又有些不甘心,说:“我养这么大的孩子,走那么远,就等于给人家了,这么多年白养了”。

妹妹结婚的时候男方家里提出婚礼不想大办,家里也没有那个条件,就是家里亲戚在一起吃顿饭。父母也没有说什么,可心里还是觉得自家的女儿有点受委屈。妹妹心里也觉得有些委屈。于是父母在H市给妹妹妹夫举行了婚礼,我也给他们照了很多相片,总体上看还算愉快。很快妹妹就怀孕了,犹豫着要不要,男方家是想要的,母亲就说有了就要着吧 。妹妹生了个男孩子,很可爱。在妹妹怀孕和生孩子的过程中,父母也到Y市去看过几次妹妹,前前后后给过妹妹3000块钱。妹妹生孩子是在Y市,也都是婆家人伺候月子,后来也是婆婆带孩子,带到三岁直到上幼儿园。我父母没有伺候过一天月子,也没有真正帮忙带过孩子,他们当时都上班。父亲觉得妹妹生孩子家里给了3000块钱,可能心里不太平衡,就当着我和母亲的面说:“谁家的姑娘生个孩子父母花3000块钱呀”。意思是花的太多了,其实妹妹并没有问父母要,是父亲主动给的。妹妹生完孩子休产假的时候,在婆家呆到孩子两个月大的时候,那正是夏天,妹妹就想带孩子回娘家住上一些日子。妹妹和孩子回娘家了,我父母心里那个高兴呀,就别提了。尤其孩子长的又 好看又可爱。那时我已经不住在父母家里了,而是在离家不远的H市内念研究生住校。我也回家看望了妹妹和父母。开始的时候父母很高兴,可很快父母就不耐烦了,因为有孩子,吵闹是免不了的,而父母还都要上班,孩子有时候晚上12 点 了还不睡觉。孩子哭,父亲就说:“不许哭,再哭我就打你妈 了”。由于学习紧张我呆了几天就回 校了。据母亲后来对我讲,妹妹回来的那些日子家里可热闹了。在孩子刚过百天的时候,孩子得了幼儿急疹,发烧高达39度,把妹妹吓坏了,而就在同时,母亲又得了急性肾结石,要动手术。在孩子发烧39度的情况下,父亲让妹夫来把妹妹和孩子接走。妹夫说:“爸,这样能走吗?”当时孩子发烧39度,返回 Y市要坐火车长达6小时。父亲说:“没事,能走”。于是妹妹妹夫带着发烧39度 的孩子返回 Y市 了。当妹妹妹夫回到Y市后就打电话给我父母说到了,孩子也不发烧了,就是出了一脸的疙瘩,很难看,看来没什么大事,是幼儿急疹。父亲后来还很得意地对我说:“可把他们吓坏了,看到孩子发烧39度,都不敢回Y市了,不敢走,他们不明白,可我明白呀,我没和他们说。幼儿急疹怕啥呀,热退疹出嘛。疹子出来就好了”。父亲一脸 的得意。就是不知父亲当时有没有想到当时看到孩子发高烧的样子还要坐火车,妹妹妹夫作为父母是怎样的心情。用 妹妹后来的话讲,当时家里就像世界末日一样。妹妹后来也对我说过:“怎么感觉在自己娘家那么受气,还不如在婆家呆着舒服”。妹妹自从调回了Y市后就很少有时间回家了,也就是过年过节的时候能回家看看父母,通常也呆不了几天。有时要上夜班 ,就是大年三十也回不来。

(十二)

再说我大学毕业以后回到H市上班,就住在家里,和父母和平相处了好几年的时间,可以说那也是同父母在一起最愉快的岁月了,至少在他们眼里是那样的。我每月把自己的工资全部交给父亲,父亲当时说是帮我存起来,其实我根本就没打算要。而妹妹的工资是自己留着花 的,她不给父亲一分钱,当然父亲也不问她要。当时我和妹妹的单位效益都很好,时不时地会分一些东西,包括吃的用的还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只要交很少的钱。每次分的东西我们都拿回家来,妹妹每次都会问父亲要分东西的钱,父亲也就给她。而我从来没问父亲要过钱,分的东西我都是用自己每月的奖金交了,那时每月大约有20块钱左右的奖金。所以我兜里基本上是没有钱的,我总觉得家里不容易,老家负担也很重,另外我对钱看得很淡,并不是那么在乎。

在我上大三的时候,奶奶过世了。父亲心里很难受。据父亲讲,当时因为父母刚刚来到H市不久,还没有站住脚,父亲就没有回老家。对此我的三个叔叔还有父亲的舅舅意见很大。那时家里没有钱,父亲和母亲挨家挨户地借钱,给老家邮去 1000块,这在当时也是个大数目了。再后来不久,妹妹上班后,还给了父亲100块钱,那是妹妹一个月的工资,妹妹让父亲邮给祖父,说也让爷爷花花孙女挣的钱。父亲很感动,并没有要妹妹的钱,而是给老家多邮了100块。并说明了妹妹的心意。可惜这种温馨的时刻在我们这个家真的并不多。又过了几年,祖父病重,父母回了一趟老家,很快祖父也过世了。父亲很伤心难受,老说自己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了。其实那时父亲已经50岁了。父亲很孝顺,过了很长时间才从祖父祖母的过世当中恢复过来。很快母亲的叔叔也过世了,母亲小时候念书的时候,母亲的叔叔花过钱供母亲念书。这时我们家里的经济条件已经开始好转了,母亲想给邮1000块,当时家里也有,要拿出来也并不困难。父亲坚决不同意,说峰的祖母去世才邮1000块,再怎么也不能超过父母,要不他心里不好受。母亲则不那样认为,母亲认为同样是1000块,价值是不一样的,因为那都过了好几年了,而且家里当时的经济条件也允许。家里这么多年都是父亲管钱,母亲的钱也是父亲管着,母亲手里并没有钱。最后就邮了500块。为此母亲心里很伤心,母亲心里伤心的原因是家里又不是拿不出来。母亲自己哭了一个多星期,我和母亲说,要不我给邮,我这个月的工资开始就不给父亲了。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搞得我心理也难受了好久。母亲觉得自己窝囊。父亲在家里一手遮天,其他人是没有发言权的,也说不上话。用母亲的话讲,父亲就是以自我为中心的那种人,从来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没过多久,外祖母也病重,那时父母又匆匆忙忙地赶回了老家,回来后不久,外祖母也过世了,外祖母当时90岁。尽管外祖母过世时已是90 高龄,母亲还是很难接受外祖母过世的事实。母亲难过了好长时间。父亲母亲都是那种很孝顺的人,对老人对双方父母都很好,对老家的兄弟姐妹也都很好。其实父母在外也不容易,在北方工作的地方,父母没有一个亲戚,多年来还要负担老家三个老人的生活费,兄弟姐妹有事情也要花钱。而老家的人是不管父母死活的。用母亲的话讲:“家里就知道问我们要钱,也不管我们死活,还以为我们在外头多好呢”。

