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款

摘自：萧淦

俞志三在一家卖包子、馒头的小店门口站住了，他朝着在面案旁揉面团的中年汉子凝视了一会，便走进了小店。

“老板，和你商量件事。”

店老板“嗯”了声，没有抬头，仍在揉他的面团。俞志三说他要用小零钱换几张大票，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硬币，要往面案子上放。店老板急忙制止他，叫他把硬币放墙边的桌子上。 “ 要换多少钱？” 俞志三说：“七元二角。”

“啊！”店老板离开面案走了过来。他一脸的疑惑 ，问俞志三：“七元二角的硬币要换什么样的大票。”

俞志三对店老板说，他想向四川灾区捐点钱，他身上只有五分，一角的硬币，这些小硬币怎能拿得出手，想用这些钱换几张一元钱的纸币，往捐款箱里放的时候，像会事，心里也踏实点。

这时，店老板开始打量来换钱的人：年纪五十出头，黝黑的脸，上面爬满了皱纹，肩后背了个竹篓，篓里有盛饮料的塑料空瓶什么的，右肩的掖下夹了根拐杖，支撑着已残疾的右腿。他心想，看上去这人像个拾破烂的。捐的钱虽不多，有这份心，确实不容易。他拍了拍手上的面粉，从衣口袋里拿出张 10 元的纸币给俞志三，说：“你七块钱的硬币，换我一张大票，剩下的二角钱你带回去。”

俞志三颤颤抖动的双手，拿着 10 元钱说：“我不能要，你做小买卖的不容易，一天下来赚不了多少钱，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店老板的话声响了：“你不是去捐款嘛！这张票子你放进捐款箱里就行了。” 听了店老板的话，俞志三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他又坚持说，三元钱他是要还的。

第二天快中午时，俞志三又来到馒头小店。店老板坐在桌边喝茶。“进来，进来。”店老板向他招招手。“我是来还你三元钱的。”俞志三把三张一元的纸币放在桌上。

“来，来，坐下。哪能让客人站着说话。”店老板拿了张凳子过来，把俞志三按在凳子上，又给他泡了一杯茶。

俞志三坐在凳子上很不自在，他不知如何应付这种局面。他喃喃地对店老板说：“谢谢你了！这三块钱你收好。”说毕，把钱推到店老板面前。他又说道：“老板，没事的话，我还要到捐款的地方去一趟。”

“你不是捐过了，还去干什么？”

“说出来你不要笑我。为的就是捐款的事，我是整夜都没睡着。”

“嗨，这是个新闻。你说说。”

俞志三告诉店老板，昨天晚上他在百货公司门口看电视。这些天，电视上全是四川灾区的事。他越看越沉不住气。他埋怨自已，他责问自己：在这么大的天灾面前，只拿出了一把角子（注），我没有尽心呦！我俞老三难道就值七元钱！ 他对店老板说，在他的破棉袄里，还放着 560 元钱呢！这是春节后积攒下来的。他不好意思地朝店老板一笑，继续说他的事。看了电视回来，晚上坐在床上，手里拿着 560 元钱，从右手放到左手上，又从左手放到右手上，一直折腾到天亮。天亮了才下了决心： 550 元捐了， 10 元钱留下。故事讲完了，他对店老板说：“不要笑话我唷！”

“ 噢！”店老板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人是穷 了点，可是个硬汉子，他心里装的不光是自己。店老板又认为，做人也要实际一点，顾人总是顾自已要紧，要劝劝他：“你再捐几十元，或一百元，意思到就行了。人家有钱的，一出手就几十万，几百万。你捐了钱，已经够意思了。咱们是穷 人，不能和他们比。”

俞志三惊愕的双眼，望着店老板慢慢地说：“穷富自古以来就有，穷人的骨头也是硬的。人穷怕什么！只要脊粱骨硬，天塌下来也能顶。”说完，他起身要去捐款处。临走时，他再三感谢店老板帮了他的忙。

店老板凝视着俞志三背影，他瘦弱，吃力地迈动着残疾的右腿，一拐一拐地向前走。他向俞志三喊了声：“喂！俞老三，回来时到我这里坐坐。”

“行！”俞志三用左手向背后挥了挥，没有停步，一拐一拐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