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梦龄:第一军长 血洒忻口
(2006-08-22 20:3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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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梦龄:第一军长 血洒忻口
大勇摧敌,大仁卫国,人类浩气不息,世界公理不灭。谨致悼忱,举无穷之敬礼。
——于佑任唁电
郝梦龄语录
●此次北上抗日,抱定牺牲,万一阵亡,你要听母亲的教诲,孝顺汝祖母老大人。至于你等上学,我个人是没有钱,将来国家战胜,你等可进遗族学校。
●现在我同你们一起坚守这块阵地,决不先退。我若是先退,你们不管是谁,都可以枪毙我!你们不管是谁,只要后退一步,我立即枪毙他。
●今日督战,李师长负伤,戴团长负伤,官兵受伤过多,往日见伤兵多爱惜,此次专为国牺牲,乃应当之事。
在山西省忻州忻口村,人们谈起郝梦龄,就像谈论古传奇中的英雄。78岁的武海旺老人以说书人的语气说:郝梦龄是个军长,率领20万大军,和日本人打仗。
而在5里之外,一个当年惨遭日军屠杀的村庄,一老汉说:郝梦龄是日军总指挥,日本人经常来山上纪念他……
往事并非如烟,无语问苍天,郝梦龄是谁?
一
“我五岁时,父亲就一字一句教我背《总理遗嘱》:“余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他给我讲岳飞精忠报国,讲文天祥《过零丁洋》。”多年以后,远在武汉的郝慧英在电话中追忆父亲郝梦龄,感伤中又无限自豪:父亲为报国早怀必死之心,他出身贫寒,14岁时投奔奉军,从此在军阀混战中浮沉:反奉,改投吴佩孚,加入国民革命军,中原大战,围剿红军……父亲看到连年内战血流千里,深为同室操戈悔恨。
卢沟桥事变爆发时,父亲正在去四川陆大进修的途中,得知消息后,立即返回部队,请求北上抗日。多年以后,83岁的郝慧英还是难忘父亲离家北上抗日的情景:
那一天,一起床,母亲就告诉我:你父亲一夜没睡,不知在写什么东西,写了撕,撕了写,折腾了一个晚上。我就拉开抽屉,发现一封信,封着口,信上还写着“1938年拆阅”。父亲一回来,我就拿着信问他,为什么要到明年看?父亲就和我夺信,撕碎了抛进痰盂里。我和母亲觉得蹊跷,从痰盂里把碎纸片捞出,最后拼出了这样的字句:
“此次北上抗日,抱定牺牲,万一阵亡,你要听母亲的教诲,孝顺汝祖母老大人。至于你等上学,我个人是没有钱,将来国家战胜,你等可进遗族学校。”
当时全家老老少少30多人,哭成一片,不让他走。他说,我爱你们,也爱国家,我们国家如今水深火热,我这个当军人的没出息啊。父亲第二天就走了,我们去车站送他,到处是灰衣服的兵,送行的人很多,也没来得及说什么话,没想到从此成了永别。
二
站在忻口西北的204高地四望,山岭起伏,沟壑纵横,群岭把忻定盆地入口处的10公里正面,分割为两个管孔通道,南怀化和忻口作为左右通道上的两个小村,恰如两只鸟瞰忻口的眼睛,战略咽喉位置不言而喻。据忻州市抗战史研究者胡全福介绍,当年这里是忻口战役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敌我双方在 204高地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一昼夜竟易手13次,守军第四团在经过反复冲杀后一度只剩下百余人。
68年前的硝烟散尽,40里孤山空余杂草漫山遍野,一下雨,地上就会裸出子弹头来,生锈的铁皮一下子又把人带到了那个弹片如雨的年代。当年郝梦龄督战的声音似乎还在这个山冈上回荡:“先前我们一团人守这个阵地,现在只剩下一连人,还是守这个阵地,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守这个阵地。出发之前,我已在家中写下遗嘱,打不败日军决不生还。现在我同你们一起坚守这块阵地,决不先退。我若是先退,你们不管是谁,都可以枪毙我!你们不管是谁,只要后退一步,我立即枪毙他。”他又大声问了一句:“你们大家敢陪我在此坚守阵地吗?”所有官兵齐声回答:“誓死坚守阵地!”
204高地下,杂草掩着一条小路,少有人踪。偶有村民走过,多半不知当年日军曾架起四挺轻机枪封锁此路,更不知抗日将军郝梦龄的鲜血曾泼洒在这里。
1937年10月4日,郝梦龄奉命赶到忻口时,雁门关已失守,卫立煌领兵10万拒敌,郝梦龄被任命为中央兵团前敌指挥官,以忻口诸山为轴心,布防于10多里的阵地上。13日拂晓,日军在飞机、重炮、坦克的掩护下,猛扑中央兵团下王庄阵地,抗战初期华北战场规模最大、战斗最激烈的忻口战役全面打响了。
14日,日军,绕过下王庄直扑我忻口阵地的锁钥部南怀化。战斗异常激烈,国军每天伤员约有数千人。现存的郝梦龄日记记下了当时的战况: “十月十四日,今日督战,李师长负伤,戴团长负伤,官兵受伤过多,往日见伤兵多爱惜,此次专为国牺牲,乃应当之事。”“十月十五日,一夜炮声未止,我晋军由前进阵地出击,亦未成功,又退回阵地,兵有溃样。早饭后仍在第一线督战。”
三
郝梦龄战地日记永远停在了十月十五日。当晚他离开忻口后沟第九号战备窑洞,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一天的拂晓,南怀化阵地被突破,郝梦龄即命组织火力夺回阵地,两次肉搏反攻,均未得手。入夜,卫立煌来电督战。16日凌晨4时许,郝梦龄到达第四团指挥所亲自指挥战斗。
第四团第二营营副翟洪章见证了郝梦龄牺牲的经过:当时军长走到204高地跟前,叫我指点通往独立第五营的捷径。我说,“由脚下到该旅,必须通过一段被敌人火力封锁的小路,长有20米,敌人在路北小高地设置四挺轻机枪,昨天我军已牺牲20多人,夜间偷过危险小些。白天不能过。现在天已破晓,最好还是不去。您如果要去,请绕远路。”我又说:“您写一命令,派人送去,不是一样吗?”军长酌量片刻说:“还是我亲自去,效果大一些。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汉将马援马革裹尸而还,魏将庞德抬棺而战,今天的战斗谁能坚持最后五分钟,谁就胜利!”。说完,又叫我赶快返回阵地,嘱咐完毕,军长在前,刘师长在后,快步奔向独立第五营,刚进入危险路口,就被敌人发现,四挺机枪一阵扫射,军长身中十余弹,倒在血泊中。刘师长急步向前,想抢救军长,还没迈出一步,也倒在血泊之中。
将星陨落,举国含悲。中央通讯社电讯稿称:“民国以来,军长之因督战而在沙场殉职者,实以郝军长为第一人。吾人由此推想彼时战斗之剧烈,牺牲之悲壮,实足惊天地而泣鬼神。”10月24日,郝梦龄灵柩运抵武汉,武汉各界素车白马,4000余人恭迎忠骸。11月15日以国葬礼葬忠骨于卓刀泉。12月6日,国民政府追赠郝梦龄为陆军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