(十三)

妹妹调回Y市了,妹妹和妹夫的关系也基本上确定了。妹妹在H市上班的那两年里,关于妹妹的男朋友问题,当然还有妹妹在工作中也遇到一些问题,家里没少操心,我也帮了一些忙。等妹妹回 Y市上班后,父母就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时父母就把目光放到了我身上。有一天父亲问我:“那你呢?”我无语。父亲的意思是妹妹已经不用他们操心了,那你的男朋友问题怎么办呀。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不能让我们费心。记得当初我把 L领回家的时候,母亲问了个底朝天。等知道L家里有一个哥哥已经毕业工作了,还有一个妹妹当时正在上大学的时候,母亲就同意了。其实L家里条件很一般,就是普通的工人家庭。母亲对我说他家里有两个男孩,这就好,男孩子都顾家,有两个男孩,家庭负担就会轻很多。母亲很满意。那段时间我们相处的也还算愉快。

也许是子女对父母的那种天然的亲近感,也许是多年来所受的教育起的作用,比如上高中的时候,老师在学校开会的时候经常讲的就是:“父母不容易,家里有点好吃的父母都舍不得吃,都留给孩子,给你们带到学校来吃,你们要好好学习。我也是当父母的,家里有点好吃的,我也舍不得吃,都留给孩子”,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总之,我对父母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尤其是父亲,家里的大事小情父亲没少操心,母亲是不怎么管的,母亲除了上班就是做些家务,可以说家里里里外外都是父亲在操劳。就是我们姐妹两个毕业的时候能够回到H市,那也是父亲托了人,才使我们进了那么好的工作单位(当然那时大学毕业中专毕业还是可以找到工作的,学校也还包分配)。父母同妹妹的关系不是很融洽,而我也觉得自己作为长女更有义务为家里分忧解愁。并且觉得自己的义务相对妹妹更多一些,我就觉得那父母将来年老了肯定是要跟我一起过的,我有义务照顾他们。对此我和L没有明说,但其实他是不反对的,也拿这当自己的家。这是可以感觉出来的。我同父母的关系一直很好,从来没有惹过他们生气,甚至我连一句重话都从来没有对父母说过。父母觉得老二对他们没有老大对他们感情深,这是母亲说给我听的,母亲说这是父亲的感受。而父母经常说的最多的就是他们最喜欢我了,和我感情最深了,最 能处到一起了之类的话,还有就是他们最偏向老大了,他们不喜欢老二。其实对于他们所说的最喜欢我最偏向我之类的话我从来就很不以为然。我也不认为父母这样做是对的。事实上他们所谓的最喜欢我最偏向我也就是口头上的话而已,这也从以后的经历中可以很容易地看出来。或者说这种喜欢是有条件的,是建立在不给他们添任何麻烦,事事顺着他们 的基础上的。这是我从以后的经历中得到的切身体会。

我上班的那几年里 ,单位效益虽说挺好的,可也是人浮于事,我觉得那么混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就决定考研。清楚地记得,就在我白天上班晚上复习考研的那段日子里,母亲有一天曾经很严肃很小心地问我:“你考研是不是因为看到老二离家走了,这下父母以后就都要靠你了,所以你也想考研走的远远的。”我当时很错愕,我从来就没那么想过,我从来都认为对父母好那是理所当然的,从来没有想过以后会不管他们,也没有想过要逃避责任。我回答母亲:“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不是那样的” 母亲说:“真的吗?不是就好”。从这里也可以看到母亲的心理状态,那就是对人的一种不信任,即使是对自己的孩子,也没有起码的信任感。我感到从心底的一种悲凉。其实我并没有走远,我考上H市那所不错的大学念研究生,然后就在H市上班,周末回家都很方便。父母仍旧对我很满意。母亲曾经学给我听,那是她 和父亲的对话。母亲对父亲说:“老大哪儿都好,学习也好,工作又好,要是老大是个男孩那就更好了”。父亲说:“傻瓜,老大要是男孩早出国了,还能在你身边呆着。这样最好了,又是女孩,又有出息又在身边”。其实就在我决定考研的时候我就已经对父母有一种内疚感了,我也没打算出国,想着自己是长女,是要离父母近一些的。我后来就在H市念 的研究生,也把家安到了H市,也经常在周末的时候回家看看。

(十四)

我和L的关系基本上定下来的时候我们就决定去见见我未来的公婆。平时L来我们家的时候每次都会给我父母买些东西,一般就是买些吃的或日常用的东西,有时也会买些菜。我要去见未来的公婆,按常理是要拿些礼物,比如拿点吃的东西给未来的婆婆,给未来的公公拿两瓶酒之类的,这些东西家里都有,在我去之前就准备好了。我觉得这不是东西的多少,而是一种礼貌。可是就在第二天要上火车之前,父亲临时变卦,不让我拿任何东西走,还说他打听了,就说这是H市的习惯和讲究,女方第一次去男方家是不拿任何东西的。我在H市上了好几年班了还真没听说有这样的讲究。我心里觉得有些别扭,可看到父亲那不容置疑的样子又不好多说,这时L也刚好进屋,我们就这样空手走出了家门。我这些年上班的工资都给了家里,兜里根本就没有钱,我和L都觉得就这样去见我未来的公婆对我来说有点难堪。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我们在上火车之前L临时在街里买了一些点心和两瓶酒带上,就当是我和L父母第一次见面的见面礼了。到了L家里,那是一个小镇,感觉L的父母真是很好的人,第一次见面,他们对我也很满意。在那里呆了几天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L的母亲给了我700块钱,说是让我自己买一样喜欢的首饰,这在当时是不少的了,我不要,我说这些年你们供三个孩子念书也不容易, L的父母非要我拿着, 我也就收下了,L 的父母还给我父母带了很多当地的土特产。回家后,父母很满意,那700块钱我也给了父亲。父亲收下了,还说帮我存起来。
在我念研究生的时候,L也在H市上班,我们每月的收入都很少,但是还能维持生活,也不需要家里补贴。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我们也从来没有要过我 父母的任何钱。这时我们就打算结婚了。和父母商量领结婚证的事情,父母保持沉默,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我们领了证。又过了一段时间,和父母商量结婚的事情,对我来说,那正是寒假,有20多天的假期。我父母坚决反对,说念书期间结婚也太匆忙了。我和L就没想办婚礼,也都不是很看重这个。母亲坚决反对,我父母给L父母打电话,L家也没想办,L的父亲就在电话里对我母亲说:“给几个钱出去玩玩算了”。母亲当时很不快,就说:“哎呀亲家,这大冬天的去哪里玩呀”。L的父亲无语。就这样,L的父母就决定那婚礼还是要办的,但也没想大办,因为在不久前的一年里L的哥哥结婚的时候家里给办了婚礼,大家感觉都不是太好,而且也很无聊。就是后来L的妹妹结婚的时候家里也没办婚礼,仅仅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而已。我的父母不仅仅要求男方家里一定要办婚礼,而且一定要按照我父母他们的要求去办,我父母在我和L回 L家的时候写了个清单让我们带上,上面列出了他们的所有要求。而且母亲还给了L一个戒指, 并指出要L家里也给我买戒指之类的首饰,还要我们去照很大的结婚照。我们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我们还是去H市自己花钱照了一套结婚照。也自己花钱买了一个戒指。在准备婚礼的那段日子里,对我来说就是一场噩梦。因为放假住在家里的那段日子里,父母不仅仅要求男方家操办婚礼,父母还要在H市给我们举行婚礼。后来想来,其实父母对我们不办婚礼很生气的原因之一就是在他们工作的H市,平时同事朋友孩子结婚的还有其他的人情往来父母也花了不少钱,那我们的婚礼就是父母收回那些投资的最好时机了。在那段日子里。母亲常常当着我的面破口大骂:什么我们年轻的时候结婚都亏了,就是两条被子合到一块,就是集体婚礼,也没有大办;什么老二没办婚礼我们就觉得心里不好受,到你这还这样;什么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家里商量,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什么我们都是那么晚才结婚你们着什么急;还有就是什么男方家里养得起儿子就娶得起媳妇。。。母亲甚至恶狠狠地对我吼:“不办就离了算了”。我感到很错愕,连说不离。心想哪有还没结婚就离婚的。

