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又住院了。感谢老天!这次手术听说很成功,总算一块石头落地。这次是5年以来第二次的癌肿瘤切除手术了。5年前是肺癌,这次是胃癌。
5年前手术后父亲的体力恢复的不错,大家已经把癌症这个词从我家的字典上删除到了。没成想它又来了。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精神都要崩溃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敢给家里打电话,怕影响他们的情绪。
可是,父亲和母亲却很坚强,称它是”第二次的拼搏”。妈妈还给我发来他们在检查空隙,抽空到北海坐船的照片,告诉我他们还好,让我放心。
可是,怎么呢放心得了呢?我几乎每天的都沉浸于回忆和假想当中。。。
父亲今年77岁了,他总说自己这辈子是爬格子的老黄牛,但是他从来就不服老。
这次回国还因为我没有反对说他是“弱势群体“而和我发火。
他称自己是杠头,从来不服输。而我好像也继承了他这点,小杠头。
从小父亲对我的期望很大,要求也非常严厉。而我对他讲得大道理一直很叛逆,不爱听话。直到很多年以后,自己一个人在国外才发现,父亲的那些大道理其实深深地印在我心里,影响着我的待人处事的基本态度。
父亲从小在兵荒马乱的岁月里,丧母又失去父爱,带着弟弟流浪,糊里糊涂地加入了地下党,参加了新闻工作。文革时蹲牛棚,下五七干校劳动,赶牛耕地7,8年。
建国初期到过戈壁滩,穿越大沙漠,车子抛锚,靠着几颗口带里的花生米才活下来。
小的时候觉得父亲不像是文人,倒象是农民。因为他吃饭很快,而且只吃饭,不吃菜。而且还不怕脏,家里的垃圾,下水道,马桶坏了,都是他来修理。还有,总是骑一辆破自行车,车上挂着菜和破公文包。下雨的时候,他也是穿着旧式的军用雨衣,挽着裤腿骑那辆破自行车下下班,买菜。记得小学的有一次,下大雨,父亲穿着雨衣来了。同学们开玩笑说邮递员来了。小的时候觉得自己家的条件一定是不好。
直到有一天才知道,爷爷是部长级。妈妈是高级工程师+2000人的大厂厂长。而爸爸是第一大报的编辑主任。爸爸还是新闻专业研究生导师。他的文章和书是很有影响的。
爸爸总喜欢交一些基层的,地方的朋友。有一次,他去外地采访,在地方官员的款待宴会的间隙,他居然在饭店的后门遇到了个谈得来的渔民。他就跟着渔民上船聊天,了解情况。到了第二天,地方官找来的时候,渔民才知道他是从北京来的记者。
哥哥参加工作前的暑假,父亲说介绍个暑期工作给哥哥。结果他让哥哥去小巷的一家湖北人开的早餐点去炸面窝,油条。
父亲总是说我们这一代条件太好了,太娇生惯养了。他还怪妈妈教惯我。因为我在家调食,吃菜+喝汤,不吃饭。他说人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吃苦,才知道什么是甜。还说,饥饿是最好的厨师。
父亲很幽默,思维很敏捷。他经常会说些俏皮话。他的感情很丰富,他的文章经常就在很普通的现象中产生。这个时候才会感到他那文人的想象力和热情。
祝愿老父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