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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合(221)

(2007-04-25 06:54:38) 下一个
这种类似宗教一般的强大力量让他震惊,感动,无比的幸福。无怪乎简单没有疑问的人有力而幸福。根据以往的判断,他知道这种状态不可能一次就稳定长久,同时,他知道在这种状态下,短期内他将被当作傻瓜,什么也干不了,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头昏昏,思绵绵,又渴望一个人呆着,为自己的悲悯而哭泣、快活。在校外的漫游让他又慢慢苏醒了。他看自己以前写下的文字,以为自己将会为它们羞愧,把它们毁掉了。但这些文字仍然又感动了自己。自己对几天来这些蒜皮鸡毛开始讨厌了,以前的一切并没有动摇。无怪乎教徒们只能读某一类书,只能往某一处想。虔诚信徒们艺术的灵光总是要黯淡了。许多东西是不能舍弃的,他不能走得太远。这两天的某些感受慢慢融入他的精神气质中了。
  
白鹤影的两封回信在周末前都收到了。第一封讲了正在发生的事和自己的印象。关于第二封信中小合提到幻觉中她的忠告,白鹤影写道:“我听你说话的次数太多了,受了很多影响,有些东西我不知是你说过还是我自己的想象,难以区分了。许多出自我幻想的,跟现实也差不多了。你说的那些是你自己所想。雨果说‘无极中的我,是上帝’还是老话,就求你莫要把这种观念来自‘我’就成自大狂,尊敬心中的上帝。”两封信她都嘱咐小合不要回来,她一定要到这里,好好玩几天。小合对她笨拙的字迹看了很久,吻了她的签名,小心地收起来。
  
跟大部分人小合都不能深入地谈话,但跟鲍先生却能谈得愉快。两人政治观点大体相似,只是小合觉得他有简单化的天真。鲍先生是上海知青,落实政策后不想回去。在这里有了家庭,伴侣是一名农村妇女。用他的话说。“已经受不了那种吵闹和浊恶空气,而且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回去非跟弟弟吵架不可。”两人谈些历史,他读过二十四史中的几本,知道许多小合不知道的故事。谈话很愉快。但他对文学的鉴赏让小合大吃一惊。他对知青小说的喜爱在情理之中,但许多港台连续剧,小合连五分钟也看不下去,鲍先生却认为非常出色。小合总是避开文学的话题。照古人的意思,良辰美景,朋友谈天是最愉快的事情,如果没有朋友,将会十分寂寞,但小合更喜欢一个人默默出神,枯坐半日而怡然自得。更多的时间,他独自出校门去。他的情绪渐渐调整到可以慷慨可以伤婉而有生机。
  
这是一片美丽贫嵴的土地,溪流奔流不歇,当年战士在此流下鲜血,青碧的水倒映红萼嫩叶,日月照耀苔衣石壁。小合早晚来到这满是棘丛的河边,听着天地间的纯静,复活了诗意才情,象梦里的花一般永不凋谢,象风一样自由来去,凄清而富有生机。写尽所有的刻骨铭心,情感的执迷、酸楚、酸楚中的爱与美,热血的喧闹沸腾,英雄的魅影,青春年少的铸形,滴水穿石的坚真,古色古韵,闪动着爱人的盈盈笑语,触动人心的幽微,意绪空幻而明晰。
  
春末夏初,一泓蓝天,水白碧,青草柔长,枯花满地,浓荫堆砌翠鸟的歌和毛羽,把幽伤唤醒又治愈,润眼的露珠银亮如泪,暗香珍绕芳丛底,无澜无痕,月荡波心,巨礁乱石,霭落山顶,四处有久远而石化的人一形兽阵,昏噩的中心有大笑穿越,瞬间的回眸,千年的巡礼。他写下了如是话语。
  
诗之余,他思绪柔和而连续,写了几个如七三一来过了,李贺与苏小小,天长地久的爱情,好莱坞度假营地的毁灭等故事,神秘而凄迷。写之时,他再不想外面的事,把所有的谦卑、骄傲都写进去了。
  
只听了一节,他开始讲课了,讲述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这是学生最喜欢听的章节,他讲了曼施泰因、古德里安、隆美尔、朱可夫等人的将略,大兵团的搏杀,中国的游击战争,幻影般的间谍,魔术般的科技,为消除学生对德军的赞赏同情,他讲了纳粹的集中营和种族灭绝,也讲了斯大林变态的大清洗,独裁者的血腥。他把复杂的事讲得生动简明,砍掉多余的枝节,两节课都只讲四十分钟,决不带水拖泥。学生听得兴高采烈,专注入神,看不出谁是玩皮令人头痛的捣蛋鬼。第一节课下来,由于鲍先生的热情赞语,第二节来了许多听稀奇的教师,他们也饶有兴味,但多数人认为小合能说而已,并不适合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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