骂归骂,父母对男方家举办的婚礼还是满意的,尤其是看了我们在L父母家办婚礼的录像带。在H市也举行了婚礼, 我们感觉就是一场闹剧,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布。在这当中, L的父母给我们买了一些被子之类的东西,还有几件新衣服,也给了一些钱,花销大概在2000元的样子。我们把这些东西都拿回了H市,被子至今我们还在用着。在H市的婚礼,我父母也给我们买了几件新衣服,母亲给我们做了两条新被子,母亲给L 500元钱。我父母的花销应该不到2000元,或者说也就1500的样子。婚礼过后,L把 母亲给他的戒指还给了母亲,说自己带着也不好看,而且也没有带的习惯,我也不喜欢首饰这些东西,后来我也把 我和L在H市我们自己花钱买的那个戒指也留在了母亲家里。并且我们照 的大照片也给母亲留下来,母亲对照片很满意。我们在L家录 的结婚录像带以及婚礼上的照片也全部给我父母留了下来。在我们要回H市内自己租的房子的时候,母亲对我说她给我们做的被子之类的东西不让我们拿走,说反正我们周末回来也要用的,就放在家里。我们也没当回事,就放在母亲家里。母亲还对我说:“你结婚我们什么也不给你,反正你还在上学,以后再说吧”。我说行(其实没有以后)。其实我根本就没想要家里的东西和钱。而且就是L的母亲给我 的那700元我给了父亲,父亲也没有再 给回我,就是我工作的那些年里好几年的工资都给了父亲,我也没有要,父母也并没有再 提起,就像没那回事一样。也许在他们的眼里那是我住在家里那些年的生活费。在我们那个H市,我的同事们也是把工资交给自己的父母存起来,而在结婚的时候,她们 的父母不仅仅把女儿的工资如数还给女儿,通常还会再添一些钱作为父母给女儿的嫁妆。而就在我结婚的那前前后后的日子里,父母工作的院里也有其他人家的女儿结婚,人家的父母都是1万1万5地给女儿花的。我没有指望花父母的钱,我也觉得应该自立,事实上就在我还上大学的时候,或者说我从小就知道给家里省钱,没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

这场婚礼真正让我伤心的不是钱,不是那不愉快的婚礼,而是母亲的谩骂,那不堪入耳的谩骂声留在我的耳畔,久久都不能消失,我真不能理解我的父母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就在婚礼结束后,我返回H市以后的那一个多月里,母亲的谩骂声时时回荡在我的耳畔,让我久久不能释怀,也使我重感冒整整一个多月,严重影响了我的学习生活。

(十五)

由于结婚和父母闹得很不愉快,这是因为一方面我和L对于婚礼并不看重,另外L认为他父母供他们念书已经很不容易了,家里经济条件也不是那么好,不想让父母费心。尽管后来L家里也按照我父母的要求给我们操办了婚礼,但在我父母的眼里,那都是男方家里不对了,都是男方家自私,占了他们的便宜。我父母对于我们结婚的事情很久都耿耿于怀。我和L心里也很不痛快。在随后的半年里我们和我父母的关系比较冷淡,周末的时候我也很少回家。但毕竟是自己的父母,想想也许是观念不同,父母就是老观念,我们也就没再计较。很快我们又和父母恢复了良好的关系。周末也经常回去看望我父母,时不时地L和我也会给父母买些东西,给母亲买件衣服之类的。父母也会在我们回来的时候给我们做点好吃的,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会让我们带一些回去吃。关系也还算融洽。

转眼间我就毕业了,毕业后就在H市上班。上了快一年的班以后,我和L就商量着要孩子的事情,也和父母商量了,也都同意。其实这时我和L在H市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单位也没分房子,我们开始的时候住学生宿舍,后来就租房子住。生活还是挺艰苦的。母亲说没事,有了孩子家里帮你,帮你度过这个难关。很快我就怀孕了,工作上仍然很忙,但单位领导也挺照顾我的,并没有累着。在这期间,父母还到我们租住的房子陪我住了五天,那是周一到周五,白天我和L都上班,父母在家帮我们把屋子好好打扫了一通(其实我们不让打扫的,父母非要干,拦不住),晚上又帮我们做了饭,感觉挺温馨的。那时因为我们租的就是一居室的房子,那几天L每天晚上到他 同学那里住。到周末的时候父母就回 自己家 了,我留他们再 住几天,母亲说我们的房子太小了,父亲住着不习惯,我就没再留他们。其实我的身体一直就不是很好,也没什么大毛病,可体质不好。在怀孕7个月的时候,在H市 的定期体检中发现高血压,也就是通常说的孕高症,而且心跳也不太好,每分钟大約110次的样子。这时 我打电话给母亲,母亲就让回父母家。 我请了假, 和L就打车回来了。检查也正常,就在家休息,这样一来一直到生之前我就在父母家住了2个月的时间。后来决定就在父母所在的那所医院生了。因为我和L当时在H市也没有自己的房子,而且L父母家又是外地的,也不方便,而我父母又都在医院上班而且就住在院里,这在当时看来我回 到父母身边生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了。

