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用兵真如神”(九)
(2009-06-18 18:58:54)
下一个
据张国焘说,他当上总政委后,双方的关系一度有所缓和。但毛旋即再度发动突然袭击,突然通知他参加政治局与军委的联席会议。会前他对议程一无所知,到会后,毛即请徐向前报告四方面军的军事情况。徐报告完后,毛乃指责四方面军犯了两大错误:一是放弃了原有的川北苏区,没有留置足够的兵力和强化游击部队;二是没有使用足够兵力控制战略要地松潘,致令北进计划受阻。张答辩说,当时他们的主要努力是策应一方面军,兵力有限,不能分散使用。即使在苏区留下较多兵力也守不住。若他们全力北向攻打松潘,岂不又成了隔岸观火,见死不救?双方争执了许久,最后未作出决议会议便结束了(《我的回忆》,第三册,253-255 页)。
从张的介绍来看,他说的是官方所谓“芦花会议”,但据官方的介绍,会议可是作了决议的,重要内容拷贝如下:
“与此同时,与会者也严肃指出了四方面军存在的主要错误与不足:1.退出鄂豫皖根据地预先没有很好准备。大家认为,鄂豫皖根据地是在预先缺乏准备的情况下退出的,既没有充分动员群众,又有些轻视敌人,而且战略战术的配合不够,仗又打得不好。因此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鄂豫皖的反四次“围剿”一定不能胜利,一定要退出苏区。2.在胜利的情况下放弃通南巴根据地是个严重错误。大家认为,中央苏区是不得已退出的,而通南巴是在打了胜仗的顺利条件下退出的。这违背了中央提出不应退出通南巴的正确主张。3.对根据地建设重视不够。大家认为,建立革命根据地需要具备很多条件,由于张国焘对建立根据地的重要意义认识不够,所以到通南巴以后,没有坚决迅速地建立起苏维埃政权,没有充分发展广大的游击战争,没有深入开展土地革命和扩大地方武装。4.退出通南巴后缺乏明确的发展方向。大家认为,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后未能抓紧向川陕甘发展。同时,退出通南巴把所有的干部、游击队都带出根据地,这是战略上的失误。” (http://politics.people.com.cn/GB/8198/68298/68304/4611610.html)
这决议是不是后来塞入档案的,只有天晓得。但无论是否作了决议,会议只能有一个效果——激怒我英勇的红四方面军的忠勇将士:鄂豫皖既然能守住,那你们为何又丢了更大的中央苏区?咱们丢了根据地,却立即又从头创造了新的川北根据地,并没如你们一般无地自容,只好当流寇。为了救援你们过长江,咱们扔掉现成的根据地倾巢而出,你们倒反过来指责咱们犯了战略失误!咱们西渡嘉陵江后,你们在贵州打圈圈跳猴皮筋玩出瘾来,却就是不过江,后来又跑到云南去走弓背路。咱们无法肯定你们到底还来不来,不知是否还需要再度接应,当然只敢在川西北混,免得需要救应时来不及,你们倒指责咱们没有北上,“抓紧向川陕甘发展 ”!
据国焘说,当时在会上附和他的只有陈昌浩,那就是说,敬爱的徐向前元帅在会上一言不发,但此公却在50多年后披露了中央和军委1935年1月22日给他们的命令:
“为选择优良条件,争取更大发展前途计,决定我野战军转入川西,拟从泸州上游渡江,若无障碍,约二月中旬即可渡江北上,预计沿途将有许多激烈的战斗,这一战略方针的实现,与你们的行动有密切关系。……你们应以群众武装与独立师团向东线积极活动,钳制刘敌,而集中红军全力向西线进攻。……故你们宜迅速集结部队完成进攻准备,于最近时期,实行向嘉陵江以西进攻。……若你们依战况发展,能进入西充、南充、蓬溪地带,则与我军之配合最为有力。”(徐向前回忆录,电子版)
这里说得明明白白,中央要他们“集中红军全力向西线进攻”,只留下群众武装与独立师团在东线钳制敌人。军情如火,徐为此“从前线匆忙赶回旺苍坝,出席总部举行的紧急会议,讨论这一牵动全局的作战方针问题。……中央要求红四方面军集中全力西渡嘉陵江,突入敌后,运动歼敌,策应红一方面军渡江北进。这就是说,红四方面军的主力,将离开川陕根据地,向嘉陵江以西发展。大家认为,如果不是中央红军的处境相当艰难,中央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因而西进策应中央红军作战,是头等紧要的事。”(同上)
如今毛泽东却倒打一耙,反过来责备四方面军不该倾巢出动,轻易放弃川北根据地!这能是人说的话么?
