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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的家温馨而随意舒适,让如嫣喜欢。比如说,星期天的下午,依然的客厅里常常燃烧着炉火。有孩子的叫闹。彼得坐在壁炉边的沙发上看报纸和添加柴火。依然在厨房里忙碌,如嫣习惯于陪在那里和她说话,或者坐在客厅里和彼得用德文聊天, 或者给婷讲中国的婴儿画报上的小故事。她有时不敢相信依然这样一个聪明能干的女强人可以改变得如此巨大。眼前的依然就和旧时的中国女人一样,被自己的男人养着,不用过问窗外的世事,只是静心地做饭洗衣服带孩子。尤其是她的眼神,变得宽广和慈爱。这让如嫣想起某种卷土重来的幸福和安定的含义。
如嫣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把她抱在中间在公园里照全家福。如果有过完整的天伦之乐,在如嫣的记忆里也只是一小段一小段模糊的片断。那时候她和父母一起挤在10平米的房间里的大床上玩耍,清晨六点半从半导体里传出来天气预报和新闻报导,母亲下床去准备早餐,父亲帮她扣好衣服。她坐在父亲颠簸的自行车后座上,感觉自己象行驶在一张安全的小船里。那样的日子真好,热闹和完整的,却终於因为父亲赴港继承祖业的突发事件而消失。母亲说父亲还是爱你的,看他托人给你带来的东西就知道。一直到如嫣自立为止,她的衣服是最美丽的,玩具是最得意的,都是港货。可是她和母亲都知道那里面的缺陷。事实是父亲把他们丢下了。她看到母亲常常独自出神。会无缘故地紧抱着如嫣落泪,如嫣也会伤心。那时侯母亲还是个美丽的女子,她的身体里总是散发着让人感到舒适的清香,可是她一直坚守着自己的骨肉,和如嫣相依为命。很长一段时间,有十年左右吧,如嫣在母亲的述说和怀抱里,已经记不起父亲真正的样子,只剩下从前的照片夹在相册里,渐渐发黄,渐渐生疏,当然剩下的还有那些时鲜的港式衣物。直到有一年的夏天父亲寄钱来让她去香港看他和度假。等在关口接她的父亲已经彻底成了一个陌生人,发福了,也老了。除了寒喧,他们几乎没有说话。她想起从前恨过他,可是在看见他的时候,却没有了感觉。他老了,真的,脸上有很深的皱纹。他伸出手来帮她提行李,她注意到他双手的皮肤也显得粗糙和松弛,突然就难受起来。是这个陌生的男人使她和另外一个女人的生活变得残缺不全。可是他们又是两个陌生的却因为血缘的关系相互深爱的人。