由于孕高症,自己生又有危险,就提前订好了刨腹产的日期。在这之前,父亲就和我说到时候要L的母亲来H市照顾我。开始的时候我和L都觉得不妥,妹妹来电话也觉得不妥,但父亲坚持要L的母亲来,说不能让他们家人太舒服了,而且我父母又 要上班。这时L就提出可不可以让L的父亲到时候也来看看孩子,我父母也答应了。就在手术的头一天晚上L和他的父母就来到H市我父母的家里。手术安排在第二天的上午。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就是麻药打得不太好,麻药基本上不起任何作用,整个过程我都很清楚,从下刀,到孩子出来,到最后的缝合的全过程,那真是一个难以忍受的痛苦。手术大约进行了40 分钟的时间,所幸大人孩子都平安。当时孩子出来的时候,我就听到了很响亮的哭声,护士还抱起来让我看了一眼,然后就抱走了。到中午的时候L的父亲就回去了,留下L的母亲和我母亲一起在病房照顾我和孩子。当然L也有10天的假,也在病房陪着。这时父亲让我动动脚指头,问有没有感觉。我动了动,问父亲怎么了。父亲说没事。其实后来我才知道,父亲是怕麻药打多了,因为当时给我打麻药的人不久前就因为给人家手术过程中麻药打多了而造成病人当场死亡。其实父母也不想让这个人给我当麻醉师,但都是一个院里的,和父母关系又都好,他主动在手术前几天找到我父亲说到时候他当麻醉师,父亲不好意思拒绝。其实情况正相反,他害怕,麻药根本就没打够量,在整个手术过程中,我感到手脚冰凉,尤其是缝合的时候,那一针一针真是难以忍受。父亲也请了几天假,父亲负责做饭和送饭到病房。晚上母亲,L的母亲和L都在病房陪着我和孩子。父亲在家里睡。术后的第一天大家相安无事。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父亲让L和L的母亲回父亲家里吃饭,并趁着母亲不在身边的时候,来到我跟前,气呼呼地对我说:“L的父亲昨天中午临上火车的时候提出来过年的时候能不能让L的母亲回去过个年,过完年再回来”。父亲没有回答,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当时确实就在春节前,大概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父亲对我说父亲很生气,父亲说:“我们这么累,操这么多心,他们就知道过年,过年那么重要吗? 我不让她回去,不能回去。我是忍不住了,我忍了一天了,昨天中午我就想告诉你,看你刚做完手术我忍着没说”。我当时也觉得从我怀孕到生 的这几个月里父亲没少操心,也不想看到父亲生气,当时我也有点生气了,觉得L的父母有点过分。但当时L的母亲并没有提要回去过年的事情。父亲就说看到时候L的母亲怎么说,反正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时间。我后来才知道,父亲当天不仅仅气呼呼地和我说了L母亲要回去过年的事情把父亲气够呛,父亲也背着我和我母亲说了,母亲也是一肚子火。其实现在想来,当时父母就是觉得男方家占了大便宜了,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来照顾我吃亏了,心理很不平衡。怀着这样的心理可想而知在随后的几天里,病房会是怎样的气氛。我连着打了三天的吊瓶,每天打8小时,母亲总是能找到机会训斥L,时不时地骂L几句,当时孩子哭的多了,L心疼孩子,就叫L的母亲把孩子抱起来,这时母亲就会很没好气地说:“放下,放下,别抱着,抱惯了,以后总要抱,谁抱得起”。L自己抱孩子,母亲也会很不耐烦地说:“别抱,放下,放下,我叫你放下”。这时L大多数情况下就不吱声了。当时L和我母亲对于孩子总有些不同的意见。比如L想给孩子用尿不湿,母亲坚决反对,不让L去买,不让用,坚持要用尿布。记不清是因为什么事情了,只记得当时L说了句:“个人有个人养孩子的方式”。这句话当时就引起了我父母的不满,当时父亲就当着我和L及L的母亲说:“那你抱回去养吧”。我,L和L的母亲都没有吱声。父亲的意思就是别在我这儿,你们抱走,我们不管了。在还没有出院的时候,在病房我们就打起来了,那时我做完手术不到5 天。那几天里我也没少哭,总觉得心里委屈。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妹妹就带孩子回来了,这时L的母亲就和父亲提出来要回去过年了。L的母亲说:“大侄女也回来了,家里也忙的过来,我就回去了,用我的时候我再来”。父亲不吱声。我和母亲都无语。父亲又气呼呼地把L母亲要回去过年的事情回到家里和妹妹说了。当时妹妹就说:“那老百姓把过年看的可重了,人家家里还有别的儿女,又不是就这一个,你不让人家回去,就是不讲理”。听妹妹这么说,父亲就觉得也有道理,就答应L的母亲可以回去了,并让L当时就去买火车票。要说坏事就坏在这时候了,其实事情已经解决了,父亲也答应可以让L的母亲回去了,L也去买火车票了,事情应该就到此为止了。可当时我心里就不太痛快,觉得对不住我父母,觉得他们为我操了那么多心,(当时没想到父母照顾我他们会心里不平衡,还觉得父母照顾我是应该的呢,尤其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都说父母是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吗?可见当时的我多么的幼稚可笑)。在L去买票的时候,我也准备收拾东西出院回家了,因为是本院的家属,是可以回家了,等拆线的时候可以就在家里拆,这时我就和L的母亲说了L身体不太好的事情,确实L当时还在吃药,(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情)这时母亲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搞得L的母亲心情也不太好,当时还掉了眼泪。这正是我母亲希望看到的,用母亲的话讲,让你心里也难受难受。就这样,我就回家了, L也买好了票,是晚上的火车。这时候家里就很热闹了,当时妹妹的孩子4岁,很可爱。想来L的母亲把我告诉她 L身体不太好的事情又 告诉了L,当时L心里就不痛快,L一直是不想让他母亲知道的,L是很孝顺的。这时我父母和妹妹在厅里忙着,我,L还有L的母亲在卧室。当时我很疲惫心情也不好,这时L就让我给孩子喂奶,而当时L的母亲正好就抱着孩子。这时我就说:“那就喂吧。”这时L的母亲就要把孩子抱给我,L就说:“妈,你把孩子放下”。我当时就楞在那里了,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这时L的母亲就说L:“别这样,别这样”。我就问:“怎么了”。 L就气呼呼地说:“她没叫妈,你别管孩子”。当时我记不清我到底叫没叫妈,也许叫了,也许没叫,但当时我就火了,我想我刚生完孩子才第五天,你们就这样对待我,于是我们就打起来了。这时我父母就听到动静了,就进来了,于是父亲就说:“L,峰还在月子里,你就这样”。于是就打起来了,我父母很生气,当时就把L和L的母亲推到厅里,然后就和母亲把我卧室的门关上了”。L的母亲让把门开开,大家谈一谈,我父母不开门,L想说什么,我父亲说:“今天我就不让你说话了”。于是L和L的母亲就回家过年了。确切地说,也可以说是被我父母撵走的。当时大家都很冲动,我和我父母当时气坏了,当时父母心跳都很快,还吃了药。当天晚上妹妹帮我带孩子。后来妹妹说这样不行,第二天妹妹就打电话把L叫了回来。于是L又回来了,L带孩子。当时我身体很虚弱,总出汗,内衣也不够换。这时要换内衣的时候通常是洗完的还没干,这时L就会说还没干,没有换的,我就说别洗了,换下来的晾干了再拿来穿。于是L就把我出过汗的衣服晾起来,等干了再穿。这时妹妹就会在L不在的时候对我父母说:“那出了汗的衣服再穿多不舒服呀,也不知道去买几件新的”。这时L在的时候父亲就会说:“出了汗的衣服怎么还穿呢?”L不知道怎么办,我就说没事,晾晾再穿。在整个月子里,父母和妹妹也没说谁去给我买件内衣,以我的脾气,我也没让任何人去买,包括L在内。月子里没有食欲,由于生气上火,也很少有奶,后来又发炎打针,孩子也没有奶吃,只好喂牛奶。妹妹很快就带着她的孩子回Y市了,当时我的孩子还没满月,当时就想哭,也没少哭。其实妹妹还是帮了很多忙的,帮着做饭。L后来也上班了,就只有晚上的时候回来照顾我和孩子。那一个月对我来说真是噩梦。