国焘和昌浩的心情可想而知,散会后他们便把消息扩散下去。据他说,“那次会议的经过更激起了四方面军的愤怒”,同志们纷纷谴责中央歧视四方面军,不公平、偏私,甚至扬言要检讨中央领导是否正确,指控中央以打击四方面军来掩饰它的领导失败,担忧被失败主义笼罩了的中央除了制造党内纠纷外,不会有什么新生之路(《我的回忆》,第三册,255页)。
这些情报反馈到中央那边去,当然更要吓得他们灵魂出窍。尤其现在军权又统统交给国焘了,中央军委命令“规定‘一四方面军会师后,一切军队均由中国工农红军总司令、总政委直接统率指挥’”。若是国焘变了脸,使出伟大领袖在富田事变中解决红20军那一招来,则无论是润之也好,洋房子先生们也好,还不是一个个只有延颈受刀?
这结果便是上文提到过的“鸿门宴”那一幕,只是国焘和李德把它称为“毛儿盖会议”,而官方称为“沙窝会议”。
前文已经介绍过了。国焘和昌浩去开会,到了山沟口,来迎接的闻天告诉国焘只许政治局委员参加,国焘只好让昌浩在外面等着,带着一个警卫员单刀赴会,经过重重关卡,进入警戒森严的会场后,毛泽东即将事先拟好决议交给他过目,“要点是,中央政治路线是正确的,苏维埃运动和土地革命已经获得重大胜利,红军在反围剿中也获得重大的胜利;中央在过去一个时期里曾发生军事路线的错误,遵义会议已经适当的将它纠正过来了;遵义会议以后中央所执行的都是正确的路线;全党全军都应团结在中央的周围,继续为苏维埃中国而奋斗”。他看完后即传给其他人看,但别人都冷淡地说已经看过,看来他们都在事前看过甚至还讨论过,无非是等他来表决罢了。
国焘于是反击,他批评了预拟的决议,指出这次会议不宜贸然肯定中央的政治路线是正确的或错误的。苏维埃运动不是胜利了,而是失败了,现在所有的苏区都丧失了,红军遭受了重大损失,退到了藏族地区。这些事实无法否定。苏维埃运动遭受挫折的原因既不能说成是敌人飞机大炮的厉害,也不能只当作军事失败,他认为主要还是这一运动不合时宜,没有为广大群众接受。遵义会议肯定中央政治路线正确,却说军事路线错了,这似乎有些倒果为因。
接下来他便使出杀手锏:
“中央应遴选一些新人参加中央工作,这可以巩固中央的领导作用。我指出在座的政治局委员也不全是六次大会选举出来的中央委员(张闻天秦邦宪王稼祥朱德均非六次大会选举出来的中委),非中央委员列席政治局会议更是常有的事。如果我们从一、四两方面军遴选少数干部列席政治局会议,并参加军委会和其他中央机关的工作,将有百利而无一害。譬如我自己是中央一员,但常被视为是第四方面军的代言人,我们为何不让四方面军的干部,直接向中央表达他们的意见?” (《我的回忆》,第三册,256-259页)
李德的证词与此一致:
“在争论过程中,张国焘还直接攻击了中央委员会,特别是政治局。他认为五中全会,尤其是在遵义召开的所谓政治局扩大会议的决议是无效的,理由是这些决议不是由选举的、而是由委任的中央委员和政治局委员,在遵义甚至是由非中央委员和非政治局委员作出的。只有两个在场的政治局委员,即他自己和周恩来,是在第六次党代表大会上按照章程选举出来的。毛泽东补选进政治局和任命为中央委员会书记是违反章程的。除此之外,中央委员会本身在遵义已经宣布了自己在政治上和军事上的破产,因此为了加强党的领导并矫正政治总路线,必须把第四方面军合适的干部吸收进中央委员会和政治局。”(《中国纪事》,176-177 页)。
这一下正中政治局的命门。按党章规定,党的中央委员会须由全国代表大会选出,而政治局由中央委员会选出。若政治局或中央委员会要增加名额,只能从候补委员中选拔。所以,当下召开的所谓政治局会议,只有他和周恩来是六大选出的政治局委员,润之虽然是六大选出的中央委员,却不是政治局候补委员,朱德并非六大选举的中央委员或候补中央委员,而洋房子先生们开六大那阵子还只是旁听生,连代表都不是,遑论中央委员。这些人凭什么坐在政治局里,裁判他们的上级国焘同志?
