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进入房间，慧敏拿过来一条毛巾，递给Sean，对Sean说：“大哥啊，把衣服脱了，平躺按摩床上。好了，就喊我。”说完，她就离开房间。 

这还是Sean第一次进入这样的色情场所。想想自己来美国这么多年，除了读书的时候，跟着同学一起去过一次夜总会，看了脱衣舞表演，还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场所。这样想，倒是有点佩服祝透，来美国这么几个月，就进入这个行业，而且还当了老板。 

慧敏的按摩并不专业。Sean虽然色情场所没有去过，按摩房倒是经常去。第一次，还是被Lisa带去。当时，听Lisa说要一起去按摩的时候，Sean都有点吃惊，怀疑Lisa是不是要考验自己。真正去了，才知道，原来是正经的美国人的按摩房。出于安全考虑，他找了一个白人男性按摩师。这个决定让他非常后悔，因为这个白人男性的力气太大，而第一次享受这个服务的他，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对一个白人男性说抗不住。那个时候的他，还有着强烈的中国人的那种民族情结呢。所以，最终他是硬抗了一顿酷刑。 

后来，接受按摩的次数就越来越多，逐渐变成每个月固定不变的享受。对于按摩师的手法，也就越来越清楚。基本上按摩师一上手，Sean就知道她水平的高低。 

慧敏的手法显然是按摩师中最差的，在他后背的按摩，力量既不稳定，条理也不分明。Sean就开玩笑说：“慧敏，你这技术不行啊。” 

慧敏听了，却理解错了。她以为Sean和那些嫖客一样，心里暗笑，嘴上却说：“大哥，你现在就要啊？”这样说着，她就脱去了罩衫，她的乳房也完全地赤裸出来。然后，她用自己的乳房，贴到Sean的后背上。 

Sean突然感觉不对劲，立刻爬起来坐好。看着慧敏赤裸裸地乳房，在自己的眼前晃动。 

“慧敏，你这是干什么。” 

“大哥，你不是说，想要全套？他刚刚也在外面交待我，要让你满意。”慧敏没有想到，Sean竟然这样的反应，她就傻傻站在那里，却也并不穿好衣服。 

“把衣服穿好。” 

Sean说完，就又躺到床上。一直等到慧敏再次用手在自己的背上按摩，才开口：“我是说你按摩的技术不行，用力不均匀。” 

“嗨，大哥，来这里的老爷们，哪有计较这个的啊。”慧敏这样装着若无其事的说着，心里却暖暖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滚。 

“祝透真让你给我全套服务的？”Sean觉得自己心里很堵。虽然第一次他请他们吃饭，就看得出来，祝透不过是为了利用这个女人的身份，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祝透会这样安排慧敏给自己提供这样的服务。不过，他可以理解。他可以理解这些刚到美国的人的心理。 

“嗯。”慧敏的眼泪刷地就滴下来，落在Sean的后背上。她赶快用手装作按摩的指法，把滴落的眼泪擦掉，“他想感谢你。” 

Sean感觉到了慧敏的眼泪落在自己的后背上。他只得装作不知道。他刚刚还想劝慧敏，赚足了钱，就离开这一行，做个正当的营生。但是，让她这眼泪一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离开的时候，Sean把祝透叫到门口，提醒他，对慧敏好一点。祝透就笑：“什么是好，老大？” 

这样一问，Sean也回答不出来。在男女的感情上，到底什么样是好，什么样是坏，人类这几千年来，有标准的答案吗？Sean自己有标准的答案吗？ 

“你说，给一个爱我的女人机会，让她可以跟我在一起生活，老大，这是好还是坏？”祝透就开始得意起来。 

“好吧，我承认这个问题是个人观感。但是，至少不要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Sean丢下这句话，就进了自己的车，发动起来，绝尘而去。祝透在后面，张开两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Sean的话，显然打动不了他。对于一个刚刚偷渡来了美国的新移民来说，生存才是他最关心的。而为了生存，身份是第一位的。所以，他觉得自己和慧敏之间，就是一种交换。他也从来没有向慧敏隐瞒这个。何况，现在自己开了按摩院，慧敏的收入也比当初给人家打工多了不少。 

“老大，我怎么就对不起她了？”这一件事情，就让Sean在祝透的心里地位下降了。祝透瞧不起道德说教。在中国已经听惯了道德说教，所有电台、电视台、报纸，宣传的不都是正面、高大上的道德么？甚至，道德被提高到“以德治国”的层面。耳朵都听出了老茧。祝透觉得Sean到了美国这么多年，竟然还迂腐到用道德来说教自己，这样想着，都让他觉得可笑。美国是自由的国家，谁管得着谁呢。 

按摩店的生意在刚开张的时候很好，但是仅仅三个月，就出现了下滑。虽然还在赚钱，但是祝透是每天都要比较业绩的人。不仅仅是今天和昨天的比，还要这个星期一和上个星期一比，这个月的和上个月的比。所以他就愁眉不展：“这样下去，要不了一年，我们就没有生意了。” 

“不会啦，按摩店刚开张，生意好正常啊。下滑一点，也正常。”慧敏就安慰祝透。那次被Sean拒绝了全套服务，她几乎是突然被子弹击中了心脏。来美国这么多年，从到美国下了飞机的第一天，被家乡的一个姐妹领进按摩院，慧敏就从来没见到过不好色的客人。在华人的小姐里，慧敏对于自己的身材是绝对的自信。但是，Sean的那次拒绝，却像是闪电一样，让她对于未来有了思考。她突然开始想跟着祝透过一份安安定定的日子。 

“做生意，就是要有效率地赚钱。生意下滑，就意味着效率降低。”祝透和每一个刚刚做生意的小老板一样，理论结合实际。 

“老板，要想生意好，你要有新鲜血液啊。”店里除了慧敏，另外唯一的一个小姐是慧敏的老乡，她对祝透说：“老爷儿们都喜欢新鲜的。你得经常换人。” 

“那让你们去哪。” 

“哈哈哈，”她就笑起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一行，只有愁死的老板，哪会有接不到客人的姑娘。” 

行业里的小姐，都喜欢自称姑娘。这个行业越是在别人的眼里低贱，她们越自己高看自己。 

“人家的老板都是好几家店，人员轮流转的。慧敏姐也不提醒你，你至少要和其他店合作一下，互相换换人。再说，我也干不长久，我一个姐妹在密苏里开张了一家按摩店，说那边的特别缺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