在我们打完架后的第二天,父亲就对我说:“还以为你是研究生,以后就靠你了呢,没想到你这样。我不靠你啊,我不靠你啊。我老了就回老家啊,我不靠你啊。。。”还有父亲会气急败坏地对我说:“你这样子我就得少活十年,我都活不到70岁”。那种感觉就像是我犯了滔天大罪。我当时很震惊,我好像突然猛醒了:原来父母这些年来口口声声对我好,最喜欢我,原来就是看到我有出息,将来能为他们养老啊,看到我给他们添了点麻烦,就认为我靠不住了,难道养孩子就是为了养老吗?我很伤心。父亲还接着埋怨我:“你就不能忍一忍吗?”言外之意就是打架都是我的不对,如果我忍一忍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我很难过:当时动手术的是我,而且还是在没有麻药效果的情况之下动的手术;你们好人都不能忍,让我一个病人忍着。我当时就是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当时我心理就想抱着孩子从父母家五楼的阳台上跳下去。我没有那么做,其实我是一个很理智的人。母亲还在晚上9,10点钟的时候把她给孩子做的衣服之类的东西摆了一床,嘴里念叨:“这些都是我准备的,他奶奶准备什么了,你看他奶奶做的被子,这么大,咋盖呀。我这些都不给孩子,让他们做去吧”,全然不顾我的感受,也不管我刚从病房回来,手术后才几天,也不顾我那么晚了要休息,搞得我只好站在一旁,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在月子里父母抱怨最多的就是:人家家的孩子都知道把自己的父母保护的好好的,生怕自己父母身体不好了;老二生怕我们身体不好了。

(十六)

很快孩子就满月了,这时父母就和我说要让L把孩子带回我们自己租的小屋,让L的母亲来H市帮着带孩子,让我留在父母家再休息一段时间。当时我身体确实很不好,我也要一起回去,父母坚决不干。我想让孩子留在父母家,我自己带,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父母已经不能再忍受了,他们还要上班,孩子在家里影响他们休息。而且父亲还一再地说:“满月了就行了,也大了”。我真是无可奈何,和L说起,L当时就同意了,于是就在孩子满月的第二天L就抱着孩子打车回去了,而L的母亲也到H市去帮着带孩子,L白天上班。大概过了两天L就打电话来说孩子有点感冒了,我和母亲说,母亲就说感冒不要紧,吃点药就行了。母亲根本就没当回事。又过了两天,也就是L和孩子回去后的一个星期,L又打电话来,说孩子不舒服,再后来就是去H市医院住院了。这时我就要回去,母亲不让,L也不让,说孩子住院不让陪护,我就是回去也见不到孩子。再问就是孩子得肺炎了。我当时就急了,要回去。这时母亲就说:“我要说你又不爱听,小孩子生命力可强了,没事。我说没事你又不信。”丝毫看不出母亲有任何着急的表情。这时母亲又说等父亲回来后再商量一下。正说着,父亲就回来了,父亲满脸高兴,原来父亲的那些朋友里面有人给父亲的外孙办了满月酒,父亲那天收了7000元。“收了7000元”,父亲可高兴了。我当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那边孩子生病住院,这边父亲还挣着这种钱,心理很不是滋味。看到父亲那么高兴,母亲就跟我说先不告诉父亲,等吃完饭再说。吃完饭后,我就把孩子住院的事告诉父亲了,父亲当时就火了,就说什么怎么在我这儿就没事,离开就生病。为什么孩子在我这儿一个月平平安安的,那就是我好事做多了。然后就是埋怨和责怪。。。其实孩子回到H市内我们自己租的小屋后没几天就生病也很正常,那时正是北方寒冷的冬天,而我们在H市租的小屋条件很不好,屋子也很冷,尽管L买了个电暖器,但也起不到多少作用。这样L和L的母亲就在H市呆着,孩子住院,也帮不上太多忙。就等着孩子出院。我也打算孩子出院的时候就回去了。在孩子出院的头一天我就回去了,孩子大概住了20多天的院。抱回来的时候,感觉好像没大好,气管好像还有问题。这样L每天上班,我和L的母亲就一起带孩子。L的母亲见到我的时候就说看你都生完两个月了,肚子还那么大,你是没恢复好,身体还是不好。我当时就是走路也是头重脚轻的感觉,的确没恢复好。我和L的母亲倒也相处的相安无事,只是没过几天, 我和L的母亲就发现孩子不舒服,量体温又发烧了。那天晚上感觉孩子发烧很厉害,我就慌了,也顾不上和父母关系不好了,就打电话到市内父母家里,说明了孩子当时的情况。我就想带孩子回父母家里,在那看病还是方便一些,也让陪护。这时 L坚决不同意,其实现在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了,当时和我父母关系已经弄得很紧张了,而且L也意识到我父母已经因为照顾我和孩子那几个月心理很不平衡了。L不想再麻烦我父母。我和L争执了半天,L的母亲也说就回峰的父母家吧。后来L就勉强同意了。我就对L的母亲说:“妈,我先带孩子回我父母家住一段时间,等孩子大一点的时候你再 帮我带”。L的母亲也同意。这样当天晚上L就打车送我和孩子回了H市内我父母家里。第二天L的母亲也回了老家。白天观察了一天感觉孩子确实还在生病,晚上就让孩子在父母家所在的那家医院住院了。这一住又是一个月的时间,那段时间里父母还是帮了很多忙。这样等孩子出院的时候我父母也就同意我和孩子住在他们家里了。当时我有半年的产假。白天父母上班我自己在家带孩子,也给孩子照了很多相片。那时因为天气也渐渐暖和了,孩子慢慢也好了。