国焘还比较客气,没有指出所谓四中全会根本就是不合法的,那会议开到半截,何孟雄等多名中央委员便被国民党一网打尽,等于是被事故打断。所以,王明混进政治局,成了中央领导,根本就未经中央表决。他还不知道,所谓“临时中央”只是王明和恩来与远东局的秘密商定,乃是临时应急机构,博古、闻天等人参加进去只是因为他们是海龟,叛徒顾顺章不认识。他们将来到了政治局委员多的地方就必须把权力交出来。然而洋房子先生们到了苏区后却没这么做,而周恩来竟然也就闷声大发财(杨奎松:《毛泽东与莫斯科的恩恩怨怨》,35-36页)。
此事直到延安整风才被王明为了立功赎罪揭发出来。他说,博古和闻天当年领导的中央其实是不合法的,因为1931年秋他与恩来离开上海时,虽然推荐博古、闻天组织上海临时中央政治局,但当时已经说明,由于博古他们既不是中央委员,更不是政治局委员,将来到了政治局委员多的地方要把权力交出来。没想到博古等人到了苏区后却不提此事,竟领导起那些真正的政治局委员来了。这秘密极大地震动了被蒙在鼓里的部分政治局领导人,强烈地刺激了毛泽东本人,整风运动因此改变了原定计划,开始了触及灵魂的党史大讨论(同上,127-128页)。
这秘密的披露提出了一个问题:四中全会是否合法?彭德怀就曾有过疑问:
“从粉碎四次‘围剿’到五次‘围剿’开始,苏区毫无扩大。派去湘鄂赣边区和鄂东南区的钦差大臣,把当地党政军大批领导干部打成改组派,加以杀害,放上他们派出去的钦差大臣,或调换气味相投的一些人。这些事实使我慢慢认识到,四中全会是小资产阶级宗派篡夺了党中央领导权。此事到一九四四年一二月间,我到枣园毛主席处说,四中全会是不合法的?毛主席说,四中全会合法还是合法的,因为它得到国际的批准。我的怀疑也就消除了。”
毛泽东需要它合法,因为他是在五中全会上被选进政治局的,而五中全会乃是临时中央召集的。四中全会既不合法,那五中全会当然也就不合法,而毛泽东那政治局委员也就是由一个非法机构选出来的。接下来的当然就是遵义会议决议无效,他被塞进常委也是非法的。
国焘知道四中全会半途流产,但不知道临时中央那档子烂事。勿过,他是建党元老,最初的党章就是他拟定的,深通我党的“组织原则”,说出来的话字字占在理上,根本就无从辩驳。的确,无论是临时中央还是五中全会选举的许多中央委员,都不是六大选出来的中央委员或候补委员,而这两届中央的政治局委员有许多连六大代表都不是,遑论中央委员。不符合党章当然就是不合法(党法),共产国际的批准并不能改变这一事实,只能说国际的批准是错误的,因为它践踏了列宁同志制定的“民主集中制”原则,蹂躏了自己批准的中共的党章,抛弃了中共六大选出的领导机构,批准了不是经过基层选举而是由个别人私相授受成立的非法机构。
这个炸弹扔出去,我想洋房子先生们可能都被“雷倒了”。但富贵所在,岂能不争?据国焘说,到会者一致支持预拟决议,以毛发言最多,他表示“苏维埃运动的政策是共产国际决定的,经过中共第六次代表大会通过,决不能说它错误。他强词夺理的硬认苏维埃运动是胜利,不是失败。……今后无论到什么地方,也要将这面苏维埃旗帜高举起来。毛泽东更拒绝了我的全部建议。他表示中央是全国的,不仅是一、四两方面军的,因为还有二方面军和全国白区秘密的党组织,因而中央的政治路线,不能由一、两方面军来检讨。他反对任何性质的一、四两方面军高级干部会议,也拒绝任何同志参加工作。他认为现在是在军事行动中,不能谈什么党内民主,一切只有以中央的命令行事。”(《我的回忆》,260页)
这完全是诡辩:既然中央是全国的,不仅是两个方面军的,那当然就更不仅是一方面军的,那遵义会议又是怎么回事?为何有许多一方面军高干参加进来?那是不是也在军事行动中么?为何又能谈党内民主,而不一切按中央的命令办事涅?国焘同志已经质疑了中央的合法性,莫非还得一切以这个合法性大成问题的中央的命令办事?
