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溪樱桃
楚雄紫溪山近年已成为云南省的旅游热点之一,她的特色,亦即她不同于云南其它旅游景点之处,在于她是一个森林公园,有众多的古树名木。然而樱桃,却既非古树,又非名木,何以竟要煞有介事地为之撰文呢?
的确,樱桃是平凡的,其平凡的证据,就是很少有人为之赋诗作文。她好像没有任何特别的品格值得诗人去赋去咏,也不具有特别的身姿值得画家去描去绘。当然,樱花则不同。日本人、中国人,赋樱花者自古及今,比比皆是。我记得最早读过的是鲁迅先生的“当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候……”其时我虽然还未曾目睹过樱花的丰彩,但却因鲁迅先生这文字中所含的韵律,给我一种难以言传的美的感受。樱花确然很美,但这里所说,不是樱之花,而是其美无比的樱花之后的果实:樱桃。这似乎在说一位妙龄女郎的晚年:一位老太太。
其实,樱桃自有樱桃之美,只不过崇尚精神的诗人把她的美忽视了,而历史的脚步迈到我们现在这个“求实”的年代,樱桃之美就自然会进入诗人的视野。
据《辞海》说,樱桃,又名“莺桃”、 “中国樱桃”,果实小,球形,鲜红色,稍甜而带酸,初夏成熟云云,然而就我所见,樱桃既有球形者,又有卵圆形者,其色并非鲜红,而是鲜红与金黄相间,像玛瑙而比玛瑙多黄色,并更光泽圆润。从色彩角度说,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水果比樱桃更美,其鲜红与金黄的错综,与其表皮的光泽,像一道奇妙的闪光跃入你眼帘之时,所有水果,都会黯然失色。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在我到紫溪山采摘樱桃那天上午,于《汉书·叔孙通传》里读到这样一个记载: “叔孙通言于惠帝曰:‘古者有春尝果,今樱桃熟,可献,愿陛下取樱桃献宗庙。’诸果献由此兴。”
汉朝重献祭,甚于秦及以前诸朝,而前此之献祭,皆以牛羊豕等家畜为牺牲, 自叔孙通建言以樱桃为祭献之后,中国从宫庭到民间,才正式以果为祭品。当我初读这段记载时,想到的仅此而已。然而当我和我的朋友们进入紫溪山樱桃园,一片璀灿如霞的樱桃跃入我眼帘,并亲手采摘那些小果实的当儿,我才一下子对两千多年前的一个俗儒叔通佩服起来。我佩服叔孙通的美学眼光。我断言,他是因樱桃色泽之美,才向孝惠帝提出以樱桃献祭宗庙的建议。大约是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我向身旁正在采樱桃的一个“爱委会”的女子问:“这樱桃的颜色好不好看?”她笑说: “哎呀!真是太漂亮啦!”我又问:“世上所有的水果,都没有樱桃的颜色好看,是么?”她回答:“是啊。”
《紫溪山志》载“果园”曰: “1989年,楚雄州政府机关人员到此开荒种果树,此后,每当春季,白花一片,如雪如霰,夏秋则果实累累,成为紫溪山南部一景,而其中樱桃最好,肉厚味甜,游人到此,颇好品尝。”而据果园管理人员说,近来樱桃成熟,年轻人成群结队,来此采食,每人交八元钱,可以饱食终日。
我想,樱桃好是好看,但采摘起来,实在费时。以我们几人的采摘速度推算,一个人一天八小时,最多也只能采七八公斤。以楚雄鹿城的价格计算,也只值三四十元钱。若请小工采摘,除去工钱,也所剩不多。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游客“就食”于此。当此时也,蓝天白云之下,鸟语花香之中,或朋友,或情侣,边采边品尝,明眸相对,细语温存,甜中有酸,酸中带甜,果子之味,话中之音,山光水色,浑然一体,亦真可谓回归自然者矣。
边城秀才二零零零年七月于鹿城东山寓
问好秀才!
楚雄紫溪山大片的樱桃,成为该山一景,近年来,每年举行樱桃节,届时,昆明等地来客如梭,而市旅游局把这篇文章作为宣传紫溪山樱桃的一个内容。看来,我是把紫溪樱桃“宣传”到国外了,也算是为家乡作了一点小事。
我家前院后院一共有七棵樱桃树,这七棵樱桃树是我在十几年前,用吃剩下的樱桃核种的,没想到“无心插樱樱成荫”,现在每一棵都树大叶茂,搞得我不得不常常爬到树上去修枝。 我家的红樱桃很甜,也很饱满,很讨朋友们的喜欢。
我住在美国西雅图,我们这儿有两种樱桃,一种是红中带紫的红樱桃,另一种是黄中带粉的雷尼尔樱桃(Rainier Cherry),雷尼尔樱桃通常比红樱桃要贵一倍。我发现,我们这里的樱桃和中国的樱桃有些不同,中国的樱桃皮薄透明,晶莹剔透,像颗红宝石,摘下后半天就显疲软;我们这里的樱桃皮厚,搁上几天,照样鲜亮可人。樱桃有大年小年,遇到小年,光开花不结果,或结很少果;遇到大年,一根枝上几十颗樱桃,多的吃不了拿来做樱桃酱。今年就是大年,这两天,每天下班后我就爬到树上摘樱桃,一摘就是一大盆,好不过瘾!其实,每年大部分的樱桃,还是都让鸟和松鼠吃了,我家那口子心疼,让我去买网套鸟,我对她说:“我们抢了人家地盘,还不让人家吃饭,太霸道了吧。有饭大家吃嘛!”
其实,我这人不喜水果,嫌“梅子流酸溅齿牙”,但我喜欢看“一树樱桃带雨红”,雨中水灵灵的樱桃分外秀美,让人心生爱怜。更喜欢一觉醒来,“忽如一夜夏风来,千树万树樱花开”,满院樱花如雪花片片,也像极了那“凌寒独自开,为有暗香来”的似雪梅花,给人一种夏天里的冬天,季节错位的美感,非常有意境!
罢了家的樱桃树向秀才鹿城的紫溪樱桃树,致以革命的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