在我父母家住的那段时间里,尤其是孩子住院的那段时间,父母很看不上L,当着我的面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意思是都是L和L的父母不好。还有就是什么没想到我在自己的小家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主。后来就演变成父母对我的责怪和谩骂。母亲也在L来家里看孩子的时候当着L的面指桑骂槐,搞得家里气氛很不好。甚至母亲就明跟我说:“离了我帮你带孩子,我就不信离了找不到好的”。我当时也不想过了, 我和L也时不时地发生口角。父亲说我:“谁家的姑娘生个孩子让父母这么来操心啊!你就是懂事晚;你和孩子都是这场婚姻的牺牲品;你看你混得多惨呀;毕业十年了,这十年你就是靠我了;你怀孕的时候我和你妈还去你们租的房子住了一个星期,还帮你打扫屋子,你要是身体好一点就不用我们这么来操心。。。” 父母又说:“就是对你太好了,管的太多了,我们要是不管你就好了,你看这段时间我们没管老二,老二不就挺好吗!你从小学习就不用我们管,你不就挺好吗。不管你你就挺好。越管事越多” 我当时心想如果你们当时在我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把我扔大街上是不是那我也挺好呢。父母又用埋怨的口气说到:“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这些年你怎么就不想出国呢。你怎么就不想出国呢。丹丹都去M国三年了,你还是研究生。。。” 丹丹是我小时候的同学,学习很不好,也没考上大学。后来才知道她 的舅舅在M国,给她介绍了一个男朋友拿结婚签证去的M国。这时母亲又很感慨地说:“莉莉都看出来了,当初你爸总说老二就知道问家里要钱,老二不好,老大好,老大又懂事又知道给家里省钱。当时莉莉就说我看老二挺好的,我喜欢老二,我看老大才是个事儿呢。” 莉莉的话当时在我看来也许就是一句玩笑话,没人当真。莉莉是父亲科里的护士长,平时大家爱在一起说说家常之类的。母亲又说:“你看看那,外人都看出来了,我们当时还没看出来。你看你不就是个事儿吗”。母亲不停地说:“外人都看出来了,就我们蒙在鼓里了,真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那感觉就好象我是他们的讨债鬼是他们的瘟疫似的。不管父母说什么我都保持沉默,过着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为了孩子我忍着。父亲边发脾气边骂我,那一句句真是不堪入耳,母亲终于也听不下去了,有一天父亲正骂着,母亲吼道:“要骂你别当着她面骂,她又不是傻子,在这听着呢!” 父亲就闭嘴了。很快我的产假就要到期了,这时就要考虑照顾孩子的问题。母亲又很喜欢孩子了,就说要我把孩子留在家里。这时父亲就提出来要L的母亲来H市住在我父母家里帮着带孩子。我心想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我就说不行。父亲一再坚持要那样,而且父亲还说:“为了孩子,让L的母亲来我们家里住着,可不能有太多讲究,我们吃什么她吃什么,我们可没有时间给她做吃的,吃不惯住不惯也得将就点,为了孩子,你就和她明说”。我当时感觉父亲那口气那态度分明就是要再找碴打架,或者心里有邪火还没发泻完,必须找L的母亲来再发泄一下,或者说非要把人家踩到脚底下才罢休。我想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人家也肯定不会来的。我就说:“那我给L打电话问问”。于是我就和L通电话说了这件事,L和L的母亲坚决不同意。这也正是我预料当中和我希望的。这时母亲就提出来在H市找个保姆白天帮忙带。父亲没有说什么,也说行。母亲找了一个,当时说好每月300元,母亲就打电话到父亲科里问父亲行不行,父亲当时说行,事情就这么定了。等到下班的时候,父亲先进了家门,就听见父亲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王主任家里有钱啊,别人家请保姆280,王主任家请个保姆都得比别人家多20块。我一听赶快说不行不行,保姆别找了。(其实就是找保姆那也是我花钱,从孩子出生到住院都是我和L自己花的钱,父亲并没有给过我们一分钱;相反,父亲倒是因为我们生孩子收了不少礼钱,还在病房的时候,我还没出院,就有父母的同事陆陆续续地去看我和孩子并且 给父母钱)。这时母亲就流露出想早点退休帮我带孩子的意思。父亲就说:“老太太别糊涂,老太太别糊涂,老太太千万别糊涂。。。” 父亲就当着我的面说:“哪有休完产假还呆在父母家的,孩子又不姓王,孩子要姓王我就养着,孩子又不姓王,能生就能养,自己想办法。。。” (王是父亲的姓)我听着心里真刺耳,尤其是父亲那句“孩子又不姓王”真让人感到伤透了心。我打电话给L让赶快来把我和孩子接走,并说我父母可没有义务帮你带孩子。L也说就是,就高高兴兴地来把我和孩子接回了H市内我们自己租的小屋。很快L的母亲也来帮我带孩子。我就很顺利地上班了。在随后的日子里大家相安无事,后来我们租了大一点的房子,L的父亲也来帮忙,大家关系处的很融洽。

(十七)

对于我生孩子所发生的那一系列的事情对我刺激很大,对我父母刺激也很大。对此,父亲对我说:“我们这么大岁数可受不了刺激,你怎么受刺激都行,你们年轻很快就能恢复,我们可不行”。父亲还对我说:“以后你就过你自己的,没事也少回来,我们也不管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你就说,我一定尽力”。其实父亲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把我撵出了家门,怕我再给他添麻烦。我也心理明白,也没再给他添麻烦,也很少回家。父亲还对我和母亲说:“L那么猖狂就是欺负我没有儿子,我要有儿子他就不敢了”。于是父亲和母亲决定要我老叔家的大儿子给他们当儿子,并和老家说了。其实这也是祖母生前的愿望,父母这时又感慨还是老人有远见,没有儿子真不行。这样老家就修改族谱并把那个叫龙的孩子过继给了我父母。父亲很得意地说:“族谱上都写了,那就是我的儿子。那就是我的儿子,过继给我了嘛”。父亲很兴奋。随后的日子里父亲把龙弄到H市念过一段时间书,后来龙考上了大学,父母供龙念大学,帮他拿学费和生活费,再后来龙就工作了,当时想进上海但没进去,就去了南方上班,也没在父母身边。

再说我修完假回去上班后的那半年多的时间里心情很不好,性情大变,本来很平和的我变得脾气暴躁,很爱发脾气,甚至在单位也和同事领导闹别扭。我常常躲到没人注意的地方自己哭泣,下了班我也不想回家,要不是因为孩子我真不想活了,真是无可奈何的感觉。也想不明白父母为什么那么对待我,怎么想我都接受不了。再想想我是长女一直以来都是为父母着想,也没想离他们太远,也想到离得近些等他们年老了方便照顾。可父母还埋怨我不想出国,埋怨我没出息,埋怨我生孩子给他们添了麻烦,埋怨我找的老公不合他们心思,埋怨L的父母自私。。。这时L很想出去闯闯,要在以前我会很有顾虑,可这次我俩根本就不用商量。就这样忙着上班忙着考试,又有L的父母帮着照顾孩子,没用一年的时间我们就出来了。