据国焘说,会后他请王稼祥作和事老,弥合双方的分歧,但毫无结果。此后由于军情紧急,他遂提议暂时搁置双方的歧见,先迅速北上。毛泽东等人很高兴,赞成他的计划,于是会议暂告一段落,他和红军总司令部随即西行,那意思是这次会议又没有通过什么决议就散了。
国焘此说显然不实,根据政府介绍,出席沙窝会议并不光是政治局委员,还有陈昌浩、刘伯承、傅钟、凯丰、邓发,因此其实是政治局“扩大会议”,而且还通过了决议,共有七条,其中重要者有:
◇ 形势分析:苏维埃运动在南部中国虽遭受到部分损失,但广大的游击战争继续坚持着,“尤其是1、4方面军两大主力在川西北的会合,造成了中国苏维埃运动在西北开展极大胜利的前途。一切这些,证明中国革命形势的依然存在,证明苏维埃革命并未低落,而是继续发展着。”
◇ 强调党对红军的绝对领导:“没有中国共产党就没有中国工农红军,就没有苏维埃革命运动。”
◇ 肯定遵义会议以后中央“在军事领导上无疑义的是完全正确的”,“完成了党中央预定的战略方针”。
◇ 关于苏维埃革命胜利的前途与两条战线的斗争。提出要开展反对“左”右错误的两条战线斗争,特别要坚决反对各种右倾机会主义的动摇,如“对于党中央所决定的战略方针表现怀疑”、“企图远离敌人避免战斗”、“对创造新根据地没有信心”、“对革命前途悲观失望”,等等。只有开展两条战线的斗争,才能够完成创造川陕甘苏区,取得苏维埃革命在全国胜利的历史任务。
◇ 人事变动:补选了陈昌浩、周纯全二人为政治局委员。(http://politics.people.com.cn/GB/8198/68298/68304/4611609.html)
李德记录的沙窝会议(和张国焘一样,他也称为“毛儿盖会议”)决议与此基本一致:
“(决议指出)中国共产党一如既往坚持进行反对‘反动的国民党当局’的苏维埃革命……在中国革命的形势依然存在,苏维埃革命并未低落,而是继续发展着。在对中国政治形势,特别是对革命前途的判断上,毛泽东在政治局多数委员的支持下胜过了张国焘。……决议逐字逐句地写道:‘西北各省是中国反动统治及帝国主义力量最薄弱的地区,在地理上又接近世界无产阶级祖国苏联及蒙古人民共和国,这更造成苏维埃与红军发展的有利条件。’” (《中国纪事》,179页)
“会议最后既反对那些‘对革命高潮表现怀疑’和‘认为中央所决定的战略方针是错误的’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又反对那些因轻敌而可能走到军事冒险主义的极左情绪的代表。决议对这个问题讲得很笼统,没有点出姓名,但是实际上却明显地包含着对张国焘意见的批评。张国焘经过努力,中央接受了他的意见,同意让四方面军的干部参与负责的政治工作,并接受他们中间的优秀分子进入中央委员会。
总而言之,毛儿盖政治局会议的倾向表明,张国焘和毛泽东之间的政治分歧缓和了,后者得到了政治局多数委员的支持,双方都作了让步,但基本上还是贯彻了五中全会上确定了的中国共产党原来的总路线。决议根本没有谈到建立反对日本侵略的民族统一战线问题,就这一点来讲,甚至比五中全会更后退了。张国焘在这方面所进行的微弱的努力,也没有成功。”(同上,181页)
因此,看来李德和官方介绍的基本精神一致:中央靠多数击败了张国焘对形势的基本分析,否认苏维埃运动遭到失败,革命处于低潮,拒绝考虑成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坚持五中全会确定的错误路线,甚至比它更左。