看到我们出国了,父母又高兴了。父亲又有了向别人炫耀的资本了。在我们出来的这几年里,日子过得也很艰苦。在最初念书的那几年里,父亲就总和别人炫耀他女儿在名校读研究生。母亲还逢人就讲:“我三个小孩在国外念书那我得 花多少钱”。那意思是我和L和孩子在外面他们花了不少钱。我就和母亲说:“妈,你不能这么讲”。母亲就说:“哎呀,不这样说不行呀,别人还以为我们有多少钱呢,你们姐俩又都工作了,也不用我们管。那别人一看老俩口挣那么多钱,都花不完那。” 我就说:“妈你知不知道在国外念书要花多少钱,你供得起吗?你这么说别人还以为你有多少钱呢。这样不好,对你不安全”。母亲就说:“我们也不说都是我们花嘛,就说我们也花一些,你们自己打工也挣些钱嘛。要不不行呀“。母亲的口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事实上我和L没有花过他们任何钱。在我和L都上班挣钱的那些日子里,父亲经常在电话里问我:“你有钱哪?钱够花呀?真够花呀?”我就一遍一遍地跟他解释我和L每月挣多少钱,比他和母亲加起来挣得还多。这时父亲就很得意,那感觉很陶醉的样子。而且他要达到的目的就是你看我多关心你呀,总问你钱够不够花。而在我和L双双失业在家的那段日子里,父亲从来不提钱 的事情,从来没有问过我们生活有没有问题,钱够不够花,那是不能触及的领地。父亲在电话里说的最多的就是他又挣了多少钱,而且每次电话里父亲都会提到龙,龙又如何如何了。 我很不爱听,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其实父亲这就是在培养感情,让我也接受龙是他的儿子接受龙是我的弟弟。我和妹妹都不喜欢龙。父亲还曾经当着妹妹的面说我也不花父亲的钱,父亲挣钱就给妹妹的孩子和龙花。妹妹对母亲说父亲真是一得意就忘形。其实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感情问题,从这也可以看出在父亲的心目中我们的地位。我后来实在接受不了了就和母亲说了龙的事情,我和母亲说我不想在电话里每次都听到龙,父亲后来在电话里就很少提到龙了。

看到我出国了,也许父母会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他们给妹妹花钱在Y市买了房子,房证上写着父亲的名字。他们也在妹妹家附近给自己买了房子,打算以后不上班了就和妹妹离得近一些。前几年妹妹和妹夫的关系有段时间很紧张,已经到了闹离婚的地步。据母亲后来对我讲,父亲心里可难受了,也不想以后去Y市住了,也后悔在Y市买房子了。父亲和母亲说的最多的就是老大那年我们不该打架,老大那年我们不该打架,不打架我们就可以在H市买房子了,不打架老大也不会出国。。。听了母亲的话我很感慨也很伤心,父亲想到的仅仅是如果不打架就可以去H市买房子,老了就可以和我在一起生活,父亲丝毫不想当年他们的行为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丝毫没想到对我的性格,身体以及生活造成怎样的影响。在妹妹妹夫关系紧张的那段时间里,母亲在电话里多次向我提起那在M国买房子要多少钱,甚至父亲提出将来就在你那儿买房子,国外条件好,去国外养老。我无语。父母在H市也买了房子,也还都上班。母亲和我说过:“那以前小时候打老二的事情俺们现在都不提了,小时候不想要她,怀孕的时候总想把她弄掉,却怎么也弄不掉,我怀孕的时候心情也不好,我心情不好可能也影响孩子智力发育,对不起孩子。那些事情俺们现在都不提了”。按母亲的意思那小时候对不起老二,那就在经济上多支援一下老二。所以妹妹每次回M市 的时候父母都会给妹妹一些钱,妹妹也就拿着。其实妹妹对父母还是挺好的,有什么事情妹妹也尽心尽力地去做。但父母往往是给完钱后心里就不平衡了,总和我念叨又 给了老二多少多少钱。。。妹妹对父母很少有那种天然的亲近感,感觉义务的成分多一些。在我生完孩子的月子里,妹妹和我说了几句很经典的话:“咱们父母太自私了,自私到自己自私却看不得别人自私的地步。其实人都自私,可我们父母容不得别人自私,看到别人自私一点他们就受不了了。。。我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人家家的父母都讲理,我们父母不讲理;长期和父母在一起谁也受不了,也就是短期过年过节的时候回来住几天,父母说什么咱也别吱声”。

(十八)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我们出来已经快十年了,孩子也快小学毕业了,生活虽然艰苦也不算稳定,但一家人也相处的挺好。L的父母也曾经出来和我们住过一年,帮我们带孩子,L的父母和我们相处的很好,回去的时候也是恋恋不舍。前几年我也回去看望过我父母。后来妹妹妹夫的关系也有了好转,日子过得也还算可以。我在回去的日子里就想和我父母谈谈那我结婚生孩子时候的那些不愉快,大家分析一下,改善一下同父母的关系。有一天,就我和母亲单独相处的那个下午,我就和母亲提到了当初结婚的事情。母亲当时就像是老虎屁股摸不得,我说其实我们都不在乎婚礼,其实L的妹妹也没办。母亲马上说那L的妹妹不办就是他们家重男轻女,你们不办那就是男方家占便宜了。看母亲那口气根本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我很失望。再说当初生孩子的时候打架,在父亲的眼里就是L没有人性,用父亲的话说就因为没叫妈就能打起来,也不顾我当时还在月子里,那就是L没有人性。用父亲的话说就是L没有人性。在整个过程中在父亲眼里父母是没有任何错误的,都是L,L的父母和我不对,尤其是L没有人性。后来我也和L提到过当初的事情,L也承认自己做的不对,当时没控制住。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在那种气氛下,尤其是父母当时的那种别人家占了他们多大便宜的心理下,我觉得很少有人还能控制住,我并不是要替L说话。就是L和L的父母当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也早就原谅了,况且L的父母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而且后来L的父母也帮了我很大的忙,L的父母是那种处处为子女着想的人,而他们的子女也个个都很孝顺父母,家庭很和睦。
近几年里,父亲常常在电话里和我撒娇,那表现就好象和我关系多好多亲近就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这正是我不能接受的,也正是我内心痛苦的根源。父亲说的最多的还有就是:“有钱就好使。” 妹夫帮父母在Y市装修房子出了不少力,房子也装修得很漂亮,比妹妹自己家的房子装修的还要好。丝毫看不出父亲有什么感激的,父亲就一句话,对妹夫说:“动脑子了”。父亲背着妹夫和我说:“有钱就好使”。我感到真的很别扭。再说龙,龙工作后有几年在过年的时候就回M市和我父母过年。后来父亲和母亲也回过老家看看,据母亲讲父亲很伤心,老家的兄弟有事情了就找父亲,没事的时候连个电话也没有,父母回去的时候,就是临回来的时候,父亲的那些弟弟连个车票都没给他们买(从老家县城到市内也就10多块钱的车票钱)。后来我父母回老家的时候就和我大姨讲起他们要了龙当他们的儿子。大姨就讲这样不好,要了别人的孩子对自己的孩子就不好;又说到当初我外祖母也要了一个亲戚的孩子,结果我母亲下面还有个弟弟就没养活。这样父母又觉得不行了,又和我老叔讲不要龙了,孩子还是我老叔的。再后来父亲发现龙在回H市过年的时候在父母都上班的时候龙就在家里上网看黄色网站,被父亲发现了,父亲狠狠地骂了龙一顿。父亲没有和母亲说起到底龙犯了什么错误,父亲也当着母亲的面大骂龙,母亲还对龙挨骂感到莫名其妙。我是因为回家的时候偶然间发现的,因为龙把那些黄色网站都收藏了,我和父亲提起,父亲拒不承认,一会说是妹夫用的,一会儿说是妹妹的孩子用的,还说L也有 可能用到。其实龙收藏时用的都是英文名字,妹妹妹夫和妹妹的孩子都不懂英文,而L是从来不会去看那些垃圾的。父亲拼命维护着龙,可见龙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说实话我感到很伤心。后来和母亲提起,母亲对我说后来父亲也和母亲说起过这件事情,父亲对母亲说龙上网的事情父亲知道。。。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估计在父亲的心目中龙也靠不住了,而母亲和我讲的最多的就是:“咱们三个最对心思,多一个人都不行”。母亲的意思是父亲,母亲和我在一起那是最愉快的。我只有内心的苦笑了,我不可能扔掉自己的家庭陪着父母,我还有自己的家和孩子。从这似乎也能看出父母的那份自私。

对于L的父母来我这里生活了一年的时间,父母心里也是很不痛快的,父亲说:“那他们在国外呆了一年,那回来后就有资本了”。父亲还说:“他父母值几个钱,农村妇女值几个钱。我们一个月挣多少钱。。。” (L的母亲家是农村的,L的母亲也没什么文化也没上几天班, L的父亲就是工人)母亲就说:“那他们都去你那住了一年了,那他们以后就不能再去了”。我很生气,我就对母亲讲:“怎么他们就不能再去了?人家家的事情不用你做主”。母亲就改口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去住了一年,那我们就以后不再去了”。 我对母亲讲:“行,那是你的事情。他们家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其实我并没有反对父母出来和我们生活,也没有不让他们来,是他们自己出不来,还在上班。

(十九)

从我结婚生孩子到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那些种种的不快有时就像刚刚发生一样,时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是每次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面对父亲那种和我撒娇的声音,我真是痛苦万分。我很羡慕L有一个正常的家庭,能够享受到家庭的温暖。我也时常对自己说父母毕竟把我养这么大,也不容易,为我和妹妹也操了不少心,尤其在我生孩子的时候。那时候我也有责任,如果我理智一点忍耐一点就不会打起来。我也很想从内心深处真正原谅我的父母,尤其是父亲。但真的很难,这不像说的那么容易。他们也许明年就要来探亲了,我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母亲以前也和我说过父亲和她耍了一辈子心眼。年轻的时候父亲根本就不拿母亲当回事。父亲常常在我和妹妹不在家的那些年里晚上经常出去吃饭喝酒很晚才回家,留下母亲一个人在家里。据母亲讲有一次父亲和别人出去洗澡一晚上都没回家,手机也关机,母亲根本就不知道父亲在哪里。在我生完孩子的月子里,父母关系也很紧张了,母亲说父亲比L还L,母亲那时曾经哭着和我说:“我真不能和你说,你父亲他 对不起我,你是孩子, 我不能和你说,他对不起我。。。”其实母亲已经把事情讲的很明白了,尽管母亲并没有和我说任何事情。我心理也明白母亲所谓的父亲对不起她是指什么了,那绝对不是指钱,而是很严重的不能原谅的事情。母亲还说父亲心术不正,这些年来拿她 当傻子。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感受,我觉得父亲就是拿 我当傻子。我也有一种被父亲耍 了的感觉。

其实父亲也不容易,父亲小的时候亲眼目睹祖父被打被斗 的情景,那对父亲也是一种伤害,再 后来父亲又因为祖父的关系影响了父亲的工作。父亲也没得到多少爱,也渴望得到爱,也许到老了才意识到父亲也只有母亲和我们姐妹俩个可以依靠,这也许正是父亲每次电话里向我撒娇的原因吧。父亲想要那种来自家庭的,来自女儿的温暖的感觉。现在父母都老了,母亲说父亲现在可拿 她当回事了。父亲似乎也对钱看得比以前淡了一些,前几年我大姨白内障要动手术,父亲花了5000块,手术很成功,大姨已经80 多岁了,目前身体还挺好,也很感激父亲帮了她。随着岁月的流逝,我的四个舅舅已经过世三个了。很快在这个世上父母就会 失去老家的兄弟姐妹而变得只有我和妹妹可以依靠了,我不知道那时候父母怎样面对。我和妹妹还有爱的能力吗?还是仅仅剩下义务和责任。

我在决定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也没想到会写成这么长的一篇,也没想到那些曾经以为忘记的往事原来还是那么清晰地埋在记忆的深处。我并不想要从父母那里得到什么,也不要求他们为我做什么,当然我也并不认为那一切都是那个时代的原因。这里面有人性的弱点:自私,丑陋。就像我们以前学过的一篇文章里面提到的:每个人的壁橱里面都有一具不可告人的骷髅。问题是我们如何面对这一切。父母和我及妹妹那不能算是一个正常的家庭,那也对我和妹妹的成长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我们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要说唯一的收获就是不让这一切在我自己的家庭中重现,给孩子提供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给孩子更多的关爱。事实上能改变的也只有我们自己,我们左右不了别人,尤其是父母,对于父母,我们无法选择,可我们能选择的是如何面对。
 
 
还是不说了,那毕竟不是正常的家庭。我也觉得说出来让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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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lei123 回复 悄悄话 thank you for understanding. Actually, the article is
ZT. I put it in my blog for sharing human suffering with others.

思路花雨 回复 悄悄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真是难为你了,你真不容易啊!
京趣 回复 悄悄话 别生气啦,那必定是你的父母,文革时可能受些精神刺激,你应该理解他们的苦闷,在成长过程中,你也受些委屈,其时那是在帮助父母分担压力,你很高尚,也很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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