张国焘的回忆与事实的出入,有可能是日期不同造成的。张只描述了头天的会议情形,好像那会议就只开了一天。但据官方介绍:“沙窝会议开了3天,8 月4日至6日。”看来头天开的确实是政治局会议,陈昌浩给挡在了外面。但老张忍无可忍扔出重磅炸弹来后,政治局可能作了妥协,同意四方面军陈昌浩、周纯全进政治局。毛张等人为了平衡他俩的票权,便干脆开成“政治局扩大会议”,将凯丰、邓发等人引入,换来老张同意肯定中央的反动路线,由此达成了妥协。
但这妥协是脆弱的。据杨奎松教授介绍,8月6日,中央再度召开政治局会议,此时张国焘应该回到总司令部去了,但有张派的陈昌浩、傅钟等人参加。这个会议应该既非沙窝会议,又非此后的毛儿盖会议(芦按,当时在毛儿盖附近开过几次会,以致命名混乱,不但李德和国焘将沙窝会议称为毛儿盖会议,而且《中国共产党新闻》网也这么说,但《人民网》和其他官方媒体又把张国焘并未参加的8月20日的会议称为毛儿盖会议),而是介乎两者之间的一个会议。据杨教授介绍,陈昌浩与傅钟在会上委婉反对毛的外逃主张,强调:“我们的方针要放在什么基点上?放在自己力量的基点上,叫做自力更生。”(芦注,这是毛几十年后的语录,并非陈、傅的原话,不过两人说的意思也差不多,可见邓小平说“毛泽东思想是集体智慧结晶”一点不错,毛的“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思想是从张国焘死党那儿学去的,而且晚了几十年)
这对毛和洋房子先生们肯定是个很大的刺激:当初毛决定不放党权放军权,图的就是“党对红军的绝对领导”,但万没想到国焘同志居然扔出个重磅炸弹来,直接就质疑中央的合法性,逼得中央不得不在放了军权后又放党权,让国焘同志把沙子掺进了政治局。此例一开,以后不是没完没了了么?国焘若再继续往里塞人,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拦他?目前中央制约他的,无非就是政治局的多数,一旦国焘在政治局里取得多数,那润之和洋房子们岂不是枪杆党杆两落空?
何况洋房子与润之的权宜婚姻完全是同床异梦,随时有土崩瓦解的危险。前已述及,四渡赤水之后,在遵义会议期间支持毛泽东最积极的闻天和林彪都反水了,公开指责新三人团“在敌人面前逃跑”,“军事破产”,彭德怀和杨尚昆都或多或少赞同他们的意见。闻天甚至还找李德谈话,暗示准备以林彪、彭德怀和刘伯承取代“三人团”,只是因为博古和李德都不同意,新的政变才未发生(《中国纪事》,155页、157页)。
两军会师后,一方面军将领暗中向张国焘输诚的也大有人在。前文已经提及,张国焘和聂荣臻都这么说。据荣臻同志揭发,林彪很可能就是一个,而且荣臻和他为此吵起来后,左权和朱瑞都耐人寻味地保持沉默。后文还要讲到,在一、三军团私逃后,一方面军还有将领在张国焘召开的大会上带头控诉中央。
因此,当时中央能控制的部队,大概也就只有彭德怀的三军团。政委杨尚昆也是洋房子出来的,而彭德怀与张国焘的关系一直不好(可能是因张国焘觉得他有政治野心而不喜欢他),更何况他过去一直是前敌指挥,如今却不得不让位给徐向前,与许和尚那种老粗同为军级干部(会师后原来的军团都改为军),羞与绛、灌为伍。如果国焘翻了脸,区区几千人的一个军只不过是体积比较小的一堆肉。
这就是毛为何要说那是他“一生最黑暗的时刻”。如果张国焘具有他那种无产阶级革命家的伟大魄力,那他也就不会活着出草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